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倒计时（十八）
一听到开门声，池晟立马放下手中的试卷，抬头看向门口。
见是唐年，又躺下去，懒懒道：“来了。”
唐年自然没有错过池晟从高兴到平静的神态变化，不由冷哼一声：“怎么，见到是我不是蔺雪，很失望？”
池晟眉梢微动：“怎么，吃醋了？”
唐年把手中的桃子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一旁，看着神情倦散的池晟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说你想吃桃子，我就巴巴地给你买来桃子，结果你还嫌弃是我来看你。”
池晟笑道：“好了，不醋不醋，爸爸知道你最有孝心了。”
唐年翻了一个白眼：“滚蛋！要不是爸爸爱你，我才不会整天在医院、学校和家那边来回奔波。”
池晟道：“好好好。知道你最好了。”他指了指桃子，道：“最好的唐年，帮我洗个桃子呗。”
唐年哼一声：“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站起身，拿出果盘取了几个桃子，用清水洗后，擦干净递给池晟。
“吃吧，撑死你。”
池晟接过咬了一口气，评价道：“没有蔺雪给的好吃。”
唐年气不打一处来：“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说着就要去夺池晟手中的桃子，“不好吃就还给我。”
池晟拍开唐年的手：“好了，别闹了，我错了行不，您大人有大量就绕过我吧。”说着，他指了指脚上的输液管，“还在输液呢，别再起了针。”
唐年收手，再哼了一声，道：“要不是看你脚受伤了，我一定要让你知道爸爸为什么是爸爸。”
池晟不理他，一边吃着桃，一边做着手中的试卷。
唐年见状，好奇道：“猪是会爬树了吗？头一次见蔺雪不在你身边，你还有这么认真学的时候。”
池晟手未顿，边写边道：“我这是无聊，用来打发时间而已。更何况，我答应了蔺雪，就一定能做到。”
唐年听言，喃喃道：“我艹，猪真的爬上树了。”
池晟没听清：“你说什么？”
唐年回道：“我说你什么时候跟蔺雪关系这么好了？”
这疑问是真的，他总感觉中秋节一定发生了什么。
虽然池晟不说，但作为他从小长大的兄弟，他能感受到池晟在对待蔺雪的态度上有了某些变化。
池晟放下笔，嗤笑道：“怎么，发现爸爸可以被学霸带着飞，嫉妒了？”
唐年怒道：“滚蛋！”
池晟见唐年炸毛的反应，不由笑出声，笑着笑着，忽然记起之前的月考。
他问道：“对了，你月考考得怎么样？”
提起月考成绩，唐年脸上的怒意散去，转而得意地向他伸出三个手指。
池晟没忍住笑了出来：“就前进了三个名次，值得你尾巴这么翘上天？”
唐年差点把这三个手指呼到池晟脸上，他道：“不是三个，是三百个好吗！才三个，你是瞧不上学霸还是瞧不上我！”
池晟认真道：“瞧不上你！”
“啊！”唐年抓狂地喊了一声，随后低沉着目光看向池晟的腿，攥紧拳头道：“不行，我要忍！”
“好了，不闹了。”池晟不再逗唐年，他问道：“对了，最近程颂有没有找蔺雪的麻烦？”
他的座位空着，程颂肯定会凑上去。
想到程颂会趁着自己不在的时间骚|扰蔺雪，池晟的目光不自觉沉了下来。
他把桃核扔进垃圾桶，抽出一张纸，低着头擦着手。
唐年摇头道：“没有。他受了伤，这几天都挺老实的。”
池晟眉头一挑：“你揍的？”
唐年摇头：“你受伤后，我都没休息好，哪里有那个精力分心去揍他。”说完，他幸灾乐祸道：“也不知道是谁揍得他，下手下得特别狠。你是不知道，他整张脸都被揍得淤青，脸还肿了起来。特别丢脸！”
相比唐年的开怀大笑，池晟皱起了眉头。
跟程颂有矛盾，又不怕得罪他的，除了唐年之外，好像只有……蔺雪。
唐年看出池晟的担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安心吧，不是蔺雪。学霸才不会像我们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呢。”说到这，唐年没忍住对着池晟又翻了一个白眼，“再说，最近学霸一直翘晚自习来给你补课，哪里有时间去给程颂套麻袋。”
说着，唐年看向池晟，不解道：“也不知道你给学霸下了什么蛊，竟然让人不来上晚自习，要知道学霸一向最遵规守矩，从不让老师皱眉头。”
池晟嘴角不自觉翘起，随后立马压下。
他卷起卷子，装作生气地打了唐年的胳膊一下，道：“滚蛋，你才是男巫。”
唐年哼一声，旋即想到什么，道：“虽然程颂不去纠缠学霸了，不过也是因为没有程颂盯着，再加上你躺在医院养伤，倒是有好几朵烂桃花缠上了学霸。”
池晟的眉头不自觉狠狠抽了一下。
唐年没注意到池晟的反应，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禁不住啧了一声，“不愧是我们学校的高岭之花，哪怕有了护花使者，还有是有人不怕死的凑上去，非要虎口摘花，证明自己的能力。”
