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山庄
漆黑的夜,伴随着鹅毛大雪,让人觉得寒意砭骨。
宋婉刚刚换了药,伤口虽然没流血了,但却仍旧疼得厉害。即便药里有止痛药,可等那会儿药效过了,仍旧疼得钻心。
她躺在榻上无法安睡,想着今日元氏给原芸的处置。
原芸被休已经是事实,元氏还将她送到了远离金陵的乡下桩子里。
那儿没有锦衣玉食、下人拥簇,更没有绫罗绸缎、珠钗头面,只有粗布麻衣和干不完的农活。
宋婉觉得这个处置也好,原氏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更被宋城纵得骄奢无度,让她去过那样清苦的日子,定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她生不如死就好,害了一条人命,这是她该得的。
只是
即便她报仇了又能如何,裴氏再也回不来,她年幼时就永远失去了母亲。
她再也无法失而复得。
宋婉彻夜无眠。
天亮时,她让喜儿去买了几件老媪穿的冬衣,又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更让厨房备了些吃食,与喜儿一起带去了梨花别院。
陈嬷嬷见宋婉前来,关心地问道:“姑娘好几日没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婉道:“没有,嬷嬷别担心。”
“瞧着姑娘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姑娘生得瘦弱,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姑娘母亲去得早,现在无人关心姑娘身体,姑娘只得自个儿爱护自个儿了。”
“嗯,我会的。我只是昨晚睡得不好,今儿个晚上好好睡一觉就会没事的。”
陈嬷嬷道:“那便好,奴婢这些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姑娘。如今姑娘长大了,还长得这般好,奴婢也就放心了。”
马车已经候在门口了,宋婉扶着陈嬷嬷上了马车,“路途有些远,劳累嬷嬷了。”
陈嬷嬷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不累,只要是姑娘的事,奴婢再远都不累。”
陈嬷嬷上了马车,宋婉与她道别。
“嬷嬷路上小心。”
“好。”
马车行驶起来,不久就消失在宋婉视野中。
宋婉觉得身上发冷,便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她抱紧了手里的鎏金镂花暖手炉,正准备回去。
谁知凌刀纵马而来,马蹄溅起了地上不少积雪,使得整个街道都是马蹄印。
他勒马停下,翻身下来,在宋婉身前抱拳浅行了一礼,“宋姑娘,王爷王爷他想见你。”
“他人在哪儿?”
“梅颦山庄。”
宋婉行到梨花别院转角处,一辆马车正等着她。梅颦山庄她曾听说过,庄内栽种了不少红梅,一到冬日满园梅花盛开,美得不像话。
没想到这山庄,竟是江寂名下的私产。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摇摇晃晃的,宋婉精神不济,靠着喜儿都会熟睡过去。
到时,宋婉发现这山庄极为隐蔽且安静,鲜少有人来往。这儿是城南最偏僻的角落,大多都是达官贵爵的私宅或者避暑山庄,寻常没多少人来。
守在门口的小厮见宋婉来了,忙打开了门,引着宋婉进去。
庄内果真红梅盛开,花瓣含雪,香气扑鼻。
脚下更是石板铺地,一直蜿蜒到各处独立屋舍。
奴仆引着宋婉到了主屋,替她打开了房门。
屋内干净整洁,木制的地板擦得锃亮,显然这里经常有人打扫。屋里摆设简单,不过黑漆雕花矮榻、梨棕四脚矮方茶桌,和几个黑漆书柜。
那书柜并非是空的,而是书册案卷塞满了,看着并不整齐,像是时常有人翻看的样子。
屋子里暖暖的,地龙烧得很旺。
宋婉并没有在屋中看见江寂的身影,便先褪下了狐裘挂在了一边的衣架上,迈步到了书柜前。
她随意拿了一本书翻开,发现竟是兵书。
宋婉曾看过不少兵书的,但都只是浅学,而她随意拿的这本,里边不光详细记载了历朝历代所经战役,还详细记载了当时的风土地貌,将领如何出兵、用兵等。
这该不是市面上所卖的兵书,而是一个兵法大家呕心沥血并未面世的毕生之作。
宋婉看得入迷,连身后来了人都不知道。
江寂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玄色长衫,头发还有些湿,这会儿只用发带束了一半,其余的便全披在肩上。
他显然刚刚沐浴出来,连着眼睫都有些潮湿,但却显得他更加俊伟帅气。
宽厚的身子靠近宋婉,将人从身后抱在怀里。
宋婉心里没有恐惧,因为她不用想都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她只是微微侧身看了眼身后的人,闻着他呼吸之间隐隐有酒气,“你吃酒了?”
江寂把头埋进宋婉的脖颈间,闻尽她身上的幽香,轻轻嗯了一声。
那钢铁般坚硬又牢不可破的手臂圈着宋婉纤细的腰,让宋婉完全动弹不得。
宋婉将手中的兵书合上,“这里的书都是市面上没有的孤本,这些你都看过?”
江寂在她耳旁道:“你想看?你想都可以拿去看,本王不爱看这些东西。”
“可这些书本经常被人翻阅的样子,我拿的这本,也被人翻阅过很多次。”
江寂一把将人抱起来,往茶桌那儿走,将人放下后,便低头吻住了宋婉的唇。
宋婉把头偏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是四哥经常看的,这里他也常来。”
宋婉倾着身,柔软的红唇离江寂菲薄的唇不过毫厘,声线又柔又妩,“六郎,你要是骗我,你日后可没有好果子吃。”
江寂被她这声六郎唤得骨头都酥了,要此时回府,他都能回味个十日八日的。
江寂将人抱在怀里,“吃鱼吗?本王叫人去樊楼买了刚做好的红烧鱼。”
宋婉还真饿了,“好啊。”
江寂拍了拍手,不久,房门被人打开,进来个长相清秀的小厮,放下红烧鱼和热好的酒之后,又退了出去。
宋婉端坐着身子吃鱼,小姑娘细嚼慢咽,又生得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倒也格外赏心悦目。
“好吃吗?”
