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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华都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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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山河的年龄与周勃相当,且同为四品无双境武夫,瞧模样六十左右,近七尺的身高,身型匀称。

    发丝皆白,戴一顶琉金武冠。脸型方正刚毅,相貌堂堂,一副国之栋梁的正臣形象。

    着一身便服,绛紫色宽袖短衫,阔口黑裤,虎纹金边饰武将云靴。眼神睥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度。

    李余年正襟行礼道:“晚辈不敢!”

    “高祖都没修出巨像法身,你这个年纪实属难得,难怪那几个老家伙对你赞赏有加。”

    巨像法身是武夫修炼到三品中后期的特殊标志,形象因人而异。北荒女武神的法身是一尊白虎,白敬唐在京城也用过一次,是个人形,不过形象比较模糊。

    李余年的火凤法身半真半假,严格意义上讲不算自己修炼出来的,只能说家里有,血脉里自带的。

    “取巧罢了,算不得数。”

    “不必太过谦虚,难道还怕老夫接不下你一拳?”

    “前辈多虑了,晚辈这就请教一拳。”

    李余年收了火风法身,拳架拉开,全身的气势迅速坍缩。一股滔天的战意弥漫开来,天色为之一暗!

    士兵们看着天象满脸的惊愕,纷纷向外围退去,显然已不是他们能围观的战斗了。

    李余年的眼神一凛,说道:“此意为求胜,由战场上悟得,请黄将军赐教。”

    黄山河沉下马步,双手画圆脚踩阴阳,身形坚如磐石。一丝古朴自然的拳意发散出来,行的竟是道家的八卦拳。

    校场上空的黑云压下来,遮住了日头,现场的光线骤然一暗!

    疾风横行,军旗猎猎作响!

    梁旭站在围墙上瞪大了眼睛,这个年轻人能与姥爷过招,且隐隐有占优的势头,世间竟有此等人物!

    牧北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外有人,就当长长见识吧。”

    突然间,梁旭的眼前一亮,一道透明的能量波纹荡开,顿时光芒万丈!以校场为中心,石板,围墙,以及外围的一圈营房无一幸免,纷纷崩裂!碎石,落叶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一只大手抓着他的后领腾空而起,从空中俯瞰,校场上的二人犹如天神下凡。一招一式刚柔并济,由繁化简,显然是自己不曾触及的境界。

    随后而至的撞击声如炸雷,响彻天际的同时也在摧残着众人的耳膜!

    黄山河迎拳而上,一掌切入攻击范围,以粘连手法搭住了李余年的手腕,一手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引导拳劲轰向身侧。同时反手扣住李余年的手腕,借力拉扯近身,一拳顺势轰出,犹如山崩!

    果真是艺高人胆大,一招连消带打飘逸自如!

    李余年咬牙,一个头捶找着拳头便撞了上去!如此近距离的一拳,且已经失去了位置,索性不避了。

    “嘭!”

    黄山河的一拳还未完全展开,便被撞了回来。

    吃亏倒不至于,毕竟先手的优势依旧还在,反手拉紧李余年的手腕。二人的脚步重新落下,膝盖抵住了膝盖。

    方寸之间,二人攻守交替不断。

    连续几拳下来如泥牛入海,半分便宜没占到,李余年心中惊诧万分!

    黄山河离三品仅一线之隔,其修为还在老帮主窦建平和皇叔周勃之上。一手八卦拳更是登峰造极,对力量把控的细致程度远超常人的理解。

    几次抽身都被拉了回去,即便是面对真三品时,也没有此刻来的窘迫。

    黄山河渐入佳境,一步轻点,双手画圆荡开李余年的双臂,斜身跨入李余年的胸前三尺范围。

    一式野马分鬃,再接一式贴身靠,行云流水!

    一股混元之力如山岳般撞来,力重千钧!

    “嘭!”

    李余年的身躯应声而飞,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急忙气沉丹田坠下身形,夹着步子在地上拖行了三丈有余才停了下了。

    一口浊气吐出,算是结束了这场切磋。

    “谢黄将军赐教,晚辈受益匪浅!”

    “呵,仍有余力,不错,跟我来吧。”

    黄山河说罢,自顾朝后宅走去。

    高手之间一搭手便知深浅,如此年纪进退有度,,竟能毫发无损地接住自己的招式。可见外界的传言非虚,妥妥的一颗新星。

    好在二人都有所保留,正好留个遐想的空间。

    “是。”

    李余年环顾四周满目苍夷,不禁摇了摇头,抬脚跟上。

    方世茂从惊愕中醒悟过来,大声喊道:“多谢各位军爷了,通杀!哈哈哈!”