池晟手中的试卷从宽松空心的筒，被他慢慢卷成紧绷实心的长棍。
沉声道：“结果呢？”
“结果？”唐年笑道：“能有什么结果，一阵冰风冷雨轻飘飘地从山顶刮了下来，朝这帮浪蜂坏蝶砸了过去，结果就是他们全部垂头丧气地退了下去。”
池晟听到这，才松开了那可怜的试卷。装着无所谓道：“高岭之花嘛，不奇怪。”
说完，他拿着手里的试卷再轻轻地打了唐年一下：“你也是，就知道在一旁看戏，也不知道去拦着点儿。”
唐年一懵，道：“又不是我不去拦，只是哪里需要我来拦。人家学霸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我再插进去就真变成一堆乱麻了。”
池晟耳尖动了一下。
他微微抬起身子，淡定着拿起一边的高考卷，学着蔺雪一边动着笔一边一脸“我没兴趣”问道：“说什么了？”
不负池晟的期待，唐年倒豆子似地跟他分享：“学霸说——对不起，我只接受我喜欢的人。”
池晟的心倏地被触了一下。
他眼前能浮现出蔺雪低着头，淡声说这句话的模样。
像雪中的兰花，那样清冷绝尘，却又盛开得那样灿烂。
唐年止不住感慨道：“这话真绝。”
池晟听完又慢慢躺了回去，看了一眼自己被吊着的脚，对唐年道：“唐年，你去帮我问一下我姐，都两周了，我脚上这破石膏什么时候才能拆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唐年也不奇怪池晟想要出院，要是他被关在这房间好几天，也得恨不得现在就能出去。
他道：“哦，好，我这就去帮你问问。”
到了傍晚，蔺雪背着书包推开房门，见到的就是韩湘沉着脸对池晟劈头盖脸一顿骂，池晟呢，闭着眼睛听，然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听到推门声，韩湘这才勉强把脾气收住，转头看向门口，见到蔺雪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是小蔺同学啊，快进来。”
蔺雪把门关上，一边走一边问：“湘湘姐，这是怎么了？”
池晟率先开口道：“没什么。”
“没什么？”韩湘脸上浮现出怒意，“池晟你要是真的不想要你这双腿，我现在就给你去退病房，别在这里浪费医疗资源！”
蔺雪一怔：“你石膏都没拆，为什么要出院？”
不等池晟开口，就听韩湘讽刺道：“想他的摩托车，想他的蹦极，想他那些高危刺激的宝贝们了呗。”
池晟皱眉头道：“姐，我没有……”
韩湘哼了一声：“你没有，你没有着个屁急，你别告诉我你怕耽误学业要回学校。”
刚说完，就听见韩湘的电话响了起来。
韩湘见到是谁来电后，挑了一下眉头，接通后摁了公放的按钮：“什么事？”
里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什么事？你是不是忘了你给池晟预约了什么？”
池晟看出蔺雪目光的变化，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蔺雪走过去。
池晟低声解释道：“这不是我姐的男朋友，他是我哥，叫韩潇。两人的名字取自潇湘，年龄大了六岁。”
蔺雪：……
那边韩湘扶额道：“我被这混小子气糊涂了，都忘了这件事了。”
韩潇损道：“呵，就你这脑子，我也不指望。”
韩湘生气道：“你行你来照顾呀，我都没见你下来几次，你还好意思说我？！”
打完电话，只听韩湘的手机叮了一下，一个日程安排弹了出来。
韩湘不好意思对蔺雪道：“小蔺同学，我现在有个会议需要参加，接下来的检查可能需要你陪这个混小子去做了。”
蔺雪摇头道：“湘湘姐，你先去忙，你把单子交给我，我陪池晟去做检查。”
韩湘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单子，感激道：“幸好你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好了。”
蔺雪：“没事的湘湘姐，你快去忙吧。”
韩湘再次对蔺雪说了一声谢谢，旋即转头看向池晟，怒道：“你给我老实一点儿！”
说完，看了一眼表，疾风般离开了病房。
蔺雪熟练地把池晟的绷带解开，扶着他慢慢坐上一旁的轮椅，拿着单子推着他去做检查。
路上，蔺雪忽开口道：“你想出院是不是想回学校？”
池晟抿了抿唇，道：“我不想让你失望。”
我想成为你眼中的那个池晟。
当然，还有一种情绪在池晟心底流转，但是他不知道是什么，便把它忽略了过去。
蔺雪轻声道：“我没有失望，我说过你现在养伤最重要。”
不等池晟想说什么，蔺雪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扎上了他的心头：“而且，你在学校也是不听课，这样看来，你在病房做题跟在学校刷题效果是一样的。”
池晟：……
蔺雪推着他把检查一一做完，很快就到了最后一项——mri，核磁共振。
到了那里才外面做mri的人并不少，座椅上全部坐满了人，不少还站着等。
蔺雪什么话都没说，安静地望着屏幕，就站着叫号。
池晟则四处看有没有空位。
