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病毒说，开学在即
房间里传来的声音，一阵像是经过刻意压制，一阵又是克制不住的高声，坐在沙发脚边的林妙可靠在高真晗身边，不禁用手肘撞了撞她，拿下巴点了点卧室方向，“这小孩儿吧，人是不错的，你俩也很有感觉……”
“但是——”高真晗主动帮她转折。
“但是易见的事儿都在这儿摆着了，你让我这个替你操一辈子心的人多为难啊。”
高真晗盘着腿坐正身来问她：“你觉得易见的事儿把我吓退没有？”
对此，林妙可只想对她咧咧嘴——呵呵。
“妙妙，林笑君和易见的遭遇我只当是听故事，听故事都觉得离谱的程度，我为什么要往我自己身上套？就算，万一，真的发生了，你觉得我会怕吗？”
她话音刚落，郑捷拿着手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林妙可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扫荡了一圈，特别做作地朝他们比上了大拇指，“你们俩都是这个，你也不怕，他也不怕，就我一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怕。”
可谁知，坐回地上原位置的郑捷这回竟跑到了林妙可的阵地里去，“谁说我不怕？我怕得要死。老易这事儿就让我觉得兔死狐悲，哎不对，物伤其类，咳也不是，哎呀我语文不好，就那意思，我今天一整天心都是慌的，高真晗……”郑捷这撒娇功力日后是要与郭子恒pk的，“我现在心跳都不正常，我要是真的连累你了怎么办啊？”
“你们不愧是同盟，问的问题都是一模一样的。”高真晗爬起来，一下就跳到郑捷背上去，丝毫不羞于在林妙可面前展示亲密，“高真晗是什么样儿的，你问问妙妙？”
“嗯，天不怕地不怕。”林妙可既不想搭理，又万分配合。
“人生在世，困难无数，来了再面对呗。你们设想半天，没发生，是不是很没有面子。我们今天聚焦的人物是谁呀，你们不要喧宾夺主行不行，你刚刚在里头跟丁冉吵什么呢？”
高真晗勒着郑捷的脖子问，她这一番塞在他耳洞的话语把郑捷内心熨烫得平平整整，搭上她吊在他胸口的手就回她：“老易眼下这个角色怕是保不住了，那头问到丁冉那儿了，问我接不接，我又不是专业接盘侠。”
林妙可起先是愤慨，随后转念一想道：“与其转给别人，还不如你接呢。”
“没得商量，我不接，这太微妙了，何况本身跟我档期有冲突。老易说不定会劝我接，可是有些伤口是无形的，我们谁都不要去碰。”
高真晗在郑捷背上趴了一阵，刚准备撤开，就被他反手拉回怀里搂着，当着林妙可的面。
“妙妙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林妙可正在没眼看的遮眼睛，听他问得这么正式，立刻把手拿了下来，“你说。”
“要是粉丝闹事，我能管吗？”
“你真是大胆。”
“可是高真晗说，如果她们错了，我得告诉她们。”
“那是高真晗单蠢了。”
“所以你也觉得我不敢管。”
“你是要开娱乐圈之先河吗？要是得搭上你的职业生涯，你也不怕？”
“每一个不敢吭声的人，不正是因为怕失去。”
“哦，那可能是你单蠢了，有些人不吭声，不是怕失去，是怕事儿不够大，撕得越厉害，也许他们获利更多。”
“我讨厌这样。”
“谁不讨厌啊？在利益面前，个人喜好无足轻重。”
“哎哎，停一停，”高真晗忍不住插嘴，“我觉得我今天下午坐在这里就很多余，你们说的，我也听不明白，我还不如……”
“我就耽误你一下午怎么了，你少干一下午活，中国病毒研究史能放缓一年啊？”
林妙可一发火，高真晗鼓着脸使劲往郑捷怀里钻，然后从她上方传来一道轻笑声，这个人她好欺负，一拳头就砸人胸膛上，“你是不是幸灾乐祸？”
被砸的人无奈抱住她，“我是觉得，你也该下下凡，渡点儿我们的烟火气。”
“我也不是不想听你们说话，可是……我当初不选人文科学就是因为我觉得太复杂了，我不喜欢，也闹不明白，自然科学就单纯多了。”
然而她的解释立即遭到了林妙可的反击，“高真晗你就胡说八道吧，你要用心了就没有你闹不明白的。是，现在出事的是易见，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坐这儿跟郑捷扯这么半天，还不是为了让你明白，有一天，你也可能面对的情况，就算不一样，你花一点时间多了解一点你男朋友的事有什么不好，你可别说他也没关心你的，他想也要沾得上边儿才行啊。别扯什么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那就没有简单的，一样复杂。不止是你每天面对的才叫病毒，如今的网络，遍地病毒，不是代码，是无形的看不见的病毒，郑捷所在的圈子，也是遍地病毒，他每天都在危险中，你就不知道关心一下？咳我到底是谁的朋友，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高真晗跪着凑过去抱过她，“对啊，我也想问，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滚开，没良心的。”林妙可用力推人，却被搂得更紧，“高真晗，我要是你，不知道有多焦虑。你跟郑捷看上去不配，实际上不知道有多配，你心大得金箍棒变得无限大都能穿过去，你太适合他了。”
