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七夕比腰
她想去临时搭起的织女神像前拜一拜，去朱雀桥头穿一穿针线赢点彩头，去邺河放一放河灯，再在河边树林捕几只流萤……那邺河畔凉风习习，杨柳依依，最是流萤多处。
可直到入夜，素冠院那边也没什么消息来，倒是半夏动作快。
“世子妃，院子里香案摆好了，大家都等你，你要拜吗？”半夏这一句话，把白芨正幻想着的几个七彩泡泡，“啪”地一下给戳破了。
她束好了腰，换了衣裙，可是，她今晚出不去……
素冠院，梁京墨让砚书取衣服，砚书犯愁。
“殿下真的要带世子妃出门？”荷鼎院那边都已经摆上香案了，殿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要不然呢？她投桃我总该报李！好好的女儿节把她留在荷鼎院，她今日或许不怪我，但以后知道了，她定有的闹！”这小妮子的脾性，他现如今多少知道一些。不说一猜一个准，也能八九不离十。盖因她生性单纯，并不难猜。但不难猜并不表示不难缠，所以未雨绸缪实在是必要的。
“世子妃嫁进来之后，殿下身体见好，那些人正蠢蠢欲动，就怕他们对世子妃出手。世子妃若在今晚有个闪失，人们多半也只是再传一传殿下克妻的名声。”砚书是要去宫里送礼的，不会守在世子身边，自然是希望殿下老老实实待在府中。
“我还怕了他们不成！畏首畏尾，何以成事！”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他倒要看看，他们这回有什么手段。
“殿下自然是不怕他们的，小的怕！再说七夕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世子府就从来没有过过什么七夕啊！顶多是府里的丫鬟们在院子里摆个香案拜一拜。
可这话一出口，他为什么觉得他说错了。砚书本还有话的，看世子的面色变冷了，很识趣地闭嘴了。
“让青锋跟我出门吧！”梁京墨也不想太为难属下。
砚书这才缓出一口气，取出一身月白色的襕衫：“小的这就去请符琴大人来您屋里躺一躺！”
“去办吧！”梁京墨换好衣服，戴好银色面具，活脱一个世家学子的模样。
而当他这样出现在白芨面前时，着实把白芨吓了一跳。
荷鼎院院门口，一个一身黑衣，面上蒙着一张黑色面具。另一个一身白衣，一张银色面具。
“黑白无常！”白芨日前被那鬼兰院那色鬼给惊着了，这些日子活得特别小心，对鬼神的敬重之心也是重了几分。可她平生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怎么鬼差这么早就来找她！她还没有活够呢！
“半夏，阎罗殿不是七月十五才开门的吗？”
半夏手抖，脚打颤：“世子妃，话本上说黑白无常这样的鬼差，能常年自由出入鬼门关，不用……不用等阎罗殿开门的！”
白衣服的踹了黑衣服的一脚，黑衣服拱手执礼：“回禀世子妃，属下青锋奉殿下之命，与名越一起护卫世子妃，陪世子妃过女儿节！”
“清风明月？活的！”白芨来回看着两人。
半夏拉拉白芨的衣袖，指了指地上：“世子妃，你看，有影子！是人！”不是鬼差！
白芨暗道，这梁京墨什么恶趣味，他每日带着这么俩黑白无常，是嫌命长吗？如今还在七夕放出来吓她！
不过：“那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出世子府了？”
青锋回禀：“是！请世子妃安心出行！”
这时白芨看到黑衣服的身侧挂着一柄黑乎乎的剑，原来是个练家子，那就好！
“走！”这选了一下午的衣服总算能出去见见世面了。这饿了数日的肚子也不觉得委屈了。
只见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粉的襦裙，轻衫未揽，纤腰盈盈一握，环佩叮咚作响，活泼灵动，无半分窈窕淑女该有的娴静，却觉得她这样的也挺好！
梁京墨疑惑的是，这小妮子的腰今日是如何束的？平日里也不见得如此纤细。
半夏无意间瞥见那白无常看自家姑娘的腰，暗叹，男子果然爱细腰啊！怪不得姑娘那么贪嘴的人，愣是把腰饿瘦了一寸。
可姑娘已经嫁给世子了啊，世子是个好人，别的男人最好还是不要看了。世子怎么会派这么轻佻的人护卫世子妃？半夏犯着嘀咕，落后一步，挡住了自家姑娘的身形，直到上了马车，她才安心。
