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病房中,少年乖巧地坐在床边上。
简右手打着石膏,左手拿着勺子,给少年喂饭。
“你说我还能再看见吗?”明明睁着眼睛,清澈而明亮,少年瘦弱的手却在摸索。
他看不见眼前人,也看不见眼前的饭,只能乖乖张嘴等投喂。
“当然能看见,只是要配合治疗,修养一段时间,不久就能恢复了。”简嗓子虽然哑了,但语气十分肯定。
少年不禁笑了,因为两人的信息素交缠在身体里,所以他很确定,简是真的这么认为。
信心十足。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信心,连医生都不敢肯定他能重新看见呢少年伸出双手摸索着,很快,一只手拉住了他。
他顺着那只手,摸到了对方。头发短短的,但是很柔软,只到脖子的长度。眉毛不是很粗,眼睛睫毛很长,鼻子高挺,嘴巴上薄下厚
“等我眼睛治好,能第一个看见你就好了。”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又开始从上到下摸简的五官。
简笑着道:“等你恢复了,我肯定在旁边,让你第一个看见。”
“真的?”
“真的。”
“拉钩!”少年伸出小指,又把简的小指拉过来,勾住自己的小指,笑得很开心:“说定了,你可不能失约。”
“什么?”简心口一悸,迷迷糊糊满头大汗道。
一个人猛然扑上来,在她耳边大叫:“简!你终于醒了简!吓死老子了!你再不醒,你叔叔婶婶要把我皮扒了!”
简疲惫地睁开眼,猝不及防看见了高程邋里邋遢的胡子脸,差点一巴掌拍上去!
高程正在猛按床头的呼叫铃,大老爷们还眼眶含泪,道:“你说你一个猛a,怎么一点小车祸就把你吓得昏迷不醒?还昏迷好几天!”
“我要是因为你被你叔叔婶婶抽筋扒皮,那我多冤枉呐!”他嗷嗷叫着,招呼刚进病房的医生:“医生!她醒了!你赶紧给她看看好了没?”
来的是李医生,就是一直给原主看腺体发育的那位。
李医生快六十了,头发都白了好几撮,受不了高程这么吵闹的。
他使了个眼神给护士,护士心领神会,赶紧把高程拉出病房,并告诫他:“医院里不要吵吵闹闹,影响其他病人休息。你再吵,我就叫保安了啊!”
高程总算安静了,站在门口,鹌鹑一样,摸出手机通知简的叔叔婶婶。
李医生指挥着护士推来机器,给简上上下下十分仔细地检查了一圈,确认她只有一点低烧,其他都正常之后,凝重的神情终于被笑容取代了。
“虽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你的各项身体数据终于回到了正常区间,只要退了烧,应该就没有大碍。”顿了顿,李医生问简:“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人?就是信息素对你影响特别大的。”
简愣了下,点点头道:“是有一个朋友,我闻过他的信息素。”
李医生却继续问她:“临时标记做过没有?”旁边的护士,一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害羞地移开了视线,假装自己在检查机器。
简虽然知道这是个很私密的问题,但她也并没有太大感觉,况且医生问话本来就是十分仔细。
于是简点点头,一脸坦然道:“标记过,但那是去年好几个月以前的事,后来就再也没有了。”旁边的护士又脸红了,偷偷瞄了简一眼。
她刚上班不久,还没见过回答这种问题这么坦然的病人。
李医生见多识广,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笑着道:“看来你很喜欢那位朋友,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多和他接触交往,闻闻信息素什么的。这样可以刺激你的腺体,二次发育会更快更完整。”
简点点头,虽然听到了,但不是很放在心上。
平已经和安义在交往,她正在努力和平保持距离,怎么可能跑去闻他的信息素?疯了吗?
而且,还有另一件事情让她更在意。
李医生检查完之后,简的叔叔婶婶都赶到了医院嘘寒问暖。等他们得知简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愿意放高程这个臭小子回家休息了。
简的婶婶要留下来照顾简,简却询问李医生是否可以出院回家,她道:“明天是清明,我想回去祭拜父母。”
这是人之常情,李医生十分理解。他道:“还是留院观察一晚上,如果没问题,明早上出院。”
“是啊,还是多住一晚!拜祭的事不着急,家里东西都准备好了,明早我来接你,下午咱们全家再一起过去。来得及。”婶婶劝道。
简答应了,但是拒绝了婶婶的陪床。她一个成年人,都已经清醒了,医院还有护士护工,要什么陪床啊!
