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魔的仙尊(3)
脚下地面震颤，血焰旗帜拔地而起，镇上的尸体突兀化为齑粉，房屋寸寸碎裂，血线于旗帜飞涌而出，在空中勾勒，眨眼间，阵成，只余满目红光。魔修临死前召唤出的阵法繁复而庞大，散发古朴悠远的气息，望而生畏。
罗盘勉强稳住这一方小天地，几位长老好歹也是合体期，此时却跟个婴孩般，手无缚鸡之力，全靠鸣吟派长老的本命法器罗盘撑着。
“这是什么阵？”上清派长老满脸惊惧。
“应该是噬血绝杀阵。”雷缨派长老同样脸色惨白。
鸣吟派长老刚要解答，另一道声音先一步穿透而来：“是噬血绝杀阵和天魔阵融合改良而成的阵法。”
鸣吟派长老诧异地望向处于阵眼的女子，她居然还精通阵法？
“天魔阵？那不是……”常林派长老话没说完，脚下的震动陡然加剧，土地开始龟裂崩塌，悬起的旗帜飞速轮转，猎猎作响，空气变得窒息压抑，渐渐的，虚空开裂了一道缝，魔气逸出，在周遭汹涌肆虐。
事情已不可控，几位长老毫不犹豫摁爆令牌，求助各自门派……可惜时机已晚，怕是等不及门派支援了，现在就连最强的混沦仙尊都被困在了噬血绝杀阵里。
不对，混沦仙尊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几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才的魔修以自爆作为献祭开启阵法，而合体期魔修的自爆不亚于大乘圆满期修士的全力一击。然而离得最近的混沦仙尊看起来毫发无伤，不见狼狈，举止依旧坦然自若，手里甚至还拎着个孩子护着。
等等，孩子又是哪来的？
几位长老尚在风中凌乱，混沦仙尊则难得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剑身晶莹剔透，却锋利凛冽，剑柄镌刻冰花纹路，瞧着清冷又华丽，正是她的本命法器冰云剑。
冰云剑凌空而起，剑尖直指旗帜，随着素手轻推，剑身化作无数残影，向四面八方的旗帜攻去。不消片刻，旗帜湮灭，绝杀阵破。
地面的震荡并未结束，半空中的裂缝猛然扩大。不知想到了什么，向来神色淡然的混沦仙尊脸色微变，“啧，原来如此。”
伺机而动的邪魔借机疯狂从裂缝涌出，几位长老来不及多想，立马掏出各自的本命法宝挡在入口，内心焦急不已，就怕时间拖得久了，那些修为深厚的魔族出来，又是一场血战。
混沦仙尊瞟了眼沟壑纵横，震颤不停的大地，到底还是没把手里的孩子单独扔下。
“小孩，不想死就抓稳了。”交代了一句，混沦仙尊便收起剑腾空而起。
男孩依靠在她怀里，不吵不闹，听话地搂着她的脖颈，小手不敢太用力但又害怕掉下去，脸上满是纠结，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他便默默加重了力道。
混沦仙尊松开托着男孩的手，内心思索，双手前伸，慢慢翻转结印。
早年前，她曾杀过一个魔族余孽，那魔正试图开启天魔阵。天魔阵是上古魔神流传下来能接引魔界的阵法，需要大量的人血与魂魄为代价。当时她也只是路过，是那魔不自量力想拿她祭阵，被她反杀。有个小魔修正躲在附近，她猜想那魔修可能是这只魔的弟子，却未作理会。记载天魔阵的书卷她也没毁，毕竟是残缺的，很难成功。
没想到几十年时间，魔修竟完善了残卷……似乎还记恨了她几十年？
顺应命运留下的隐患原来是发作在这。
思绪飘飞间，印成，威严庄重的印记光芒大涨，震得在场的邪魔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印记疾驰而过，轰散了他们的魂魄，也轰散了所有的魔气，最后狠狠击在裂缝上，裂缝被强制合上了。
金光散去，阴云回拢，雨幕继而绵绵，几位长老却惊得忘记张开灵力挡雨，呆呆地立在原地，显然在重塑自己的三观。
胸腔气血翻涌，混沦仙尊缓缓落地，这具躯体太弱了，但再调整的话会引起世界规则排斥……算了，勉强用用。
怀里的孩子还抱着她不撒手，混沦仙尊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孩子状态不是很好。
这孩子约摸五岁，发现镇上的不对劲后，一直躲在地窖里，居然还真逃过一劫。直到刚才她跟魔修对上手时，他才大着胆子溜出来偷看，要不是她护着，他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仙女姐姐……”
“救救我……好不好……”
然而这孩子不知何时被魔气入体，此刻发作，身体冷热交替，心如刀绞，难受得整张小脸惨白狰狞，冷汗直冒，不及时拔除魔气的话，活不了多久。
感受到死亡迫近，他双目紧闭，无助地抱着她呢喃：“仙女姐姐……求你救救我……”
“我还不想死……”泪珠不停滚落，浸湿她的衣襟，她想拽他下来，他却怎么也不肯撒手。
“我不想死！我还没有给家里报仇！呜呜呜……”小孩哭得越来越大声，泪水也是越涌越多。
报什么仇？那些魔修不都被她灭了？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越过重重撕裂的土地，跌跌撞撞得跑了过来：“越儿！”
是一个普通妇人。
“姑娘，你能把儿子还给我吗？”妇女紧张地捏着衣角，神色焦急。
她上午外出前往临镇赶集，不曾想回来的路上，大老远便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好不容易靠近镇子，眼前的变故却让她不敢上前，如今听到儿子哭声，顿时躲不下了，这便大着胆子过来。
“他自己不愿松手的。”混沦仙尊摊手。
看着儿子痛苦的小脸，听着他的声声求助，妇人捂住脸，忍不住落泪：“越儿他……他怎么了？”
“你不是他的生母？”混沦仙尊不答反问。
妇人摇头：“不是……越儿是去年我从路边捡回来的。”
难怪。
“仙女姐姐……救救我……我会报答你的……”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求求你……”
小孩明明神志不清了，还会无意识地念叨这些话。
妇人不忍，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姑娘……不，仙者，求求仙者大发慈悲，救救我儿！您要什么我都答应！哪怕用我一命换一命也好，求求您救救越儿！”
这边的动静让不远处的几位长老回过神，刚要过来，却听混沦仙尊道：“几位，不妨先商议商议怎么处理后事。”
几位长老顿住脚步，此事非同小可，还不知有没有其他的魔修，是该好好商议商议。
混沦仙尊复又垂眸望向泪流满面的妇人：“不用跪我，我要的你也给不起。”
不待妇人绝望，她话锋一转：“这孩子，我会救。”
本来不打算救的，就算她不救，也会有其他人救，那边的几位长老就可以。这孩子身负气运，福泽深厚，怎会那么容易夭折？
不过……
不顾自己严重的内伤，混沦仙尊再度运起灵力，纤细的指尖在他眉间轻点，于丹田尽碎之前，替这孩子清除了入体的魔气。
男孩刚睁开眼，就对上她似是带着笑意的浅棕色眸子：“小孩，记住你说的，欠我一个条件，若是未来你违背誓言，你身负的气运将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