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这个问题重重落在了祁云心里，唐念的语气很认真，她的手抱得更紧了，抬头看着天上的云，轻声回答一句：“说不定啊。”
阳光洒落在她手上，今天天气正好，微风不燥，轻轻吹拂过树梢，沙沙作响，没有蝉鸣，没有鸟唱，却又显得宁静安详。
“原来你不重啊。”唐念故意挑逗了一句，语气中包含了不可思议。
“我看着很重吗？也就一百左右啊。”祁云回答得很认真，“你腰好细啊。”
唐念脸一红，赶紧阻止她的危险发言：“关注点太奇怪了。”
祁云眼眸微眯，观摩了一下自己亲手喷上的漆，时间隔太久，图案都有些花了，她环顾四周，想看看有没有油漆店或者颜料店。
“停。”祁云突然开口，唐念只得赶紧靠边停下，转头诧异地问，“怎么了？”
“那有个小孩，应该是迷路了。”祁云将双脚撑在地面上，勉强扶稳车子。
唐念顺着祁云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小女孩穿着碎花短裙，背着书包，站在人行道中央，四处眺望，唐念下车，将脚蹬架在地上，边往前走边跟祁云说话，“我去看看。”
祁云刚下车就被唐念的话给堵了回去，她有些不放心，将脚蹬踢起，推着自行车从后面慢慢跟着。
一个中年男子靠近女孩，从她面前蹲下，笑着说：“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女孩有些胆怯地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别怕，叔叔带你去找爸爸妈妈。”说着，他就将右手伸到了女孩的手臂上，顺着手臂不断向下，直至大腿。
女孩害怕得想往后退，但对方的左手死死钳住她，使其动弹不得。
唐念顷刻间冲过去，将女孩拉到自己身后，目光冷漠地看着这个男人，对方却丝毫无悔过之心，倒起身不断往前走，有意无意地伸出手。
唐念频频后退，她现在不能动手，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酒味愈发浓烈，她不禁皱眉，小女孩胆怯地站在她身后，抬起头望着唐念。
祁云扔下车，管不上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直抵他的脖颈，手掌死死掐住将对方提起，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别动她。”
祁云将手机从背后递给唐念，警察电话已经拨通了。
唐念接过手机，将其放在耳边，开口道：“有人当众骚扰……”
祁云知道对方将电话挂断才松手，男人摔在地上，捂住胸口快喘不上气。
唐念缓缓蹲下，将女孩抱在怀里，孩子的身体还在发抖，她轻轻拍打女孩的后背，轻声说道：“没事了，别怕，没事了。”刚才冷漠的神情霎时间烟消云散，祁云在后面看着男人，死死抓住对方的衣领，直到警察到来将人带走。
女孩的父亲匆匆赶来，蹲下身看女孩的情况，本以为父亲会赶紧安慰自己的孩子，可对方嘴里说出的却是“你一个女孩子穿短裙出门做什么，万一发生事情怎么办？以后出门别穿这么短的裙子。”
祁云咬紧牙，转过头对着男人怒骂：“你他妈傻逼啊！你的女儿被别人骚扰你让她不要穿裙子，你的意思就是被骚扰就是她穿裙子的错了？本来就他妈是那男的有病，艹你大爷！”
唐念拉过她的手，默默将祁云移到自己身后，手指轻轻点了两下她的手心，示意她安静。
“抱歉，她言语有些过激。”唐念先是替祁云表达了歉意，随后开口道，“但我认为您应该教的是怎么防备陌生人，而不是让她害怕穿短裙。”她眼中的笑意一扫而空，严肃注视着面前这个男子。
祁云凑近看了一眼唐念，气慢慢消散，唐念的眼中没有往日的柔和，只剩下她从未见过的冷淡严厉，那一刻她才惊觉，唐念从来都不是嵌着张笑脸，她的平和中却又带着冷静，像是一层保护壳，别人可以靠近，却不可太过亲近。
男人一怔，面前的姑娘怎么上一秒浅笑盈盈，下一秒就冷若冰霜。
他拉着女孩抬脚准备离开，可女孩挣脱了他的手，跑到唐念身旁，轻轻拽两下她的衣袖，恐惧感已经缓和不少。
唐念微弯下腰，女孩环抱住她的脖子，稚嫩的脸庞埋入她的肩颈，唐念整个人顿时僵住，很快缓和，唇角微微勾起，神色不再冷淡严厉。
这个拥抱很短暂，女孩冲唐念一笑就跑回去拉着她父亲的手走了，唐念直起腰，转头就对上祁云柔和的目光，刚刚短暂的几秒，祁云已经重新将头发扎回原来的发型，充满少年感的半扎发。
“下次别这样讲话，尽管你很生气。”唐念看着女孩的背影，笑道。
“他活该。”祁云咬牙切齿，并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做有哪里不妥。
“嗯，是活该。”唐念点点头，附和道。
祁云一怔，唐念的回答出乎意料。
“但你这个态度，没有用，效果最好无非就是弱弱地点头，效果差也就是直接吵起来，他不会去反思自己，恰恰相反，他只会觉得是你错了。”唐念回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有时候，如果你平淡地说话，才更能让别人觉得惭愧，”
她看向祁云，恢复刚才的目光，淡淡讲道，“真的不觉得自己错了吗？”
祁云咽下口水，突然间的心虚让她手足无措，如果眼神能杀人，唐念已经满分了。
唐念随即一笑，“看，这样有用多了吧。”
“可这里是个动物世界啊。”祁云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语气慵懒随性，还带着不易分辨的笑，“弱肉强食。”
“所以你是觉得我弱吗？”
祁云摇摇头。
