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游曳在没有水的海岸
黄昏的期待凝成远方，尘世间人来人往，落叶随风飘来，衬出满眼的秋凉。
车窗外清风朗朗，玻璃上折射的光，溢满微甜的糖。
沉入山谷的夕阳，像渐渐暗淡的烛光。
叶卡捷琳娜偶然明白，既然爱上秋日的脸庞，就注定要迎接冬季的风霜。
马车驶入海军船坞，耳边传来锯木声，还有绵绵不绝的敲打声。
菲奥多洛维奇拿着设计图，他站在船舱里，检查着每一处细节。
“菲奥多洛维奇，你也在啊。”叶卡捷琳娜打量着船身，基本船骨已经搭建好了。
工人们正在安装船底木板，他们量着尺寸，然后锯出合适的木板。
几个木匠在雕刻装饰物，看起来是神话中的守护天使。
“陛下，您怎么来了，很抱歉，我不知道您要来。”菲奥多洛维奇拿着设计图走了过来，他有些惊讶，女皇来得太突然了。
目前工程进展正常，军舰的基本骨架已经完成。
舰炮也在正常生产，水手每天在涅瓦河上训练，偶尔会去波罗的海训练。
“没关系，我就是想看看进度，所以就来了，这艘船什么时候能建好？”叶卡捷琳娜望向远处，那里还有一个军舰船骨。
这个船坞负责五艘军舰的建造工作，像这样的船坞还有十五个。
那些老旧军舰已经充当训练船了，很难指望它们参加远征。
“陛下，估计开春能建造好，如果着急的话，还能再缩短一些工期。”菲奥多洛维奇看向军舰，这将成为海军的中坚力量。
船骨充满风帆时代的力量感，它将穿过万里波涛，迎击帝国的敌人。
战争紧迫的情况下，建造一艘三级战列舰（50至80门炮）大约需要半年时间。
“第一批造了多少艘船？”叶卡捷琳娜触摸着船骨，感受着大海的力量。
她触摸着木头纹理，从原始时代开始，人类恐惧着海洋，他们赞颂大海，却又畏惧大海。
人类并不害怕深海，而是害怕未知，这是最原始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第一批造了三十五艘船，开春后会建造剩下的四十一艘船。”菲奥多洛维奇拿来一个航海日志，上面记载着俄国航海家的经历。
跨过冰冷的北海，重走当年维京人的道路。
航海家在暴风雨中呐喊，试图在电闪雷鸣间，发出生命的咆哮。
“这就是远航的意义吗？”叶卡捷琳娜微微愣神，眼前出现人类不屈的史诗。
生命太过渺小，在岁月长河中，卑微到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人类依偎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陶醉在襁褓的温暖中，可是婴儿终将成长，不可能永远活在摇篮。
“陛下，达芬奇曾经设计过一艘飞船，可惜没能造出来，您觉得我们能征服天空吗？”菲奥多洛维奇问道。
“能，有些鱼是管不住的，因为它们属于天空。”叶卡捷琳娜抬起头，苍穹浩瀚，天地悠悠。
人们会爬出摇篮，迈出最初的一小步，攀上云海之巅，星空在面前闪耀，万古雪霜扑面而来，我们终将攀上星辰，前往未知的银河虚空。
深夜时分，夏宫安静下来，烛光映照在玻璃上。
窗外寒潮又起，夜空极尽朦胧，在月光的温柔中，渲染万千睡梦。
叶卡捷琳娜躺在床上，时不时望向卧室门，期待一个身影的出现。
寝殿十分温暖，她上半身没有盖被子，指尖绕着发梢，窗边只有风的轻语。
许久，寝殿大门微微打开，然后又悄悄关上，像一朵含羞的花瓣。
“陛下，当心着凉。”路易莎跑到床边，睡裙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她伸出双手，刚刚握住被子，只觉得脸颊一阵温热。
微暖的指尖轻轻滑过脸颊，她美眸微抬，彼此目光撞击在一起。
“你的脸颊好冷。”叶卡捷琳娜淡抿唇瓣、微绽梨窝，指尖拂过路易莎的下颌。
她握住路易莎的手，十指缓缓相扣，心中扬起绕指的温柔。
尘世间人来人往，港口船舶走走停停。
北海依旧波涛汹涌，南疆已是风雨飘摇。
许久，路易莎松开手，她轻轻脱下鞋子，冻红的双脚踩在羊毛地毯上。
她来到床的另一侧，略微小心地躲进被窝。
“我想听睡前故事，前天晚上的《灰姑娘》还没讲完，结局是什么？好期待啊。”叶卡捷琳娜转过身，依偎在路易莎的怀里。
她其实知道故事结局，只是装作不知情。
“结局是王子找到了公主，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路易莎轻抚着女皇的后背，像哄孩子睡觉一样，目光溢满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上感受阵阵鼻息，温热而安静，女皇似乎睡着了。
月光在风中轻摇，穿过辽阔的旷野，飘落到心底的石桥。
“路易莎，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就像现在这样。”叶卡捷琳娜声音很小，像是半梦半醒的呢喃。
这番话像一片落叶，在湖面漾起一圈涟漪。
“我们一起看海，一起野餐，一起度假，然后听你讲睡前故事。”叶卡捷琳娜睁开双眸，她微微抬起头，只看到柔和的光晕。
像是秋夜的星空，萧瑟而又唯美。
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我答应您。”路易莎语气温柔，眼眶闪动着微光。
话音刚落，她感受到一阵凉风，女皇坐了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下去。
“真的吗？”叶卡捷琳娜有些意外，很快，她想到一个坏点子，于是故作柔弱道，“哎呀，好痛，睫毛掉到眼里了。”
“痛得厉害吗？”路易莎焦急地坐了起来，她眉黛微蹙，认真寻找着罪魁祸首。
她专注的神情十分可爱，让人不忍心打扰。
“好多了，应该没事了，你冷吗？”叶卡捷琳娜揉了揉眼睛，双眸睁开的瞬间，彼此鼻尖轻触在一起。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空气似乎停止下来。
人们常说，遇到挚爱时，时间会暂停。
一旦时针再度恢复转动，它会飞快无比，让人无法追上。
心灵就像一条鱼，游曳在没有水的海岸。
小心思就要成功的时候，只觉得唇瓣一阵温热，脸颊不禁泛起一阵红晕。
路易莎主动吻了女皇，像是秋日的私语，悄悄回答了女皇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