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手术
颜改固执地不说话，他就听着那边的声音，嘈杂尖利，心也慌慌。他知道姜怀玉在等着他的回答。两个人仿佛是在较劲一般，谁也不说话。
颜改感觉就像有层薄膜包裹了他，他和世界有了疏离感。他颤抖地说：“我…会…我会的。”
“我会的…我…会的。”
“我会往前走，不会停下，不会回头。”他一字一句地坚决地含着血一般说了这句话。
“…对…不起…”
他隐约听见了姜怀玉的叹息，他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伤痛，狼狈不堪哭出了声，他知道自己还是败了。“你要…活着。”
“我…会吧？”
“……”通讯中断了，颜改忙又拨了回去，没有人接，又拨了回去，没有人接，第三次，那边没有了信号。颜改颓废地瘫坐回去。
长叹一声，一条银链划过，闪着银色耀眼的光芒，“最后一次了，我谁也不听了。”
颜改静坐到天明，他似乎知道了天亮了，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拨通了。姜怀玉活了下来，颜改顿时热泪盈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怎么也流不下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同样一夜没睡的笑年锦苦笑几声，他结束了通讯。半夜姜怀玉突然开始吐血，笑年锦吓得六神无主，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他搂着不断咯血的姜怀玉把她轻轻放到在地，然后大喊：“医疗小组！来人！”
他抱着姜怀玉，看着姜怀玉痛苦的浑身颤抖，血色全无，胸前的衣服全被血液浸透，她甚至吐出了一些内脏碎块，胸膛急剧起伏着，像是下一刻就要塌陷下去。
师清阳最先冲了过来，她跑得太快，来的路上还摔了一跤，好在她摔倒的同时护住了自身的关节和医疗箱。她一看那吐出来的血，心里一惊，这吐的血太多了。
她跑到姜怀玉旁边，腿一软，她蹲下，先是给姜怀玉迅速打了一针肌内注射，紧接着掀开她的眼皮，看她的瞳孔，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了，师清阳又去听她的心跳声，太快了，很难让人听清楚，不过她还是听出来了，是二尖瓣未闭合！肺部听音是混浊音！
师清阳组织他人把姜怀玉带走，“不能移动！”她迅速抽出几根银针，在姜怀玉的身上扎了几处，“内脏均有破损，不能移动，大脑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她看着姜怀玉呼吸平稳了一些，最起码能听出来是人的呼吸声，她摸了把汗：“医疗组，把东西都带过来，在这里手术。”医疗小组早就做好了准备，为了预防出现这种情况，他们早已演练过无数次，医疗人员有条不紊地布置现场，消毒的消毒，清理的清理，很快现场除了医疗人员和笑年锦再无其他人了。
“姜怀玉，姜怀玉！”师清阳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姜怀玉出气还没进气多，她脸色苍白，瞟了师清阳一眼，有气无力地说：“给…颜改…说……”
师清阳没说什么，招呼助手给颜改通讯，姜怀玉艰难地摇了摇头，“…给我…打…一针…”她说话是气声。
“三分钟。”
师清阳给她来了一针，姜怀玉肉眼可见地精神了很多，她对着通讯器说些什么。现场嘈杂，机器各项指标也显示姜怀玉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师清阳还是让姜怀玉打了通讯。
笑年锦没有走，他被请着穿上了无菌卫生服。师清阳一边给自己带帽子，一边说：“麻醉准备好，通讯一段立马上，仪器就位，时刻观察她的所有数据。无菌区域准备好。”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慌，甚至还给自己调整了一下口罩的位置。
一切准备就位，笑年锦紧绷的神经终于扛不住了，机器一声声的示警和红色的不详的亮灯，他低低地哭泣。师清阳淡淡瞥了他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员都已准备好了。
最后，姜怀玉有气无力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会吧？”
