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倒计时（二十一）
蔺雪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池晟，淡声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池晟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他余光中瞧见了一树开得正好的桂花，指着花树回道，“我是看那桂花开得好，过来赏一下花。”
蔺雪也不拆穿他，语气毫无起伏道：“那你在这里好好赏一下花吧。”
说完，就背着书包就向前走。
池晟掏出手机，走到花树下装模作样地拍了几张后，发现蔺雪跟自己拉开的距离有些大，立马收好手机跟了上去。
不过这边池晟根本不熟悉，巷子又多又复杂，只见蔺雪往右一拐，等他追上去时，巷子里早就没有了她的身影。
池晟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巷，顿时有些懊悔。
早知道会把人跟丢，他干嘛要嘴硬。
池晟只能转身，但当他转过身后，却发现蔺雪背着书包，安静地站在一角。
蔺雪手中有一枝桂花，她走到池晟的面前，把手中的花递给了池晟，淡声道：“边走边赏吧。”
说完，就往前走。
走了几步，蔺雪发现池晟拿着花一脸怔然地站在原地，不由停下脚步，侧身问道：“你不是也要给楼月买礼物吗？怎么还不走？”
池晟回神，拿着花跟了上去。
蔺雪收回目光，与他并列一同向前走。
走了一段，池晟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打算给楼月买什么礼物呢？”
蔺雪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
池晟惊讶道：“你真的没打算？”
在他眼里，蔺雪一直是先谋后动，没有计划绝对不轻易做出决定。
蔺雪倒是没有触动，她淡声道：“很奇怪吗？”
池晟走到蔺雪面前，对着她一边往后走一边回道：“当然惊讶，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这么没计划吧。”
蔺雪呼吸一顿，随后又恢复了她的淡定，回道：“不是第一次。”
池晟一怔。
蔺雪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回道：“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的出现都无法预料，当遇上无法预料的人或事，就以不变应万变，随心而动。”
池晟觉得她这话有意所指，但不等他反应，蔺雪就走入一家商店，开始看礼物。
池晟也跟了进去。
陪着蔺雪逛了一圈后，池晟伏在蔺雪耳边悄悄道：“其实没必要买周边，你送她几个游戏皮肤就行。”
蔺雪依旧在搜寻着她在找的周边，同时回道：“我送了游戏皮肤，你送什么？”
池晟也不瞒她，回道：“蛋糕，她小时候比较喜欢吃蛋糕，我特意按照她的口味找了一位糕点师傅，这个时候估计正准备。”
蔺雪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对一旁的店员道：“这一套麻烦您帮忙包成礼盒，谢谢。”
池晟轻轻拉了一下蔺雪的衣袖，低声道：“你怎么买了这个？”
蔺雪一边挑选着u型枕，一边回道：“她会喜欢。”
说完，她拿起了一个灰色的，套在池晟的脖子上，发现不合适，又换了一个藏蓝色的，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池晟的动作先是僵了一下，随后目光都集中在蔺雪的脸上。
他从来没有跟蔺雪挨得这么近过，近到他看到蔺雪右眼眼尾处有一处小小的凹陷。
也是因为这么近，池晟才发现蔺雪的瞳仁不是冰冷的琥珀，而是一块棕红色的美玉，给人温润恬淡的感觉。
没等池晟看够，蔺雪就取了u型枕。
这时店员已经把她挑的礼物包装好，朝她走了过了。
池晟回过神，旋即先蔺雪一步，接过礼盒。
店员也不意外，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
蔺雪怔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从旁边又拿了一个黑色的u型枕，把它们交给店员：“麻烦您再把这两也包装一下？”
店员接过，询问道：“需要用礼袋包装吗？”
蔺雪摇头道：“这个不用。”
店员见蔺雪挑选完毕，引领着她走向收银台。
在蔺雪付款后，店员在把u型枕递给她的同时，又递给她一样东西。
