第25章 乖宝，要当状元的人
那次简舟病了十天，病好后，他继续到华宫酒吧上班。
上到第四天，他像往常一样，做着营业前的准备，苏大伟走过来，站在他身边，手指随意敲击着吧台：“赵镇昨天回国了，我给你说的事，行不行的给个准话。”
简舟和面的动作一滞，背对着苏大伟，轻声道：“苏哥，明天我想请一晚假。”
苏大伟痛快答应：“行，后天必须给我回话，听到没？”
临走时，苏大伟对着他不客气地说：“矫情，你有什么可犹豫的啊，跟了赵镇，要什么没有？”
简舟没说话，继续和面。他马不停蹄地忙一晚上，打烊后，整个人有点虚脱。
同样累得够戗的酒保丰宇台，将工作服扔到一边，带着倦色，向简舟摆摆手：“简舟，我先走。太累了，就先回去休息，病才好没几天，明天再收拾这一摊子。”
简舟微笑，点点头，冲着他摆摆手。
稍做休息，简舟打起精神，把工作台收拾好，像往常一样，巡视一遍酒吧的每个角落。
一切正常。
出门关灯时，按在开关上的动作稍顿，抬眼，环视一周酒吧大厅，紧抿着嘴，关掉灯。
回到酒吧宿舍，简舟累极无眠，辗转反侧，折腾到凌晨五点，还是毫无睡意。
他突然想起和奶奶常去的公园，就在丰安市场旁边，因属于丰安区，人们叫它丰安公园。
他特别想去看日出，在华宫酒吧工作三个月以来，每天黑白颠倒，他已经三个月没见过日出了。
简舟穿上赵镇给他买的衣服，走在凌晨五点多的街道上，目睹着黎明前的黑暗。
白日，拥挤喧闹的大街，此时，能一眼看清六车道白色的交通标识线，在夜晚清冷的路灯照射下，这白色反射着难得一见的清爽。
不远处，传来环卫工人扫地的沙沙声，被时而经过的汽车声掩盖。
马上五点半，陆续有两个人急匆匆赶到公交站台，和他一样，等着第一班公交车。
公交车进站的声音，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尤其清亮，那两人抢在简舟前面上了车。
一丝不解闪过简舟的大脑，只有三个人，有必要抢吗？
或许，为生存拼搏的人，都习惯争抢。
上了公交车，放眼一望，他有些吃惊，这是公交车始发后的第二站，座位在他们仨人落座之后，再没空位。
原来，不只他一人在迎接黎明前的黑暗。
公交车摇摇晃晃一个多小时，从多挤一个人都困难到现在只剩简舟一人，七点十五分，到丰安公园站，简舟下车。
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出来。
他走进公园，在湖边凉亭的木椅上坐下，这是奶奶每次来公园，常坐的地方。
正东方就是湖面，天气不错，没什么云彩，坐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日出的整个过程。
湖面开始染上绯红色，太阳就要出来了。
简舟目不转睛地盯着东方，春天的湖水没了冬的沉寂，泛着生动的波光，湖边的杨柳抽出嫩芽，身姿婀娜起来，不再惧怕摆动。
一切没了冬的瑟缩，都在尽情的舒展。
远处朝霞越来越浓，太阳出来了，波光披上一层金色，耀眼灵动。空气中闪烁着晨光，树、假山、高楼大厦在晨光中，向西投射出春的身影。
委婉婀娜。
奶奶年纪越大，瞌睡越少，经常四五点就醒，醒了怕吵醒正在长身体的简舟，就一直躺在床上，熬到他起。
简舟发现后，一到周末，就早早起来，带奶奶到公园转，转累了，扶着奶奶坐到凉亭的木椅上，静静地等着日出。
每当看到漂亮的日出，奶奶慈祥的脸上都会露出愉悦的笑容：“乖宝，看，日出，真漂亮，和你一样好看呢。”
简舟从不拂奶奶的意，每次都附和着她：“嗯，漂亮，好看，和我一样。”
奶奶太偏爱他，在她眼里，他就是世界最好看的孩子。
看完日出，奶奶抚摸着简舟的头，双眸充满爱意：
“乖宝，你是要当状元的人，长大是能娶公主的人，就要像每天升起的太阳一样，耀眼地活着。就算今天不行，明天太阳重新升起来时，一样能行，只要太阳每天能正常升起，我的乖宝，就会有耀眼的一天，千万别小看自己。”
高二时，有段日子，简舟成绩下降，情绪一直不好，奶奶没责备他一句，就对他说了上面这段话。
现在的他，让奶奶蒙羞不说，他甚至无法在太阳下，光明正大的行走。
盗窃犯，很微妙的一种犯罪，就算刑满释放，已付出犯罪的代价，也摆脱不掉手脚不干净的标签。
简舟没能力撕掉这个标签，想藏也藏不起来。
丰安公园里有一个篮球场，看完日出，简舟站在篮球场外，看着一群高中生在晨光下打篮球。
朝气蓬勃。
“简舟！”有人从篮球场内向他走来，喊着他的名字。
阳光有些刺眼，直到走近，他才看清来人，是丁家诺。
见到丁家诺，简舟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星期天，丁家诺难得的休息日。
丁家诺看到简舟，球也不想打了，和同学道完别，简舟请他吃早餐。
简舟带他到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吃包子，这家店，他以前常和奶奶来。
简舟要了两笼牛肉包，两份豆腐脑，两人边聊边吃。
他看到丁家诺几次话到嘴边又收回，说：“家诺，有什么话直说，别欲言又止的，看得人难受。”
丁家诺就是个心里有话憋不住的人，听简舟这么一说，索性直问：“简舟，你当年真的是在监狱参加的高考吗？高考成绩真的是宫城市前10？”
简舟坐过牢的事，丁家诺知道，简舟也知道他知道他坐过牢。
他好像对此也没太多不适，在丁家诺面前还算坦然。
但是听到他这么问，简舟还是被惊到：“你听谁说的？”
“我妈。我妈还说你在监狱里也特别牛，拿证书拿到手软，受表扬就是家常便饭，成为监狱改造自新的新模范。”
简舟被逗乐：“哪有那么夸张，首先澄清一点，我没在监狱参加高考，这一听就不符合常识。”
丁家诺忿然：
“靠！看来我又被骗了，你不知道我爸妈，为激起我的斗志，多么丧心病狂，给我讲道理，抓典型，从和别人家的孩子对比，到见缝插针地用逆袭励志故事给我洗脑，轮番上阵，从不疲惫。我就是孙悟空，也受不了他们这爱子咒呀！真是羡慕你，没人在你耳边唠叨。”
简舟抿嘴一笑。
丁家诺拿出手机，点开录音键，放到他嘴边，说：“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作为他们说谎的证据。”
简舟盯着手机，不解：“他们说什么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