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他伸手为我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泪光。
我大着胆子抱了他一下，他很瘦，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肉。
“父亲放心，孩儿都记住了。孩儿会写信回来的。”
时候不早了，父亲催我启程，余光看着他转过头擦了擦眼角。或许，在他心里，有那么一个小角落是留给我的吧。
香叶抱着我的瑶琴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她如今是我身边唯一的女使，带着她方便照顾我。
我不会骑马，为了避免耽误行军速度，顾将军带着三千骑兵先行开道，两位副将带着一千骑兵押送一半粮草紧随其后，另外一千骑兵由卫将军率领负责护卫我和余下的粮草。
“郡主且放心，咱们此行都在未国境内，途经的驻守军营都会优先放行，安全的很。”卫将军骑着骏马在我车窗边同我说话。
“辛苦卫将军一路护送了。”我颔首朝卫将军道谢，此行路远，先和护卫将军打好关系准没错。
“是辛苦郡主才是，戍边的将士们见到郡主，一定会重新鼓舞士气，一举歼灭贼寇！”
“一定会的！贼寇不灭，我不回朝！”我语气坚定的说道。
卫将军似乎没想到我会下这样的决心，吓了一跳，“郡主，剿灭贼寇是咱们的事情，郡主慰问结束后自然有人护送您回京的。况且晋王爷也交代了……”
“我不是仅仅为了走个过场才去沧州的。卫将军，您应该知道我同临风……是什么关系。”
卫将军神情动容，“是，末将知晓。小宋将军有您这样的未婚妻，足矣。”
我放下窗帘，腰间系着临风给我玉佩，手上戴着他亲手做的手镯。
不论是谁，临风哥哥，我要杀了对方给你报仇。
一路车马颠簸，等我到沧州的时候，那里已经白雪皑皑。
和临风信中描述的一样，冰冻三尺，可惜如今的将士们再没有心情在结冰的河面上玩冰嬉。
宋将军见到我很是动容，“郡主一路北上想必吃了不少苦，夫人在府中已经都准备妥当，还请郡主移驾，在府中稍作休息。”
“宋伯伯，我想见见临风。”我的一句话竟然惹得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红了眼眶。
宋将军把我带到了宋临风的墓前，我伸手摸向石碑上那冰冷的名字，一阵刺骨的寒意直涌向心头。
“这只是临风的衣冠冢，他的尸身至今还未找到。”宋将军的声音中透着伤感和疲惫。
衣冠冢？
我一瞬间来了精神，“那会不会临风哥哥还活着，只是我们没找到他！”
宋将军摇摇头，眼神空洞的望着远方，“那场激战持续了整整三天，整个左翼部队无一人生还，待我扫清障碍赶到的时候，临风的铠甲上破烂不堪，大小破洞数十余个，旁边就是断崖。我派人搜索了半个多月，一无所获，我儿临风，他应该……应该是……唉！”
“当时战况激烈，事实究竟如何估计只有那帮马贼知道了。伯父可知那些贼寇的幕后主使是何人？”
“车渠国的靖王爷，他是当今车渠皇上的亲弟弟，这次侵扰我国边境的战事就是他挑起的，意图破坏未、遥联盟，从中渔利。”
“不管他意图何为，我都要找到临风哥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五千骑兵供宋将军差遣，赶走贼寇，找到宋临风！”
我的到来真的让戍边的将士们重新点燃了希望，我让宋将军把慰问的物资分发下去，又表达了朝廷对他们的重视，对他们说，
“我，安乐郡主，不清贼寇，誓不回京！”
何止是下面的士兵们，连宋将军都愣在了原地，“郡主……”
我双手捧着皇上御赐的宝剑，高高举过头顶，声音铿锵有力，“清贼寇！寻将军！”
下面的士兵们个个热血沸腾，跟着我大声呐喊，“清贼寇！寻将军！清贼寇！寻将军！”
我没有去宋府住，而是让人在军营里给我扎了营帐，我不想让别人认为我只是个不能吃苦的“花瓶”。
到沧州的第五日，我去了宋府赴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宋临风的母亲，遥国清平郡主。
她头上的青丝已有许多染了雪色，两鬓的斑白让我看了更觉心疼。或许是伤心过度，她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整个眼睛都是红红肿肿的，却还是对我挤出了笑容，将所有心事都藏在心底，拼尽全力展示风骨。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世家教养吧。
“你就是晋王爷家的二小姐？常听临风提起你，若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开春就打算让你宋伯伯去向你父亲提亲的。如今这个样子，倒是拖累你了。”宋夫人拉着我的手，语气中满是对我的愧疚。
我瞬间泪目，她失去了唯一的孩子，自己的处境都已经如此艰难了，还不忘记为我考虑，对我说一声“拖累”。
“临风哥哥在我心目中和旁人不一样，他如今生死未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我此行的目的。”我回握住宋夫人的手，“伯母您对我说拖累，才是真正的见外了。”
宋夫人再也绷不住了，一瞬间红了眼眶，“我就知道，你是……是一个好孩子！他们非要弄一个衣冠冢，说临风已经没了，我就偏不信！你说的没错，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愿意找临风，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我听得出宋夫人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在“将军夫人”这个身份前，她首先是一位母亲。什么风度，什么责任，通通要排在后面。
宋将军看我们两个抱在一起流泪，觉得不成样子，“好了好了，不哭了，说好了今天是家宴，怎么惹得你们俩抱在一起掉眼泪，府中可没有丧事啊！”
宋夫人闻言终于眼含着热泪笑了出来，“呸呸呸，什么丧事，说不定会有喜事呢，对不对？”
我在一旁忙跟着附和，“是……是，咱们有了目标，下一步就该好好计划了。不掉眼泪了，掉泪是最没用的事情，伯母，您的任务还重着呢。我这次来还有事相求呢。”
宋夫人连忙拉了我入座，“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但凡我能帮上忙绝不含糊。”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此次五千骑兵入沧州支援，将士们的冬衣怕是不够穿，还得麻烦夫人筹集人手，帮将士们缝制冬衣。”
宋夫人瞬间来了精神，“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们只管去忙，后勤保障交给我了！”
连宋将军都觉得稀奇，在一边激动的说，“从前的夫人又回来了！”
我们三个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