池晟自觉地从蔺雪手中拿过袋子，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店员微笑解释道：“今天店庆，又碰巧是x先生的生日，您的消费达到我们赠送礼品的最低消费，所以我们把五枚粒牌赠送给您。”
见池晟不懂，她拿起一旁的立牌，放在手中展示给池晟看，“粒牌就是这种迷你版的立牌。”
池晟不自觉挑了一下眉头。
他虽然也会陪着唐年买些周边，但多数都是手办之类的，像粒牌这种东西，倒真是头一次见到。
蔺雪接过，回道：“谢谢。”
等两人走出店，蔺雪看向池晟手中的东西，伸手道：“给我一样东西吧。”
池晟用胳膊肘轻轻推回蔺雪的手，“不用，这点儿东西还没有我每天练的哑铃沉，累不着我。”
蔺雪见状，便收回了手，跟池晟并排着向前走。
池晟见蔺雪在公交站停下，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问道：“party傍晚才开，现在才十二点半，我们过去是不是有些早？”
蔺雪回道：“不早，已经有些晚了。你不饿吗？”
池晟挑眉道：“你要请我吃饭？不过你不用请我，之前住院喝了不少你买得粥，当时就想请你，但我怕你跟韩湘一起吃饭会尴尬，所以一直拖着。不过今天刚好，我请你吃一顿。”
听到池晟的话，蔺雪的眼睫不觉垂下，随后她又恢复正常，淡声回道：“今天不太合适，一点多我需要打个视频。”
池晟眉头再度蹙起：“你最近在忙什么？我出院你有事，现在请你吃顿饭你还是有事情？”
蔺雪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你出院那天我没去你很在乎？”
池晟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还带着一丝期待落空的委屈，连忙轻咳一声，挺直腰板，目光望向远方，装作散漫道：“我才没有在乎，只是好奇而已。”
蔺雪眼神一顿，随后慢慢松开了眉头，淡声道：“你该回去了。”
池晟不在意道：“我先送你回去，你一个人提着这些东西不方便。”
蔺雪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回道：“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里面的……”
没等蔺雪说完，就见池晟收起那股散漫样，问道：“你不去楼月的party了？”
蔺雪疑惑道：“我没说不去？”
池晟提了提手中的礼物，“既然你去，那你买得礼物为什么放到我那里？”
蔺雪指了指公交车，道：“看到里面的人了吗？如果我拿着，很容易发生磕碰。”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且里面的u型枕是送给你的。”
池晟惊讶道：“送给我的？”
蔺雪淡淡点头：“你腿好了之后肯定坐飞机去玩，虽然头等舱的确舒适，但有个u型枕你会更舒服一些。”
这时，一辆黑色的suv缓缓来到两人面前，蔺雪看了一下车牌，就知道这是来接池晟的。
司机下车，对蔺雪微微颔首。
蔺雪点头回敬后，转身就走。
池晟打开副驾，把东西放了进去，一把拉住蔺雪的手腕，道：“我送你回去。”
蔺雪淡声道：“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回去。”
池晟察觉出蔺雪想要挣脱，立马示意司机把车开到前面，再对蔺雪回道：“你确定要跟我在路边僵持下去吗？”
蔺雪见池晟铁了心要送自己回家，而且现在已经引起人们的围观，她只好妥协道：“那就麻烦你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蔺雪刚下楼，就看见池晟懒散地倚着车，一派等人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后，他转头看向蔺雪，走到她面前，自然地从后面推着她朝车内走道：“我们一起过去。”
后座上，池晟看着蔺雪正翻看着单词，支脸问道：“不愧是学霸，随时随地都在背单词。”
蔺雪取下其中一页，头也没回地递给他：“路上无事，你也记几个。”
或许这几天都在背单词，池晟接过后倒也没烦躁，跟蔺雪一样，默默地背单词。
司机什么话都没有说，抬手调了一下后视镜。
刚下车，池晟一手提着礼物，另一只轻拉了一下蔺雪，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家就在附近，待会儿你要是不舒服的话，你跟我说，我们就回去。”
蔺雪也不意外，淡声道：“我没事，放心。”
说完，对迎面而来的楼月露出一个微笑。
楼月亲昵地挽上蔺雪的胳膊，笑道：“刚刚我还有些担心你会不会把礼物让池晟哥带过来，你自己就不来了。现在见到你，总算是放下心了。”
蔺雪淡笑道：“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失诺。”
