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信和死亡
“我好像睡了很久”
“很久,说什么傻话?不过一晚而已。”
“可为什么我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颜改恍恍惚惚过了个把月,他们几个早已分散开来,华夏海域面积广,海岸线长,为了确保能及时赶到,每个人分配了所属的区域。姜怀玉前往了海岸线以西,他负责海岸线以东,单时华负责以北,乐正鹿竹则负责内陆河流和入海区域,面积之广比所有人都大,好在寒蝉在水里行动力比在陆地高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冬去春来,沿海地区倒是没什么变化,只不过温度暖和了些,没有冬天的凉意。期间发生过多次的袭击,都被挡下了。有时无法击杀,只能击退,或者打持久战等待支援。
“开春了。”颜改对着玻璃哈了口气,在白蒙蒙的玻璃上作画,他颇为无聊,人们四散,从别的地方调来的人员,他一直不习惯。连陈一和笑年锦都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听到他们回来了,然后不到半天又走了。
整个基地只有师倾川和颜改两个驾驶员,至于其他人在地方分部。闲得无聊,手指冻的通红,他抽回手,把手放在嘴边,用嘴唇的温度加热。“去找师倾川吧。话说单时华快过生了,鹿竹会不会和陈一乱跑别给带坏了,姜怀玉她…算了,笑年锦在那儿。”兜小麦和格桑梅朵到现在还没能回来,被强硬的扣押在世盟基地,嘴上说着人类大义,实际上那恶心的意图让人看的明明白白。
虽然现在各国不允许出国,跨海交通封闭,但是派遣官员去世盟还是可以的。现在各国都把世界联盟看了个底朝天,算是彻底失望了,大清算的时间到了,各国商量重新选出代表前往世盟,彻底清查和处理,还一个干净。某些国家不情愿,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国家从中获了不少利润,当然不愿意。
姜怀玉说:他们越叫嚣,就越是再说快点来查,快点来看,我们干了多少。
不说别的,调查团过去一看,好嘛,口口声声说资金紧缺,可那里的负责人个个红光满面,盆满钵满。颜改不管这些,他只知道从中查获了不少,最起码机甲一年内的能源有了着落。
机甲耗能太快,颜改曾有过一次,紧要关头,机甲能源耗尽,机甲直接关闭,好在单时华在附近,好险没让颜改牺牲。能源问题一直困扰着研究所,陈一整日苦不堪言,笑年锦更是一个笑也憋不出来。但陈一接手了颜砌的研究后,他更加疲累了,有时狂喜,有时唉头叹气。
师倾川的机甲正在制作中,他每天除了训练,找颜改聊天,就是抱着一堆乐器在房间里自弹自乐。
“在干吗?”
师倾川直接把光屏关了,速度太快,颜改没看清,师倾川悻悻然笑笑:“我在写歌。我很喜欢音乐。”
“厉害啊。”颜改找了个懒人沙发坐,他里师倾川两米远。师倾川又瘫了回去,他把光屏抱在胸前,光屏挡住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他秀气的鼻梁和水光潋滟的双眸,他的眼睛很有灵性,缓缓地动。“没什么厉害。”
“怎么不厉害?你能作词谱曲你就很厉害了,写的牛逼哄哄跟这一样,你能做出来就是厉害。”颜改的容貌完全和师倾川是两种风格,师倾川一直觉得他身上压迫感很重。颜改容貌锐利,像是刀刻出来的美艳,他那双眼眸很深,很黑,他那眼神就像是刀一样,完完全全看透了你,他凌厉的眉眼攻击性十足。让人不敢亵玩,甚至不敢起一些龌龊的心思。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歌唱家,等我退休了,我就去唱。”师倾川明显放松了,他去看墙、看天花板,“有点害羞啊,我觉得写的很羞耻。还是删了吧。”
“怎么羞耻了,我看看呗。”颜改眉毛一翘,眼尾飞扬,那锋利的刀刺感瞬间消失。师倾川脸一红,把光屏递过去。
“我的乖乖,你写的真厉害。我不觉得这有什么,这是你创做的宝贝,你可不要否定自己,与其听别人的,不如听听自己的想法吧。”颜改唇红齿白,他仔细看着“你一直说不好,但你没有删了它,就说明你很满意,既然自己那么喜欢就去做吧。到时候你开演唱会,我去给你举灯牌。”
师倾川没有了光屏遮脸,有些不适,颜改适时递给了他,他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区,浑身的刺也没有了,身上的气质柔和了很多。“你为什么鼓励我去做,我不应该好好训练吗?”
颜改慢慢逼近他,看着师倾川紧张的小脸,他粲然一笑:“想做就去做,我不希望你最后什么都没有,有想做的事是个好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
“自己琢磨吧。”颜改摸了把师倾川细软的发丝,“音乐很好,音乐所能传递的东西太多了,感情、触动这些都是,能在最短时间里激起情绪的我想就是音乐,它能把你的情绪传到给听者,你说呐,厉害吧。”
师倾川久久没动,半响红晕在脸颊染开,他打开光屏,他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了,他知道了!
颜改出门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会自己的房间,他给单时华准备了一份礼物,十八,成年了,好好准备一下吧。他思索了半天,始终不知道做些什么。最后,他提起笔,在白色的纸上写字。
他不是没想过给单时华买辆车,只是现在的飞行车动不动上千万,而他没有要颜砌的遗产,基地每个月都给他钱,宁奶奶也给他留了钱,但他不会去动那笔钱,他全部资产加起来连个车轱辘也买不起。
乐正鹿竹和他说:“你爸没给你留啥?”