好不容易有一个空位，池晟头没回，一边伸手去拉蔺雪的手，另一边目光紧盯着空位指向道：“蔺雪，那里有个空位，你快去坐下。”
不等蔺雪顺着，一个老人在家人的扶持下坐了上去。
蔺雪轻轻拍了一下池晟的手，低声道：“我没事。白天已经在教室坐得够久了，现在站着活动一下也很好。”
池晟敛目紧抿住唇。
他知道蔺雪这是在安慰自己。
的确，她是在教室坐了很长时间没错。可她一来医院就没坐过，还陪着自己跑了不少诊室，腿肯定酸。
池晟低声道：“辛苦你了。”
蔺雪淡声回道：“只是小事，不辛苦，你不要放在心上。”
池晟抬头看向蔺雪，而蔺雪则抬着头一直看向前方的屏幕。
他见蔺雪脸上露出放心的神情，怔了一下，随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屏幕词条后面浮现出自己打了号的名字，才明白她这是为没错过检查而松了一口气。
不等池晟说什么，就轮到了他。
蔺雪推着他朝诊室走去。
池晟抓住蔺雪的手，嘱咐道：“待会儿有座的话，你记得歇一会儿。”
蔺雪怔了一下，旋即回道：“好。”
医师从里面走出来，接过单子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旋即又恢复正常。
让蔺雪帮忙一起把池晟扶上床后，便让蔺雪出去等。
因为有些无聊，池晟便在想蔺雪会不会听自己的话坐下歇一会儿，但他觉得就算蔺雪找到空位，可她看到有年纪大的人，肯定会把座位让出去。
想到这，池晟就又想到了蔺雪放心的神情，果然像唐年所说，她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她并不喜欢错过时间。
这时，一道声音忽传到耳边——“我只选择我喜欢的人”。
池晟的心砰砰直跳起来。
还没等他思索自己这是什么反应，就听门打开的声音。
蔺雪第一时间迈了进来，搀扶着池晟慢慢坐上轮椅。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医师对着蔺雪开口道：“你男朋友的片子估计是晚上11点左右才出。要是还没睡，就那个点来机器上取，休息了的话明天也行。”
不等蔺雪开口，她就朝着刚进来的人说道：“裤子上有拉链吗？有拉链的话记得待会儿解开脱下。”
池晟一怔：这还需要脱裤子？
没等他想通，就发现自己移动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两人刚出室，就被一旁的小情侣拦下。
女生红着脸道：“对不起，很抱歉拦下你，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蔺雪颔首：“请说。”
女生纠结了一下，随后在蔺雪耳边问道：“我听说做mri需要脱裤子，你们脱了吗？”
池晟一怔，旋即红意慢慢从脖颈浮了上来。
他想走，但一走更显得自己听到了女生的问题。
蔺雪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面不改色低声道：“做mri，一般不能有金属物品，如果有就需要脱下来。所以做mri，一般的穿着是病号服或贴身衣物，我们女生文胸因为有金属扣，所以也要脱下。”
听到这，池晟的脸更红。
蔺雪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他就在下面，不可能听不见。
女生红着脸，连忙道：“谢谢谢谢！”
蔺雪轻咳一声，回道没事，就推着池晟离开了这里。
男孩子的脸皮毕竟比女孩子的脸皮厚，没等一会儿，他脸上的热度就消了下去。
回到病房，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
蔺雪把贴着码的袋子放到抽屉里，嘱咐道：“东西放在这里了，你记得跟湘湘姐说一声。”
池晟回道：“知道了。”
蔺雪看了一眼时间，道：“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池晟拿出手机晃了晃：“到家记得给我回个消息。”
蔺雪点头：“嗯，好。”
说完，蔺雪把池晟要看的书以及试卷放下，背着书包就离开了病房。
池晟拿过那本书就开始看。
……
艹！
完全看不下去好不好！
池晟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自己没穿病服而是穿平常的裤子，那蔺雪会怎么办？
池晟知道蔺雪肯定会公事公办，可是他还是消解不去这难言的热意。
到了晚上，韩潇结束夜班后，想起什么，打开电脑，看到图像后，挑了一下眉头。
他拿出手机，倚着椅子给同样也是刚下夜班的韩湘发语音道：“你猜对了，他跟这位女同学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在做mri扫描时，当脑海里想起喜欢的人，大脑某些区域，例如尾状核就会异常活跃。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