“倒也不是，但人要学会变通，有些人才不会听你讲话，纹个身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到处惹事，顶多……到警局睡一晚，就像刚才那个，知道他为什么不敢和我还手吗？”祁云顿了顿，像是在等待唐念回答。
唐念刚想开口，她却又说道，“因为他知道打不过。”
她留下一抹晦涩不明的笑，指了指那辆自行车。
“学霸，有时间陪我去买个东西吗？”
“你想买什么？”唐念的视线逐渐转向那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脑海里却依旧存着祁云最后一句话，以及那四个字——弱肉强食。
她翻译得简单点，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
“喷漆，车子图案糊了。”祁云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将车扶起。
“这附近有卖吗？”唐念走到车旁，仔细环顾四周。
“我刚刚看到前面有一家，但有点远。”祁云对她眨了两下眼睛，用意很明显，唐念要是看不出来才不正常。
“我陪你去。”
“好。”
祁云轻松跨坐到座椅上，两腿微微弯曲撑于地面，手臂随意交叉放在车首，用着慵懒随性的声音，“美丽的小姐，搭车吗？”
唐念凑近后座，犹豫片刻，问道：“侧坐你会不好骑吗？”
“你怎么舒服怎么来。”祁云倒是没多在意，她的后座没载过别人，除了上一次在盛云秋家楼下载了一次唐念，这次仍然是唐念，真是中了邪了。
唐念轻轻坐下去。
“抓稳喽。”祁云前脚用力一蹬，车子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前方飞驰。
唐念一时错愕，左手赶紧抓住祁云的衣角，差点摔下去。
“慢点。”她平复紧张的心，稳住身子，一切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天色依旧晴朗，阳光洒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只是不知不觉，抓了祁云一路。
“到了。”祁云回头看向唐念，她的视线停留店面上，这家店连门都是亲自上的漆，冷热交替的色调，一点都不显得违和，像是水火交融却不相互排斥。
“你来过吗？”唐念下车，视线移到祁云含笑的眸中。
祁云轻轻摇头，她之前根本没注意过这里，基本也没去过什么油漆店，从别人那借两瓶掉漆了喷一喷便解决了，今天情况有些特殊，碰巧有家店就顺便买了，既方便也不用跑去找别人借，一举两得。
祁云将车停靠一旁，跟在唐念后面进了店。
进店时唐念呆了一下，墙上挂着好几瓶喷漆，乍一看有几瓶颜色近乎相同，她仔细观察了五秒才区分开。
祁云直接走到墙边，果断拿了三瓶喷漆，一瓶白色，其余的两瓶是深浅不一的蓝色。
唐念跟祁云打了声招呼，自己先出去透口气，店里刺鼻的油漆味让她感到极其难受，她缓缓吸入几口新鲜空气。
“不舒服？”祁云推开门，注意到唐念脸上有些不悦的神情和蹙起的眉头，有些担心。
“没闻过这么重的油漆味，一时受不了。”唐念的神色稍有和缓，眉头松了一些，又重新挂起笑。
“那你……”祁云顿了顿，思考几秒，举起手里的喷漆晃两下，“要不试试？”
“我？”唐念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眼神里充满疑惑和不解，她清楚自己的绘画水平，画什么都翻车，只能自认是极其没天赋。
“嗯。”
祁云将手里的瓶子递过去，唐念犹豫不决，有些迟钝地接过，想着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目光移到车上，大脑一片空白。
“随便喷。”祁云看唐念一副不知道做什么的样子，强忍住笑，让对方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不管怎样的惨烈画面，她都能挽救。
唐念慢慢走上前，盯着面前这辆有些掉漆的蓝白自行车，拿着瓶子的手不禁微微发抖。
不是吧，手抖？哪怕她的动作很小，很难以察觉，祁云还是发现了，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但也算是让她掌握到学霸不擅长的东西了，这么想想，还挺值的。
祁云凑上前，手覆盖在唐念握瓶子的手上，唇附在她耳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不对，这姿势好像有点奇怪。
祁云收起顶着这姿势教唐念的想法，从她手中拿过喷漆，往旁边撤了几步，朝着车洋洋洒洒地喷洒，“看着，就这样。”
唐念还在刚才突然的靠近中没缓过神，右手捂住发烫的耳根，周围的空气中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清香，她愣了几秒，视线移向祁云正在喷漆的手，手法熟练，动作自信，看来她的自行车向来都是自己喷的漆。
“我不擅长这些。”她拂过自己的碎发，给祁云递去旁边的白色喷漆。
祁云接过，回过头继续给自行车补漆，还不忘补一句，“那我以后就找到你的弱点了。”
话虽如此，却没有多少嘲笑的意思，像是普通朋友间的调侃。
“你开心就好。”唐念无奈地叹口气，祁云有时候确实有点孩子气。
她回想起先前祁云掐住别人脖子时，那个令人畏惧的眼神，在学校里冷淡的眸，或是平时最常见的笑颜，这个人，冷漠，却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