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又是一次晋明从宫中离开,皇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
晋明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了。人啊,有了牵挂就好像是有了和生活奋斗下去的决心和好好活着的勇气。
张行陌走近,递给皇上一杯江州的清茶。
皇上喝了一口,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他每回进宫都是为着同一件事,他不说我也看的出来。可是,朕的心里也实在是担心。”
张行陌给她捏肩,“皇上您就是当局者迷。宜丽已然削爵贬为庶民,她的一双儿女身上如今已无半点权势和爵位,并且交给了襄王爷管教约束。明面上的事,皇上您尚且能放心,怎么到了自己这反而如此纠结呢?她的身世是见不得人的,不光您知道,晋王爷更知道。您是晋王爷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明珠,他怎么可能会让任何尘埃沾染您呢?不过就是个养女的名号而已,您一句话的事儿,一来显示出您的大气,二来嘛也是对晋王爷表明您没有怪他的意思。亲父女两个,见面时总带着心事,日子久了就会生分了呢。”
他的一番话着实说到了皇上的心里,困扰了多日的心结好像突然就可以打开了。这件事极为隐秘知道的人不多,况且涉及晋明,为数不多知道的人就更不敢开口了,只有张行陌那种“厚脸皮”的人才敢用“撒娇卖痴”的方式,哄得皇上松口。
皇上笑着问,“那依你的意思,只按照亲王养女给封号?”
张行陌谄媚的给皇上捏着肩,手上动作不敢停,“那是自然啊,县主称号,不能再高了,还想上天不成?”
皇上手里拿着奏章,朝后面打了张行陌一下,语气中带着一点宠溺,“你啊!再怎么说名义上也是朕的义妹,小小县主岂不丢朕的脸面?”
“唔……那就郡主好了,皇上随便给起个封号,显示亲疏有别就成了,面子上的事情,左右糊弄过去就成了呗。”张行陌嘴上故意表现的毫不在意,实际上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思忖了片刻,叫来了桂宁,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安乐。郡主的名号就叫安乐吧,取‘平安喜乐’之意,只要她安分守己,便能享乐余生。叫礼部选个好日子,行册封礼吧。”
桂宁领了旨意,出去办差去了。
张行陌这才敢松了一口气。
直到宣旨太监宣读完圣旨,我还是呆呆的跪坐在地上不敢相信。
我,原以为会孤苦无依的在宫中一辈子当一个舞姬,没想到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安乐郡主”!
命运就是多变啊,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父亲回头递给我一个眼神,我赶忙磕头领旨谢恩。
我迫不及待的将这好消息装进信封里,被驿站的快马带去沧州。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仍然没有等来临风哥哥的回信,心里总会莫名的感到烦躁。
“这些日子总不见白芨,她去哪了?”我扔了手里的针线,缝缝补补这种活计,真的不适合我。
“唔,她最近神神秘秘的,不过比之前爱打扮了,总是喜欢往前院跑。”香叶嘴上说着话,手中的活不见半分松懈,捡起我扔在桌子上的帕子,仔仔细细的看了,还不忘给我一个中肯的评价。
“小姐,你这绣的针脚太松散了,颜色用的也不对。”
我心里烦闷,自然是没有办法沉下心来绣花,只能把怒气转移到白芨身上,“这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香叶听了笑出了声音,“小姐,还不都是您惯的!”
我被她气得笑出了声,作势去挠她痒痒,“我惯了她?那你呢?你这个性子是谁惯的,嗯?”
“哈哈哈,哈哈哈,小姐饶命啊!奴婢手里头可还……可还有针呢!”
我们玩闹了一阵子,待平静下来,香叶一脸认真的对我说,“小姐,白芨姐姐在江州那会儿就好像有心事似的,她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是。那段时间只顾着宋家的事情了,我每日为了方便出门都是带青阳和素商早出晚归,很是忽略了白芨和香叶。
不过香叶这个小姑娘,平时大大咧咧的,心直口快没心眼儿,有什么都写在脸上呢。白芨却是个能藏住心思的人。
“等她回来我问问她吧。或许是她的家人有什么事。”
“小姐你忘啦?我和白芨都是孤儿,是被王爷买回来的,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香叶的一句话点醒了我,是啊!那还有什么事呢?
“会不会是白芨姐姐想嫁人了,思春啦?”
我抬手敲了一下香叶的脑门,佯装生气,“你这小丫头片子,真该把你那些故事话本都收过来送去厨房烧火!什么虎狼之词都往外说,一点规矩都没有。”
香叶揉了揉脑门,留下一片通红,“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别收我的话本行吗?”
我其实还很享受她的撒娇,假装颇为为难的逗她,“唉……那好吧,罚你三日内弄清楚白芨的心事,否则,哼哼……你的那些话本一个也留不住!”
还没等到香叶去问,晚饭时分,父亲身边的小厮实落就告诉我真相了。
从前府中没有女眷,所以父亲一直都是使唤小厮,府里也没有女使。自从我来之后,父亲才买了白芨和香叶给我使唤,但是伺候用饭的,依旧都是小厮。所以,我也从没带过婢女进过饭厅,几乎都是青阳。
实落垂首立在一旁给我回话,
“王爷午睡时白芨浓妆艳抹只着一件单衣就闯入了卧房内,被影卫当成刺客打了一掌,估计是撑不了多久了。”
影卫是我父亲创办的“暗影门”里的一个部门,专门保护雇主人身安全的,如影随形。暗卫,是负责收集各种情报信息。
我很吃惊,白芨……怎么会!
父亲低头喝了一口汤,又看向我,“她是你的人,有什么话自己去问她吧,如今你的身份和从前不一样了。”
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实则是在告诫我。
我点点头,“孩儿知道分寸。”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白芨平躺在床上,衣领前襟上满是血迹。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粉底,艳俗至极。她本身长相清秀,好好打扮一下应该会很好看,不知为何今日此番装扮只让我感觉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