颜改:“我没有要。”他有点后悔了。“你有钱啊,奚落我。”
乐正鹿竹乐了,“我爸我妈给我留了船啊,你以为22世纪还有人捕鱼为业吗,现在的人都喜欢追旧,那是掏钱自己来捕鱼啊。”乐正鹿竹可是里面的小资了,爸妈算得上网红了,开着捕鱼船旅社,赚了不少,至于家穷那是乐正鹿竹自己小时候的想法,谁小时候的想法不是天花乱坠。
单时华都他强,父母生前是开公司的,公司到现在还在,甚至在研究所的扶持下越来越旺,他甚至拥有股份,每年公司都会给这个没见过的股东送车送这种新奇玩意。
姜怀玉更不必说了,那家庭条件…师倾川也不错,姐姐工资极高,兜小麦和格桑梅朵每年领着世盟和国家的双份钱,所以就他最穷了。
不过没钱没什么不好的,我还活的好好的就很好了。
他心思泉涌,提笔。
有时,文字能把心里说不出的话传递出去,扁平的文字的力量也能震撼人心。
眼轻一眨,眼眸里波光粼粼,涟漪一片又恢复平静。他知道自己再找着出路,他觉得内心蒙着一团雾比死了还难受,他从未如此的清醒,他要把所有的事搞懂,他要知道所有的不知道。
夜已深了,颜改不知道时间,洋洋洒洒一整页,颜改一瞬间的彷徨也退散了,他突然坐起,把纸张撕碎,“跟交代后事似的,干什么?”他质问自己。
罢了,他坐下重新写,内心感触颇深,想写的有不少,最后也只提笔写了个小故事。
单时华收到信是半个小时后,他有些纳闷,看着上面生日礼物的字样,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令他马上想到了颜改那眉飞色舞的模样。
他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这个年头了,还写信。”
轻薄的一片,摸上去的触感却那么陌生。
“时华,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写什么都像是交代遗言。”
单时华眉头一皱。
“我的前面是悬崖,左边是黑洞,右边是绝地,身后又是什么,我处在无限大的黑暗中。我被推着往前走,我不知道往哪里走。刚才突然惊醒,我想那么多干吗,自己先把自己逼疯吗?我想把自己揍一顿,但是想了想,还是你替我揍我一顿吧,这么漂亮的脸我打不下去。”
单时华噗嗤笑了出来。
“有时你就是逼不得已,谁也不想去牺牲,但是我要给你说,我有些害怕,我怕的不是死,而是我晃动的内心,我没有脚踏实地的走完全程,而是被直接推到了高台,没有过程,没有试炼,没有经过,只有结果,这不坑人吗。”
“我想我这辈子就要找到人生的意义,跑题了,人生的一切都为了解开这个谜,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谜。我算是看透了,这该死的老天,你把自己想的那么复杂干吗,所有的繁琐都是为了简化。”
颜改写到最后,他已经不是给单时华写了,他再说给自己:“我想人生的意义在于我想活下去。”
“所以,有时不要管脑子,听听自己的内心,有时心脏比大脑更知道你想要什么。”
“写了这么多,我手疼,多少年没写字了,没给你写错别字就算好了。总之,这鸡汤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喝下去。加油吧,你我都有迷茫又耀眼的未来,你就往前走吧。”
单时华内心滚烫,他黑亮的眸照耀着暖暖的火光,你不需要知道自己做什么,听从内心,你的意志会指引你。
“哥,这算哪门子的生日礼物啊~谢谢你,哥。”
他现在看着那薄薄的黑幕,像是看到了下一秒一道光投射进来,那是他的路,璀璨又危险的路。路的这头是他,路的那头是什么,这个问题令人着迷。他从未如此期待过明天的来临,时间,快点吧,让未来快点来吧。
深夜,颜改突然接到了通信,尖锐的铃声刺穿了他的耳膜,心脏一震,他吓得不轻。接了,他听到姜怀玉气喘吁吁的声音:“…颜改…我这次…伤的很…重。”
那边的呼吸声清晰地穿进大脑颜改呼吸一顿,“怎么了?!”
“听我…说…”颜改能听到那边似乎有人来回走动,是铁器的碰撞,和机器嘀嘀嘀的刺耳声音,他听到了笑年锦的哭泣,泣不成声。
“我一直把…你往前…推,你被推……了上去,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很……抱歉”她突然咯血,拼命的咳嗽,呼吸声就像老旧的风扇,断断续续的,像是马上要断了。
她还在说,含糊不清地说,嘴里似乎含着血:“我把你……往前……推,但是你……可以往……左,可以……往右,我永……远不会……局限你前进的方……向。”
“你可……以继续……往前走吗?”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的请求,他哭了,没有声音,他呆呆地听着那段的呼吸声,滚烫的泪水留下,他站在那里无声的哭,像是被凝固在原地,他面无表情,泪水不断涌出,像是这世上最悲哀的人。
“那…你会死吗?”
“……我不知…道。”姜怀玉不知道,对于死亡谁知道那一刻会降临,这世界太多的突如其来和变故了。
不要相信死亡,不要信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