“嗯。”
江寂给她倒了杯温酒,“你爱吃的梅子酒,尝尝。”
宋婉身上有伤,这会儿还隐隐作痛,“我便不喝了。”
江寂见她不吃,自个儿拿着一口饮尽。
外间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天色暗得像要塌下来一般。
宋婉吃了半条鱼,便觉得已经饱了,剩下的都给江寂吃了。
“天黑前我必须得回去,否则祖母又要起疑了。”
江寂有些不悦,她才来半个时辰。
宋婉见他不高兴,拿出袖兜里的腰佩,坐到了江寂身侧。
她握着那腰佩从他脸颊滑到脖颈,略冰凉的触感让江寂浑身都发了麻。
江寂把人抱来跨坐在他腿上,双手锢住了她的身子。
宋婉没扔那东西,而是在江寂高高凸起的喉结撩拨似地打着旋儿,身子更加凑近了他,低声道:“以后不要在我房间里留下这等男人之物。”
江寂喉结滚动,右手扣住她后脑勺,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是贪心的狼犬,并不满足于这一吻,于是炙热的唇逐渐往下,额心、鼻梁、上唇都没放过,最后他在她红唇上辗转碾压、啃咬。
欲望彻底把江寂包裹,那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裹得他毫无思绪、毫无理智。他彻彻底底被欲望驱使,成为了欲望的奴隶,更甘愿做了宋婉的囚徒。
他逐渐开始疯狂,吻得宋婉毫无招架之力。他早已化成了贪婪的兽,得到了亲吻,便想吻她全身。
滚烫的吻开始下移,落在宋婉脖颈,江寂的火热缠绵,使宋婉完全卸了力,手中的腰佩都落在地上。
江寂熟练地解开了宋婉的腰带,将她的襦裙褪到了腰间。浓烈的药味此刻钻进江寂鼻息,使他有了片刻的清明。
他看着她被纱布缠了好几层的肩胛,蹙眉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宋婉靠在他怀中,“冷。”
江寂忙将她的襦裙重新穿上,将人搂抱在怀中,“怎么受的伤,告诉本王。”
“不小心弄伤的,你不用担心。”
“受伤了还打算瞒着本王。”江寂捏了捏宋婉的脸颊,结果仔细看才发现,她左脸颊隐隐有淡红色的指印,只是被脂粉遮了,不太明显,他竟然一时之间都被迷混过去。
“谁打的你?”
宋婉从他怀中出来,“心口的伤是被我继母刺的,脸上的伤是被我父亲打的。”
江寂满脸心疼,握住宋婉的手道:“他们竟敢这样伤你,本王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宋婉道:“不用了,事情都结束了。”她伸手玩着江寂的小辫子,在他耳边道:“王爷,我该回府了。”
江寂搂着人,在她脖颈处吻了好几口,觉得稍稍满足了些,这才把人放过了。
宋婉起身至衣架前披上狐裘往外走,江寂拿过屏风上的黑色貂毛大氅也披上了,并打上了伞,送宋婉到了门口。
宋婉到大理寺卿府时,天色更黑,雪也下得更大了。
她即便抱着暖手炉都觉得手脚冰凉,浑身发冷。
到了卧房,有地龙暖着,热水脚泡着,身体这才暖和起来。
卿云给宋婉端来了羊肉汤,“这是老夫人特地让厨房给姑娘炖的,能驱寒。”
宋婉一口喝了。
卿云道:“姑娘怎回得这么晚?若是在路上碰着什么难缠浪荡的人,可莫要与他再纠缠。”
宋婉心里发怵,她知道祖母防着她再见江寂,今日幸好是借着送陈嬷嬷的由头才晚归的,不然,还真说不清楚。
“没有,没碰上什么人,我就是与陈嬷嬷多说了几句,回来又遇见大雪,故而回来得晚些。”
“大姑娘身上还有伤,这几日就别出门了,好好待在府里养伤。”
宋婉点了点头,“嗯,好。”
卿云出了门,宋婉这才松口气。
喜儿道:“往后姑娘要与王爷见面可难了,老夫人把姑娘看得这样严。”
宋婉倒觉得无所谓,但江寂肯定急。他要急,自然就会想方设法和她见着面。
夜晚,喜儿刚刚给宋婉换了药,伤口还没完全结痂,敷药上去的时候疼得宋婉脸色发白。
喜儿道:“原氏下手真重,要她会武艺,姑娘估计得从鬼门关走一遭。”
宋婉手里握着书本,一边看书一边道:“她恨透了我,当然想让我死。”
“幸好她今日下午就被送到乡下桩子里去了,日后府里总算清净了,也没人敢给姑娘使绊子了。”
宋婉摇头道:“不一定。”
“难道还有人敢给姑娘使绊子?”喜儿惊讶。
“这府里胆子大的人很多,厌恶我的人也很多,走了一个原氏而已,宋韵、宋茶,还有一些心里忠于原氏的奴仆,定都不想给我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