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归于尽
她决定，亲手杀掉姚娉秋，用以泄愤！
白莲居。
临近午夜时分，魏五娘遣退聚在院子里嬉笑欢闹的女眷们后，一刻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阖上眼睛，等待着一个消息。
佛珠滚动，却难以掩饰主人的焦心。
一仆妇收敛着神色，脚步匆匆，迈入院子，来到门前后又止住脚，顾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仪表，深呼吸后，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然，掀起门帘。
听到声音，魏五娘睁开眼，随着仆妇缓缓张开的嘴，心悄然高高悬起。
赢了
姚娉秋又将被她玩弄于手掌啦
她魏五娘又继续维持自己常府的地位？
万贯家财永无止境？
短短的几刹那间，魏五娘心思百转，心中不停祈祷着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各路大神，必如我心意！
“老夫人！败了！这是姑奶奶送来的加急信。”
啪的一声，佛珠滚落。
魏五娘夺过仆妇手里的信，一目十行，忽的掷出，随后便脸色灰败地瘫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
过了许久，她强行镇定着，想要用喝茶来掩盖彼时的慌张，可拿茶盏的手直哆嗦，自言自语道:“让她们一家人团聚吧。”
“走！与我去见那贱人！今日她必定要与我陪葬！”
魏五娘用力推开上前扶人的仆妇，一个起身，带上人，疾步前往败落多年的梧桐居。
梧桐居院外，一高一矮的两个丫鬟守在破门前。
高个子丫鬟翻个白眼，跺跺脚，“嬷嬷让咱们来这干嘛，一破地方平白脏了脚。”
矮个子丫鬟嚼着嘴里的鸡腿丝，含含糊糊道：“不知道。”
“这是哪？”
“不知道”
“你还知道……老夫人安！”
魏五娘踢开凑上前来，脸色惴惴不安的丫鬟，在院子内停住脚，仆妇跑过去拉开弥漫着腐朽味道的大门。
仆妇让其他人退居院外看守，走到屋子里，将藏于暗室中通往地下的机关打开，魏五娘这才提脚跟着进去，沉重的石门缓缓关闭。
“云嬷嬷！”
魏五娘就到时，云嬷嬷已经解开姚娉秋的束缚。
姚娉秋席地而坐，只看到一抹模糊的灰青色闯入。
她双手僵硬，拿不起筷子，这也是云嬷嬷敢解开绳索的缘故，长年累月的施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魏二夫人。
终于，又见到那张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梦魇中的脸蛋，魏五娘挥退云嬷嬷，即刻换上一副丑恶的嘴脸，咬牙切齿骂道：“贱人！”
一听声音姚娉秋就知道，魏五娘啊！
姚娉秋放声大笑，“哈哈哈！你也怕了？魏五娘你作恶多端数年，害人无数，也有死到临头的一天啊！”
“我作恶？要不是你同那小杂种克死我哥哥，我魏五娘何此如何！”魏五娘宛若癫狂状竭力咆哮。
“可笑，我夫君生死有命，与你何关，他就算能死而复生，与你一个出嫁的妹子何干！”
姚娉秋觉得此人万分可笑，帮衬着外人，费尽心思地掏空疼爱她的娘家。要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将常家的虎狼尽数除去，失去娘家后，命中无子的魏五娘，又能比现在的她好到哪去！
“要不是你……要不是我哥哥……！”
魏五娘气火攻心，养尊处优多年，何人敢如此待她！
“怎么，说不上来了？你魏五娘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丧尽天良！”死到临头，姚娉秋非得骂个痛快不可！
“呵呵呵。”魏五娘不怒反笑。
她摸着头上的一对寿字簪儿，满目得意和嘲讽，“两根番纹低板、石青填地、金玲珑寿字簪儿——乃御前所制造，宫里出来的，你儿子为了哄得我欢喜，特意将御赐之物赠予我，你有？”
就凭你姚娉秋，一商户人家的闺女，一丧夫寡妇，也敢妄想探花郎娘亲的身份!
姚娉秋这个人明面上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世上绝无死而复生，倘若真有，那不枉费她多年来的……
魏五娘唇间挂上一抹坏笑。
云州新贵常府，自诩第二，无人敢窥视第三，此情种种，皆乃她魏五娘的丰功伟绩！
牺牲一个娘家算什么！
娘家的钱财又不能全由她魏五娘挥霍。
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情人算什么！
男人天底下多得是。
牺牲这天下又何妨！
反正她魏五娘的世界由自己主宰。
“昔日我魏五娘尊父母命，入常家，不想三五年后仍未能给常家诞下一子，常府言我犯七出之一，可我魏五娘本该度过难关，安详无恙，要不是你！要不是哥哥！我又怎会沦落至此！”
“是你魏五娘贪婪成性，怨不由人！要不是你贪图常家权势，何至于此，将己罪推于旁人，果真是你魏五娘行事之风格！”
以前姚娉秋因此对她处处忍让，到头来不过是魏五娘颠倒黑白的功力。
哪里是她时运不济，魏五娘那是做梦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就算那常府有万般不是，她魏五娘舍得离了常家？
魏五娘靠天靠地，靠别人，却从不会靠她自己，半残说的就是魏五娘这种人。
姚娉秋高估了人性对魏五娘的束缚！
魏五娘此物，非人，乃牲畜。
你对她再好也是理所当然，你对她不好就是千古罪人。
今日就让我除了这魔头！为名除害！
烛光下，魏五娘头顶的簪子异常耀眼夺目。姚娉秋悄悄扭动着右手，突然暴起，将饭碗甩出去，猛得将人扑倒在地，拔出簪子，狠狠插入魏五娘的喉咙。
“老夫人！”
云嬷嬷跑进来已经为时过晚，凄厉地嚎叫着，一把推开姚娉秋，扑到地上，抱起血流不止地魏五娘。
等云嬷嬷怨恨的目光转向姚娉秋时，姚娉秋的手已经拿上烛火。
她释然一笑，“来世再会！”
火烛投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点燃墙壁上，那从仓库渗透进来的新油。
从城外几十里的静云庵，往伫立于城区深处的常府望去，一声巨响过后，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火势冲天。
至此，世上再无为夫守节，赡养子女的魏府二夫人姚氏。
只有贪慕虚荣，打乡下来投靠八百年前过继的生子，那个不守信的姚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