    输了这些年,总算赢了一把。

    “方世茂,你也滚过来。”

    “好嘞!”方世茂收起银钱赶忙答应道。

    后宅书房内玉砌镶金,装饰唯美华丽极尽奢华之能事,比起皇帝的御书房有过之无不及。

    主客落座,奉上香茗。

    黄山河泰然自若,并不避讳自己的世俗喜好。

    挥手屏退左右,房内只剩下三人。

    “李将军特地来一趟,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陛下病重,不知黄将军得到消息没有?”

    “嗯,所以特地来试探一下

    老夫的态度?”

    “不敢!兹事体大,梁夫人建议晚辈回京前先拜会一下黄将军。”

    听闻梁夫人,黄山河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问道:“你是从碎叶城来的?”

    “是。”

    “露儿可安好?”

    “夫人安好,托晚辈带回一封家书。”

    李余年起身,双手呈上一封信。

    黄山河接过去粗阅一番,惊讶道:“呵呵,难得露儿肯倾力为你背书。依信中所说,你还会治病?”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心想着尽快回京再与国师商量对策。”

    “你有把握救下皇帝吗?”

    “不好说,但在那之前还请黄将军多忍耐一些时日。”

    皇帝若真的有事,大皇叔周泰的再起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加上幼皇子争储,到时候宫内必然会有变故。黄山河拥兵自重,是左右时局的关键人物,若是提前入局,形势会更加复杂。

    大遂王朝当前的敌人并不只在内部,还有北境。正值瘟疫流行,内忧外患之际,西北绝不容有失。

    朝堂上的杂毛或许可以不理会,李余年是国师和宋相共同选定的人,不得不高看一眼。只要他们不抵触大皇叔周泰复起,就还有的商量。

    黄山河沉吟半晌,说道:“方长史是太后的人,今日刚好做个见证。老夫保证,陛下无事,则西北不乱。”

    方世茂起身,讪笑着说道:“得嘞,黄将军一言九鼎自是不必多言。”

    方世茂是朝廷的眼线是明面上的事情,但也就是个眼线罢了。西北山高皇帝远,早就是听调不听宣的状态了。

    “太后的身后还有一位不出世的隐秘高人,李将军务必小心。”

    现在想来,当年虞贵妃能同时压制住周勃与黄山河,其中的关键一环,大概是此人。李余年思忱片刻,回道:“若是对大遂不利,我等不会坐视。”

    “哈哈,那感情好!那就有劳烦费心了。”

    黄山河毫不避讳自己的真实目的,以李余年的身份除掉那个人,再合适不过了。

    一旁的方世茂听得冷汗直冒,恨不得捂上耳朵,平时吊儿郎当的就是为了避开争斗漩涡,今日显然知道得太多了。

    ……

    京城长安。

    各个城门处人头攒动,挤满了要进城的人,距宵禁时间无限延长的政令下达,已经过去了七日。没有京兆府与金吾卫的通行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城。

    各坊的坊门紧闭,有专人挨家挨户地统计病患。坊内还有朝廷设的粥铺,一日供应两餐且来者不拒,每日花费无数。

    “养病坊”设在城西的崇化坊,坊内集中了病患五千余名。

    钦天监,太医院两部的医师们暗自较着劲儿,忙得不可开交。每日都有亡故人员被抬出病帐,连带着衣物,统一火葬掩埋。

    往年也有瘟疫,三年一小疫,五年一大疫,循着旧法子按部就班即可。

    各部门按旧例协调一致,倒没出什么乱子。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城中谣言四起。

    焦虑与不安在城内悄然蔓延,人心开始躁动。

    时值立夏与小满交替之际,雨水逐渐增多,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持续了几日。

    小荷才露尖尖角,本是凭栏听雨的好时节。潮湿与闷热却成了压在人们心头的一块巨石,令人烦躁的同时也在消磨着彼此的意志。

    大明宫的东南角,望仙门附近有侧看楼十间,靠着墙根且远离内宫。原是“雅乐”乐具库,腾空之后作为内宫的养病坊。

    楼内住的皆是权贵,其中辈分最大的是皇爷爷横国公周礼。

    近百岁的高龄终是没能逃过这场大病,清醒一日糊涂三日,瘦骨嶙峋的模样看起来面无血色,虚弱不堪。

    今日难得清醒,命人将躺椅移到了回廊里。坐在屋檐下,顺着台阶,刚好能看见院中的雨景。

    周宜将毛毯往他的脖子下掖了掖,笑眼弯弯地说道:“皇爷爷,这儿湿气重,差不多就回屋歇着吧。”

    周礼目光呆滞,喃喃地回道:“有甚好歇的,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可不兴说这丧气话,挺过这一关,皇爷爷至少还能活个百八十的。”

    “呵呵,你这丫头净会哄人,老头子都这把岁数了,再活个百八十的不成了妖精了?”