况且,她更想弄清楚自己身上的事。
好不容易劝走了叔叔婶婶,病房里安静下来。简去了卫生间,脱了自己的上衣,背对着镜子仔细察看。
上面一片一片深深浅浅的伤痕,还有一些被玻璃划伤的疤痕。有些淡得几乎看不出来,有些却深得不可能褪去。
这些疤痕,原来是没有的简又抬起自己的右手,仔细辨认着,发现了一道线性浅痕,像是做手术留下来的痕迹。
怎么回事?难道她之前真的回到了那个车祸现场,然后和平一起在医院病房里过了整整一个月?
仔细回想原主的记忆,确实有发生车祸那回事,但具体细节却一片模糊。现在她记得更清楚的,是她自己的记忆。
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她和平在病房里一起住了一个月,约好了等平治好眼睛,就让他第一个看见她。
后来平第一个看见她了吗?简没有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答案。
晚上,简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很烦躁。因为明明醒来之前,她还和平在一起。他们每天交换信息素,抱在一起睡觉,一起吃饭,照顾彼此,整整三十天。
现在她的o不在了,她的o正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他和安义也会交换信息素,抱在一起睡觉,一起吃饭照顾彼此吗?简猛然坐起来,忍不住狠捶了一下床。
“平”她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出了电话。
响了几声之后,对方接起来了。
“喂,简,是你吗?”平似乎很开心,叫她的名字都扬着尾音。
听到平的声音,简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她道:“是我。”
“这么晚了,打给我有什么事吗?”平问。
简一看病房里的挂钟,意识到现在是半夜快十二点,不禁有些懊恼,道:“对不起,吵醒你了。”
平道:“没关系啦,反正我也才刚躺下不久,还没睡着呢!”
简犹豫了一下,问他:“安义也在吗?”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传来平的话:“他不在,你忘了吗?清明放假,大家都要回家的,我也在家。”
“哦,抱歉,我就问问。”简叹了口气。而后,两人都沉默了。
明明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挂掉电话,只是听着对面的呼吸。许久,简才道:“你早点休息吧,我就是和你说一声,回去给你带特产。”
平乖巧地应了声好。听着电话里简的声音,粗嘎粗嘎的,他心道:怎么好几天了,还没好呢?
平不肯先挂电话,简只好先说再见。
一个晚上,两人虽然心思不同,但都没睡好。
一大早,平就早早起来,帮母亲准备祭拜父亲的祭品。而简在完成所有检查之后,也早早出院了。
看着父亲的照片,平第一次问张悦:“妈,爸爸离开的时候,很痛吗?”
张悦惊了一下,很快平复下来,若无其事道:“不会,他离开时很安详。”她偷偷观察着平的表情,见他只是望着父亲的照片发呆,并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稍微放心了点。
也许孩子只是好奇问问,那些事情忘记了,不要再想起来就好了。
但平发呆的时间太长了点,张悦忍不住问他:“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平茫然地皱着眉,看向母亲,有些疑惑道:“妈妈,我看不见那段时间,有同学来探望我吗?”
张悦果断摇头,道:“孩子,你忘了吗?当时咱们去m国治疗,你的同学都上课呢,怎么可能去探望你?”
平点点头,道:“也是,可能我想多了吧,做梦梦见有人来医院看我。”
他直觉自己失明的时候,有个很亲密的男生朋友,性别a。但是他想不起来这人叫什么名字了。
“别想那些了,咱们去打网球吧,也让你爸看看我们进步了多少。”张悦拉起跪坐在地上的平,推他去换运动服。
平不再疑惑,换了运动服,与张悦开车去了网球场,全身心地投入在运动中。
而此时,简正与叔叔一家,祭拜家中逝去的祖辈,还有她的父母。
跪在墓碑前的简,十分认真地看着碑上的两张遗照,一点一滴回忆着原主父母昔日的音容笑貌。
虽然未曾见面,但简对他们的感情,不亚于原主。
“好孩子,不要怕”父亲坐在车中,努力安抚她的话,还回响在她耳边。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声音。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生活,努力学习,努力工作的。”从此以后,她也愿意成为他们的女儿,记着他们的样子,记着他们生前的一点一滴。
叔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父母看见你现在上了越城大学,这么有出息,一定很欣慰。”
简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叔叔,你还记得当时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吗?我有点记不太清了。”
说起此时,叔叔到现在还十分气愤,道:“是当时有几个疯子喝酒飙车,所以才撞了你们,还害得才判了他们七年牢,真是便宜他们了!这种醉酒飙车的人,一辈子关在牢里才好呢!”
一场车祸,碎了两个家庭。真是惨烈!
简长长吐出一口气,又问:“我记得当时有个男孩子和我一起被救到医院,后来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