女儿节没有宵禁，自是人多，马车行不出多远，便走不动了。
白芨早就坐不住了，乐得下来走一走。
下车的地方可见远处的织女神像，道路两侧有不少商贩。白芨带着半夏挑挑拣拣，买了两盏莲花水灯，针头线脑，几样绣品，一股脑儿交给白无常拿着。
至于为什么不让黑无常拿，那是白芨想着万一跟人动手打起来，定然是那黑无常动手，若是他手里拿着各种东西，也是不便。而这白无常除了是个哑巴，倒是个贴心可用的。挑莲花水灯时，还帮她拿了高处两只好看的。既然他拿了，那就索性拿着吧，到邺河也还有些许距离呢！
青锋看着殿下拿着大包小包，又不能替他，心中有愧，问白芨：“少夫人为何在此处买，河边定然也是有卖的！”
“听你说这话，就知道你不当家！河边的灯多贵啊！在河边买一个这里能买三个！”这个问题，半夏就能回答，不过既然是问她的，白芨自然也是乐得解释一番。
青锋愣头愣脑地再问一句：“这尚未到河边，少夫人如何知道？”
“唯经验尔！”白芨此刻觉得梁京墨愿意用这两黑白无常大约是一个够憨，一个够安静。女儿节又不是第一次过，这些小事，她如何能不知道。
而她却不知道，于他们，女儿节还真是第一次过。
“少夫人如此勤俭持家，真是我家公子的福气！”憨货还会拍马屁，不错！
“你家公子，哎，说出来我也是没脸，不过我还是告诉你们，以后你们也好知道如何行事。”
白芨低声说道：“你家公子这人，是吃他一个鸡蛋都要斤斤计较的人，如此，我还能不好好盘算吗？再说，你家公子亲戚多，我这入府还没一个月，给出去的赏钱都够我花好几年了！可不得省着点用。不过你们放心，今晚，你俩的赏钱定然是不会少的，回去之后半夏会给你们的！”
白芨向来是节约的地方节约，但该有的礼，还是不可废的。这都是白爷爷从小教得好啊！
银色面具下的脸黑得不要不要的，这小妮子又提那鸡蛋！
“少夫人，前面就是织女神像了，我们赶紧去拜一拜！”半夏跃跃欲试。
只见织女像前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
“果然是窈窕淑女！”
“蜂腰鹤势螂形！”
“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
“什么绝世美女啊？我们也去见见！”白芨听着周围的人赞得一句比一句夸张。
“少夫人，是柳归雁！”半夏在她耳边道！
白芨这时也看到了，柳归雁比她小两岁，明艳动人不说，果然那腰细的怕是她的手都能握住，更别说是男子的手了。
哎，她都不用膳的吗？怎么瘦出来的！
白芨兴奋的脸色跨了下来，又是她！每年都是她出尽风头。
白无常又踹了黑无常一脚。
青锋在白芨身后小声说道：“这样的怕是不好生养！”
白芨听到了，这憨货……果然合她心意。身上没有几两肉，怀孩子确实不容易啊！
“半夏，走，我们也去拜一拜！”
白芨拉着半夏上前去参拜。
青锋抱怨：“公子，你别踹我了行吗？要不是我站得稳，你能把我踹飞两条街。你变个声一样说话，少夫人定然辨不出来！”
白无常：“少废话，好好当你的差！”
朱雀桥头交了十文钱，白芨手执彩线对着灯影用线穿针，一口气穿了七枚针孔。商贩奉上一只通草编的蜘蛛:“恭喜这位少夫人，果然巧手。”
而半夏则穿了六个针孔。那商贩仍有说辞：“恭喜这位姑娘，今年输巧，明年定能成巧手，只一针之遥，容易的很！”
果然是个会做生意人的，逗得每一位来他处穿针的人都是喜笑颜开。
白芨把蜘蛛给了半夏：“针线活，我比你差远了，这个给你！我们去放灯！”
四人来到邺河边，河上已经飘着不少莲花水灯，灯飘水面，随着河水，时静时动，灯光水影，美不胜收。
白芨将写满乞巧心愿的纸笺放入莲花水灯中，挤到水边去放灯。她将灯放入水中，双手合十，虔诚祈愿。
“啊！”不知后面谁挤了她一下，她刚站起来，还没站稳呢，推挤之间，她直扑扑朝那邺河去了。
白芨懊恼死了，她这身衣服千挑百选，虽然需要穿三层，但十分凉快，唯一一个坏处就是太薄了，要是入了水，粘在身上，那怕是什么都遮不住了。
若是动静闹大，身份自然也是掩不住，她怕是要把世子府的脸丢尽了，哎呀，以后改嫁怕也是嫁不出去了。
是谁这么着急？不就放个河灯嘛，又不是赶着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