    “那怕啥的,沾着您的福气,咱也能当个小妖精不是?”

    “哈哈哈,咳咳”

    “皇爷爷,要不还是扶您回去歇着吧?”

    周宜急忙上前拍着后背顺气儿,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可别笑出个好歹来。

    周礼重新躺回椅背,摆了摆手,笑道:“不打紧,死不了的,咳了几下精神多了。”

    周宜松了口气,临着台阶坐了下来。

    一串清澈的水珠顺着屋檐,落在一个大水缸里,溅起一片片涟漪。

    瓦背上叮叮咚咚的,雨又大了些。

    “丫头,你家哥儿还没回来吗?”

    “是呀,他说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

    “唉,论才貌,珏哥儿当数第一,可惜这性子未免太淡泊了些。”

    周宜回身莞尔一笑,说道:“皇

    爷爷,可不敢议论这些,免得受猜忌。”

    “哟,大大咧咧的玉真何时也变得如此谨慎了?莫不是学了那姓李的后生?”

    “哎呀皇爷爷,还能不能聊了?”

    周宜娇羞,一抹嫣红爬上了脸蛋儿。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有瓦片落地的脆裂声,以及女人的惊吒声!

    距离很近!

    周宜纵身扒住屋檐,一个倒挂旋身,衣裙飞舞间人已经来到回廊顶上。

    一袭白衣挂在主楼外,单手扒着三层楼的外檐,身形摇摇欲坠。

    身形纤细,发髻散开,明显是个女人。

    “贺兰师姐!”

    周宜拉开赤霞弓,两支残影一闪而逝,划过雨幕,直奔三层破碎的窗口!

    手法极为纯熟,两支轻箭的尖啸声几乎叠在了一起!

    一个脑袋刚伸出窗口便被射了回去,匆匆一瞥间,看到了发髻的样式,应该是个宫女。

    “啊!”

    贺兰鸣的身形一挫,左右摇摆,险些滑落。

    外檐的水槽坍塌了一角,显然不足以支撑她的全身重量。

    来不及细想!

    周宜在回廊顶上疾奔几步,身躯化作一道残影!一步横跨,踏上了主楼的二层外檐。

    脚下猛然一蹬,外檐崩裂,身躯再次拔高!

    赶在贺兰鸣滑落前,揽住了她的腰。

    紧接着,凭借腰腹力量在空中拧转身形将贺兰鸣护在身下。看似随意的一脚倒勾,踢碎了三层外檐!

    又是两声尖啸声,两支轻箭穿透碎石与瓦片,自上而下地接踵而至!

    周宜竖起手腕,一记横拳,荡开了其中一支轻箭。力量极大速度也快,竟震得腕甲碎裂,手臂发麻!

    另一支轻箭擦着周宜的侧肋穿了过去,带起一股血丝,钉在了身后的贺兰鸣身上!

    “叮!”

    撞击声异常的刺耳!

    护身法宝!

    贺兰鸣口喷鲜血,拉着周宜身形疾坠,在空中便晕厥了过去。

    虽然没有被射穿,却承受不住撞击的余波。

    借着反震之力,二人狼狈地落了地,周宜咬牙一步横跃,抱着贺兰鸣几个翻滚间摔入了回廊。

    说时迟那时快,射箭掩护加上启动身法救人,前后不过两息的时间。一系列预判也算得上是机关算尽了,可即便如此,那人依旧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射中了贺兰鸣。

    徒手接箭,反手射出如此力度的飞箭,自己是肯定做不到的。

    “嘭!”

    一颗照明烟花弹炸开,绚丽的光彩在阴霾的天空中炸开,显得格外的耀眼!

    “来人!抓刺客!”

    周宜一边大喝一边探出头,望向主楼三层的窗口。

    四目相对,是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灵动且有朝气。

    脸庞白皙微润,琼鼻高且挺,鼻尖如珠带着一丝俏皮。

    嫣然一笑间,露出一口雪白的皓齿。

    一身普通的宫女装束却掩饰不住那出众气质,反而显得更加妩媚动人。若真是生在后宫,绝对是一副倾倒众生的尤物派头。

    看她轻松的模样,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忧。很难想象,眼前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竟是险些杀了贺兰鸣的杀手。

    “玉真!你受伤了?”

    周宜一愣,回过头来问道:“母妃?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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