“我怎么把你的讽刺都能听出甜蜜感来，是我恋爱脑了吗？”
林妙可这回用足了劲儿，把高真晗推开，“真是救不了你了，等你有一天发现郑捷是在你面前演戏的时候，可别来找我哭。”
被严重夸奖了“演技”的郑捷并不高兴，趴在一边嚷：“妙妙姐，我在高真晗那儿可是走的偶像派路线，没啥演技，你不用夸我。”
高真晗看了看他们俩，一副认命相，“我都一把年纪了，要是不小心眼神儿不好，那也是后果自负。”
郑捷爬过来一把将她拖回怀里，“没关系宝宝，我就是你的眼镜，保证让你看得真真儿的。”
“我就是真真。”
“那更不会看错了。”
在高真晗笑得比蜜甜的去回抱郑捷的时候，林妙可冷脸捂了眼，“长针眼。”
这一天，高真晗圆满完成了彭天俞交给她的任务，林妙可心情大好，晚上还给他们露了一手厨艺，作为郑捷偷师厨艺的回报，晚上他甘当司机送林妙可回家。
“高真晗，没想到我能有这一天啊，郑捷给我做饭，郑捷开车送我回家，我能不能上网发贴啊。”
林妙可推了推倒在她身上的人，这人一坐下来脊柱就自动偷懒，连坐车也不放过。
“发呀，哎，先把人从黑名单放出来，然后，再把那些粉丝群给我加回去，我这儿还需要你做情报站呢。”
“你不知道问本尊啊，还靠我这点儿情报。”
“要是本尊忽悠我呢？我得多条腿走路。”
开车的本尊很无奈，“谁敢忽悠你呢，心掏给你要不要？”
“不要，血腥。”
林妙可笑着看向了窗外，她感受到了靠在她身上的恋爱脑的欢喜，她为她把人放出了黑名单，她为她又加回了那些粉丝群，可她依然嘴硬，她对高真晗说，我还是不支持你们，因为我想你们用行动证明我是错的，欢迎打脸。
网暴，远离风暴中心的高真晗头一回围观了一场不见血的屠杀，她看着网上那些像是刀刀捅在人心脏上的疯狂言论，迷惘中又带丝希冀，希冀有人能和他们一样，去研究，去对抗这些病毒。
然而人文科学用顽强的姿态向世人展示了它比自然科学更多的形状，一年年过去了，不受控的病毒扩散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无形地摧毁了一部人的神经，意识形态尖锐的领域，狂热在蔓延，冲突和斗争也在蔓延，却是没有疫苗，也没有特效药。在高真晗还没有心力去关注更多的无形病毒之前，她自己面临的最大的挑战也来了，从地球某一个角落滋生出来的新发病毒一夕之间席卷全球，深深撕裂了人们的生活。
而在危险来临之前，在他们处于蜜里调油的2017年，不过还只是我只知道此刻爱你的每一天。
在高真晗宣布不加班的那一个月里，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她一如既往的精力充沛，却又多了几分令人耳目一新的娇媚，大概是去年一面墙的咖啡乌龙茶还让人记忆犹新，大伙齐调侃去年的有心人终于摘花成功。然而本该最高兴的卓老，竟是肉眼可见的横挑鼻子竖挑眼，搞得老宋直接问高真晗：“你究竟是找了个多不靠谱的，能让老头儿不满意成这样”
高真晗一脸坦然：“我满意就够了。”
有多满意呢？她头一回期待下班，头一回希望时间不要过那么快，尽管她已经因为上天特别的眷顾，获得了多一个月的时间——郑捷剧组开机推迟一个月。她像是被宠坏的小孩儿愉快地度过了一个完整的暑假，临近“开学”，她不开心上了。
“怎么啦？”
洗完澡正拿浴巾擦着头发的郑捷破天荒发现高真晗看书的视线并不是停留在书本上。高真晗啪的一声合上书，声音之清脆让郑捷狠狠配合眨了眼。
“你哪天进组？”
高真晗的问题让郑捷认真搜索了下脑库存，“17号？应该是。”说完，他忽然倒抽一口冷气，一下子跪跳到床上，“完蛋，进组就又到中秋节了，国庆中秋同一天，宝宝你会来陪我吧？”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敢幻想这么美的事，情绪垂直掉落好几百米，“你得回家的吧……”
可高真晗的重点似乎不在这儿，而是跟他提起了另一桩，“17号……可是我11号就走啦。”
“你要去哪儿？”
郑捷倍感紧张，就这么肉痛的最后几天时间，她居然先跑了。
“进京，学习。”
“去多久？”
“两周。”
郑捷气得一把揪过她的领口，实时上演仇人相见磨牙凿齿的画面，高真晗弹了他的脑门骂道：“你笨啊，我都已经回北京两周了，你说我中秋节该在哪儿？”
“在……上海？”
郑捷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他把高真晗用力往床上一推，在人晕头转向之际，他反而撤离了开去。
高真晗晕乎乎听着浴室里响起吹风机的声音，沙沙的，温温柔柔的，让她昏昏欲睡地把脸更深的往空调被里埋。
等她正要翻身睡好，就被人一把又掀回床中央，一道鹰隼视线烤炙在她上方。
“做什么？”
高真晗问得纯粹多余，然而还是有人解释得分明，“你要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呆一个星期，是不是得提前还我。”
高真晗定了定神，周身警铃大作，她一骨碌往起爬，“我不欠你什么，晚了，睡了。”
可惜，她是被拦腰捞起拍回原地的，笼罩在耳边的低语带着让人心痒痒的诱惑，“你欠的……”
后来那几天，高真晗在所里碰到安排她去学习的黄主任就目露怨怼，黄主任被针对得莫名其妙，她哪知道那几天高真晗还债还得像是每天被车轮碾压好几遍，她冤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