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陆惜恬之前一直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噩梦的事情告诉他,但没有找到机会,她感觉现在就是个非常适合坦诚的时机。
预见未来?岑嘉州听言,淡淡蹙起眉梢。
“是这样的,两三个月前,我一直重复做着一个跟你有关的梦……”陆惜恬将自己前段时间反复做的同个噩梦告诉他了,包括梦里的场景,见到的景象和人。
暴雨将外面的世界冲刷得昏天暗地,雨水汇聚成水流沿着窗户玻璃不断地往下流淌,陆惜恬搂着被子坐在沙发上,说完噩梦的事情后,她开始解释自己今晚的行为:“梦里就是这样的暴风雨夜,所以我今晚才会这么着急地跑上门来找你,我很担心会有意外。”
岑嘉州听完她讲述的事情后,除了震惊错愕之后,心情还有些复杂,他淡淡地拧起眉梢,难以想象她这些古怪的行为背后竟然是源于一个荒诞的梦?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难让人相信,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会觉得很荒唐,但我说的确实是真的,我朋友之前还特意带我去寺庙里见了大师,大师说我做的这场梦有可能跟未来发生的事情有联系。”
如果陆惜恬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些事,她很大概率也会认为说这番话的人是在编故事或者鬼扯,所以她只能尽力让岑嘉州相信自己说的这些事情。
她的言辞和神情都格外真诚,再加上之前她两次在他面前情绪失控,除非她是演技特别精湛的演员,否则怎么会表现得这么自然真实。
岑嘉州沉默地消化着她说的这番话,许久后,他眼睛里的情绪都沉淀了下去,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低声道:“你接近我,是因为……梦?”
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嗓音,陆惜恬感觉心脏隐隐揪了起来,她刚才在说话的过程中其实已经透露了这一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确实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这点她无法否认:“对不起,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实在是太震惊了,我原本想直接将梦的事情告诉你的,但谁也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说的话,所以我才不得已采取了这种方式……”
岑嘉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感觉到欺骗么?好像有那么一点,感觉到愤怒么?好像不尽然。她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可这目的只是因为她想把毫无根据的噩梦告诉他,让他能够避免梦里的灾祸,换而言之,这只是一场不牵扯个人利益的目的,她只是想帮他。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人,竟然只是因为一场荒唐怪诞的梦境,就会想去帮助梦里的人,而且在她梦里的自己,还是个杀人犯。
正常人的逻辑里,会有人想去帮助‘杀人犯’么?
岑嘉州听到自己问:“如果梦会发生,你为什么要帮我?”
听他这么问,陆惜恬耸拉着肩膀,有些苦闷地笑道:“老实说,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她蜷缩起双腿,抱着自己的膝盖说:“我就是有种直觉,你不会是那个凶手。”
她的声音温温淡淡的,像能舒缓人心似的,岑嘉州缓慢地掀了掀眼睫:“为什么不会?”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岑嘉州说完这话后,过了会儿,余光忽然瞥见她掀开被子,往自己这边靠近,他一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眼见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没忍住往后缩着身躯,等后背抵到床头,才发现自己无路可退了,他迅速将被子提起来想要蒙住自己,就在这时,他看到陆惜恬停在了距离床边一米左右的位置。
他的动作也同时僵住了,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了陆惜恬泛红的眼眶。
陆惜恬刚才在讲述噩梦的时候心里就一直翻腾着苦楚的情绪,她看着他说:“我一开始也觉得我的直觉毫无根据,直到后来我接触到你。”她瘪着嘴闷闷一笑:“你看,就连我都无法接近,你又怎么可能会去行凶杀人。”
岑嘉州别开视线,他神情寡淡地抿起唇,在这瞬间,莫名懊恼起自己患有社交障碍这件事。
不为别的,就为了她发现无法接近自己时,脸上那种带着苦涩的笑容。
岑嘉州还没给出反应,就看到她突然抬起脑袋,充满决心地对他道:“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想把我赶出去也没关系,我以后每个下雨天都会来你家门口守着,不管有什么意外,我都不会让你出门的。”
陆惜恬已经想好了,不管他相不相信自己,都不会改变她最初想要帮助他的目的,这是她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如果不阻止噩梦发生,她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更何况,她这段时间刚发现自己对他有点喜欢的苗头,就算为了她自己,也要阻止这件事。
她说的这些事情,任谁都会觉得她是在说谎亦或是编故事,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种荒谬的事情,而且她的目的也让人存疑,可岑嘉州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说这番话时透着种傻气,他心里一动,直觉上莫名地相信她说的是事实。
沉默了许久,因为她靠近而绷紧的身躯逐渐放松了下来。
“脚……不冷吗?”
“啊?”陆惜恬听他突然这么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低头看着自己光着的脚,木地板踩着有点凉丝丝的,她蜷缩起自己的脚,呆呆道:“有,有点……”
岑嘉州见她这副呆愣的模样,心里那些因为她的欺骗而氤氲的怒气全都烟消云散了,他无声地敛起唇瓣,侧身弯腰,将自己的拖鞋递给了她:“穿上吧。”
“啊哦……谢谢。”陆惜恬乖乖地把拖鞋穿上,“你把拖鞋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我不下床。”
“哦……”陆惜恬应完这声后,低头看着自己穿上后宽出一大截的拖鞋,突然发现话题被扯远了,她挠了挠脑袋,想着要继续刚才的话题还是干脆就这样结束,就听到岑嘉州开口说:“你说的那个梦,有点荒唐。”
他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别开视线,因为即将脱口的话,藏在黑发里若隐若现的白玉似的耳朵有些发烫,他收紧喉咙道:“但我没有不相信你。”
闻声,陆惜恬呆愣了一秒:“你相信我?”
‘相信’这个词莫名透着种亲近的含义,岑嘉州感觉脸庞也变热了,他微微捏紧手指,只说:“……我不相信梦。”
陆惜恬被他的话绕晕了,她拧了拧眉:“那你怎么说相信我?”
“……”
相信她和相信梦会发生是两码事。
噩梦变成现实,这本身就是件非常伪科学的事情。
岑嘉州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他说:“很晚了……”
见他想要结束这个话题,陆惜恬也不纠结他话里的意思了,她看着侧对着他的人,放缓了声音,最后说了句:“岑嘉州,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吗,我还没回答完这个问题。”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给我一种感觉,是一种很自然亲切的感觉,我也形容不上来,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认识你很久了。我对你有种天然的好感,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证实了你是个很好的人,这就是我越发肯定要帮助你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陆惜恬躺回沙发上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有点类似于表白,她的脸颊微微一红,偷偷往岑嘉州那边的方向看了眼,从刚才说完那番话后,他就一直没有动静,陆惜恬伸手搭住额头,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不过……陆惜恬放下手,她睁眼看着天花板,将噩梦告诉他本人这件事让她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她有预感自己离成功阻止噩梦又迈进了一步。
听完她那番话的当事人缩在被子里,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她刚才说的那句‘我对你有种天然的好感……’,岑嘉州伸手搭住眼睛,脸颊的热度阵阵翻涌上来,心想自己真的是着了魔了。
心头大石落地后,陆惜恬抵挡不住困意侵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她睡着之前还企图挣扎了一下,未果,最后彻底睡过去前还提醒自己,一定要留心房间里的动静。
后半夜的时候,外面的风雨渐歇,世界重归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