三分钟到，通讯结束，麻醉师迅速上前注射麻醉剂，姜怀玉等了半分钟才缓缓陷入昏迷。师清阳给旁边的助手说：“大脑怎么样？麻醉师一旁待命，她中途极有可能醒来。记录手术时间了没？”
“记录了，手术时间……”
师清阳抹上了酒精，“手术开始。”
手术中途笑年锦被请了出去，因为姜怀玉醒了过来，考虑到麻醉剂量过大会导致出现耐药性，一旁的护士问：“给她注射止痛药吗？”
“半麻算了，她不能使用止痛药，会上瘾的。”师清阳站了足足五个小时，“给我擦擦汗，有糖吗？”
姜怀玉此刻的感觉特别奇妙，她感觉不到疼，但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动，有人在碰她的内脏，姜怀玉本人到没有什么恐惧的感觉，只是觉得有点怪异。冰冰凉的钳子夹着肠子，师清阳提了起来一截白花花的带着油脂的给她看。“你体内脂肪好少啊，开腹都要小心，不过比那些胖的不得了的好多了。”
“怎么不好？”
师清阳还有心思和她聊天，一旁的麻醉师闲的在追剧，几个小护士叽叽喳喳聊作一团。“我干过法医知道吧，解剖时人的脂肪是会飚出来的。我能给你好好聊天就说明你情况还好，这次只是脾脏轻微破裂，要是肺部破碎了，就难说了，也多亏了你的体质经过改造异于常人，不然早就一命呜呼了。”
姜怀玉闭上眼假寐，“不是脑子的问题？”
师清阳被护士投喂了一颗糖，她口齿不清地说：“是心脏和脾脏，没想到先爆炸的不是你的脑子。不过我看你的脑子离炸开也不远了。”她瞅了瞅那打开的腹腔里，没有多少血，新鲜的内脏被移开，她看见那层膜下的一条银色柱体，很长，插在脊柱里。
“怎么放进去的，太不可思议了。这么精湛的技术，我至少要练个二十年。”
“小时候手术放进去的，华夏初代的技术，方便身体和机甲的契合，链接更加紧密。”
师清阳取出了支撑腹腔开口的器材，她严肃道：“准备缝合刀口了，让我来还是我助理来，都不会留疤。”
“随便吧。”姜怀玉不在乎这些，师清阳终于可以坐着歇歇，她坐在椅子上，舒适地发出一声喟叹，“世盟那时候为了争夺给谁安装的名额整天吵吵，都觉得是好东西。好险，没轮到我。我爸妈就不该出国。”当时除了乌拉和华夏，其余的国家全部从自己国家选拔人才，师家姐弟不幸被选中。“颜改跟你不一样吧，最起码精神链接装置比你好很多。”
“你那一版是在我的基础上不断修改才做出来的，而且没有安装进脊柱内，只是安装在棘突上。”颜改的是经过改良的版本，不是完全的一条，而是一节一节的链接在一起，还有延展性，所以不会因为他的生长而彻底长进去。
护士给姜怀玉缝合好了，姜怀玉还是没有知觉，她想了想睡了。师清阳给来接班的医疗人员说：“你们收拾一下，有什么紧急情况了再喊我。”她脱去了无菌手术服，给自己做消毒，疲累的身体一动就能听见骨头的咯咯作响。“要是有那种可以做手术人工智能就好了。”
笑年锦眼眶通红：“好…了吗？”
“好了，不过你现在不能进去。”
笑年锦苦笑几声，“我不进去了，她好了就行，我给颜改回个电话。”
师清阳看着他冷清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真是无情啊。”
笑年锦给颜改交代了情况就回来了，他倚靠着墙：“她的情况怎么样？”
师清阳脸色凝重：“我本以为是大脑承受不住出事的，没想到她身体已经坏到那个地步了。体力透支、长时间的劳作和大量的止痛药物和镇定药物，这些先搞垮了她的身体，但是药不能停，一停反噬上来情况更加严重。”
“现在药不能停，但时间长了大脑也受不住的，长时间抑制大脑分泌，阻断感情认知，时间长了心里也会憋出点毛病。我去和医疗小组开会商量一下，我们尽量找到较温和的替代品。”
笑年锦笑不出来了，他声音沙哑：“找不到啊，这药是宁院长还在时给她专门制作的，已经是最温和的了。全国的顶尖研究大能一起研制出来的药物，你上那里找替代品啊。”
师清阳上下扫了一眼笑年锦，“找呗，宁院长在的话肯定也会努力找，不找找你怎么知道找不到，与其一直后悔，不如动动你那个小脑瓜子想想怎么研制吧。”她换了双高跟鞋，细长的金色小高跟踏在地上格外清脆，她踩着笑年锦的影子走过去，声音更大，像是踩他的影子泄愤。
“果然，姜怀玉说得对，你太娇弱了。”
笑年锦哭笑不得，泪彻底收住了。他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体面。他去找陈一讨论一下。
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你不去做怎么知道自己不能行，你能不能行是自己定义的吗，去做吧，做了哪怕没有成功，但你知道我做过了，这就比不敢去做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