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掌家
宋婉被元氏叫到了她的屋子里去,祖孙俩坐在窗牖边说话。
元氏身前放着家里的两本账簿,一本记的是家里日常开销,一本记的是家里老底。
账簿上还放着几串钥匙,是府里以及城中私宅的大小钥匙。
元氏道:“府里如今没个主事的人,一两日没什么打紧,时间一长府里定要乱的。我老了,这些账簿上的银两支出收入没一会儿就看得眼睛疼,账也不一定算得清楚。
我昨夜与你父亲商量过了,日后这个家你来掌。府中大小事,就由你来打理。”
宋婉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孙女儿会打理好的。”
“我知道你母亲的死,你心里也怨你父亲。我虽膝下只你父亲一个孩子,可也对他疏于教导,祖母也有错。
你父亲与你母亲脾性太像,两人都高傲执拗,所以无法惺惺相惜,造成了当年的惨剧。
不过婉婉,凡事要往前看,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你年纪还这般轻,有大好年华要活呢。
不必郁结过去之事,凡事要往前看。”
宋婉道:“我懂祖母的意思,孙女儿看得开。”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挽回,最重要的是活好当下。
宋婉在元氏房内坐了一会儿,与她说了些体几话,便让喜儿抱着账簿拿着钥匙回了桃苑。
喜儿道:“姑娘如今掌了家,该属于咱们的东西总算再也不会被克扣了。”
宋婉道:“是啊,不用看原氏的脸色了。”
外间风寒,宋婉进屋便把窗牖关上了。厨房端了她喝的药来,这会儿还冒着氤氲热气。
这药喝下去能止痛,活络瘀血,能让她的伤好得更快。
宋婉待药凉了一些,一口喝尽。
她刚刚掌家,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于是宋婉找来了桂嬷嬷。
桂嬷嬷在她身前行了个礼,宋婉让喜儿给她拿了一张凳子。
桂嬷嬷也没拒绝,坐下身道:“那奴婢就先从下人的月例说起。
贴在主子跟前儿伺候的丫鬟婆子,每月是四百文的月例,厨房的下人有八个,其中有两个嬷嬷资历深,给的也是四百文,其余的和两个车夫都是三百文,其他做粗使活计的都是两百文。
府里统共四十个下人,贴主子跟前伺候的有十三个,加上厨房的两个嬷嬷便是十五人,每月的月例加起来是六两银子。厨房的四个小厮和奴婢及两个车夫,共八人,每月的月例加起来是二两四钱。
其余的粗使奴仆共十七人,每月的月例加起来是三两四钱。府里下人统共的月例加起来是十一两八钱。”
宋婉道:“父亲每月的俸禄才十五两银子,十斗米。府里下人加起来的月例便这样多,我真怕被人口实。父亲是官家得以重用的人,如此铺张,不是好事。”
她知道府里的开销大,日常的吃食、她与宋韵、宋茶的胭脂水粉,烧饭用的柴火,尤其这到了冬日天气冷,还要买炭火,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会买银屑炭的,都是买的兽金炭,是最好的炭。
不光如此,后院的马匹需要马粮,这冬日天黑得早,灯油、蜡烛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奴婢不懂姑娘说的这些官场事,只知道以前原氏掌家的时候,都是把大人的俸禄直接拿来发下人的月例。
府中的其他花销,是靠大人和老夫人名下的田产、铺面、乡下桩子里的收入,还有扬州本家送来的银子以作开销。
夫人爱金银首饰,给自己打了不少,又爱穿金陵里时兴的料子,每月府中几百两银子流水似地花出去,也是常有的事。”
宋婉翻开账簿,看了几眼。发现府里的现银少得可怜,就两百两现银,连张银票都没有。
原氏这些年可真知道享乐。
宋婉道:“我记得宋韵身边像是有两个嬷嬷,一位乳母,还有一位照顾她起居的,她身边还有个丫头银珠?宋茶身边也是一样的?”
“是。”
宋婉看向喜儿,“你去把她们两人身边照顾她们起居的嬷嬷叫到桃苑来,我有事与他们说。”
“是。”
宋婉与桂嬷嬷在屋里等了一会儿,没多久,喜儿就带着两个嬷嬷进了房间。
宋韵身边的嬷嬷姓楚,府里的人都叫她楚嬷嬷。宋茶身边的叫黄嬷嬷。
“两位嬷嬷坐吧。”宋婉道。
两个嬷嬷同时道:“奴婢不敢。”
“既然你们不坐,那便站着听吧。两位嬷嬷在府里多年,一直辛苦照顾我两个妹妹,宋婉很是感激。府里现在虽没有什么难事,我父亲也官运亨通,但如今我掌家,我与我那继母不同,不喜张扬、奢靡。
府里下人多,我父亲只是个正四品官,不是三品大员,这金陵的贵主儿多,心眼儿也多,嫉妒别人比他好,鄙夷别人比他差,我只希望府里不要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更不要成为别人弹劾我父亲的把柄。”
楚嬷嬷道:“大姑娘的意思是,是要赶我们回老家?”
宋婉道:“也不算赶,只是府里人太多,传出去不好听。”她看向楚嬷嬷,“嬷嬷放心,我让你离开宋府,并非是日前私怨,而是府里确实养不了这么多人。你放心,你每月的四百文月例,我会三倍给你。”
楚嬷嬷跪下身道:“求大姑娘不要赶奴婢走,韵姐儿年纪还小,她还需要奴婢照顾。”
“韵姐儿还小吗?她马上就要及笄了,已经可以出嫁了,不算小了。况且我在她身边留了两个人,还照顾不了她?我身边还只有一个喜儿,我不同样长这么大?”
楚嬷嬷被宋婉还的哑口无言,低着头没出声。
“大理寺卿府没有亏待你,要你走,会给足你赔偿。”宋婉合上了身前的账簿,“明日一早,你就和黄嬷嬷两人收拾东西离开大理寺卿府吧,补贴银明早桂嬷嬷会给你们。”
两人心里即便不悦,也不敢说什么,在宋婉身前行了个礼,就转身出去了。
桂嬷嬷道:“茶姐儿年纪还小些,估摸着不会说姑娘的不是,但韵姐儿就不一定了,楚嬷嬷被姑娘打发走了,她定要来大姑娘跟前闹的。”
宋婉道:“那就让她闹,她总要适应以后的日子。”
外间的风雪总算停了,宋婉与桂嬷嬷在府里走了一圈儿。桂嬷嬷给她讲了柴火、炭火的价钱。再细的就是菜、油、米的价钱。
还有元氏每日的补汤、补药这些东西。
宋婉整日下来,脑子倒还清醒,就是身体疲累,胸口的伤不仅开始痛,还开始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