楼月笑着看向池晟，“池晟哥。”同时她的目光也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露出了然的笑：“这礼盒肯定是蔺雪姐送的礼物吧。”说着，她的目光移向蔺雪，带着一丝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破费了，本来就是想着大家一起聚在一起玩玩来着。”
蔺雪回道：“不算破费，你开心最重要。”
楼月因为在西方生活了很久，习惯当面拆礼物，于是松开了蔺雪的胳膊，从池晟手里接过礼盒，当面打开。
见是x的周边，眼前一亮，惊喜地看向蔺雪：“蔺雪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x？”
池晟有些惊讶。
当时陪蔺雪挑礼物时，他心里是有些笃定楼月并不喜欢这些东西，甚至暗中替蔺雪准备了第二份礼物。
没想到，楼月竟然很欣喜。
蔺雪回道：“我看你的书包上面有x的徽章，便猜测你可能会喜欢x。看来是我猜中了。”
楼月把礼盒递给一旁的服务生，勾着蔺雪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道：“蔺雪姐真的有心了，这份礼物我真的真的特别喜欢。”
蔺雪抬手轻轻摸了一下楼月的头发，淡笑道：“你喜欢就好。”
池晟眉头微蹙，旋即走上前把两个人分开：“不要再腻歪了，先带我们进去吧。”
楼月先是对池晟哼了一声，旋即牵起蔺雪朝房内走去，“蔺雪姐我带你去看一下我收藏的周边……”
池晟也不去找唐年，就这样跟在两人身后，看着楼月兴奋地给蔺雪展示她心形吧唧上的签名、流沙钥匙扣、镭射票等。
到了这里，池晟才发现蔺雪的观察力是真的很强。
之前他只是以为楼月的兴趣爱好跟他们一样是游戏，现在看来，那可能只是她的交际手段，她真正喜欢的是蔺雪观察的那些。
想到这，池晟不由回忆起她递给自己的照片。
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告诉自己他的父母并不相爱，是因利益结合，可是蔺雪却告诉他要用心观察。
难道……其实蔺雪说得才是对的，池峄跟韩菡并不像外界说得那样……
就当池晟陷入对从前的怀疑中时，一道大声的池晟哥把他震响。
池晟回神，对着楼月散漫道：“小丫头片子，喊人不要那么大声，也不怕嗓子坏了。”
楼月哼了一声，搂着蔺雪的胳膊继续道：“蔺雪姐，我就说不用管他了，你看，他的神到现在都还回来，早就不知道飞到哪个摩托老婆上了。我们不理他，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聚会是在别墅带着的花园里上举行。
楼月陪蔺雪逛了没一会儿，就被人喊去开始准备她的出场。池晟本来也想继续陪着她，没想到遇到几个大人，被迫拉去叙旧。
蔺雪见状，走到一个角落坐下，静静打量着大厅里谈笑风生的人们。
明明是一处地方，却被割裂出不同的人。
一处永远那么热闹熙攘，另一处却寂静冷清。
不消一会儿，大厅灯光变暗，一束光突然照在搭起的舞台上。
身着礼服的楼月坐在上面，恬静而又美好地弹奏着钢琴。
蔺雪对音乐方面不了解，但是也知道楼月弹奏的是名家名曲。
而池晟呢？
他不喜欢这么柔和的曲调，但此时也注视着上面那个发光的女孩。
就当蔺雪出神时，她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饶有兴趣的声音：“羡慕了？”
蔺雪的眼神一暗，是程颂。
程颂站在她的身后，低声笑道：“蔺雪啊，你说你就算会读书又能怎么样呢？在这个世上，人们看男女是否相配，看的不是天资，而是其背后的资本。”
他看了一眼余光一直注视这边的池晟，眸子沉了沉，压低声音，继续道：“你性子执拗冷僻，骨子里又带着文人的清高刚直，这注定你只适合搞研究而非交际。”
“而池晟呢，他散漫不从心，有自己划定的圈子，讲求的是及时行乐，不喜麻烦与变动，一旦出现，便会敷衍行事。”
蔺雪的眼睫在暗处颤了颤。
程颂勾出一个笑：“蔺雪，你是一个聪明人，我相信你早就知道你不在池晟选择的范围内，上面那位大放光彩的楼小姐才是能端上他餐桌的菜。”
蔺雪抿紧唇，站起身换了一个位置。
程颂也不生气，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子，把一朵洁白的玫瑰放在蔺雪的膝上，望着她的眼睛道：“虽然池晟不把你划入选择的范围之中，但我却把你当成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选择。”
“是吗？”
蔺雪撩起眼皮，此时余光散在她的脸上，给人一种利刃出鞘的冷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