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让我做点什么，这是要见公婆
高真晗长得好，气质又出挑，连问了两个护士之后在蒋安□□任医师办公室门口守了半个多小时，往来护士都不免对她有了印象。
她一边等，一边回复老宋和苏青远的电话，一旦停下来，又去护士站打听蒋医生的消息，被她问烦的小护士牙尖嘴利地回她：“这位病人家属，有点常识好吗，医生的行踪不归我们护士管呀，蒋医生做没做完手术又不会给我们小护士报告，我哪里知道呀，你要是有耐心有时间，就自己在那边等等嘛，你老是问我们也没用呀。”
高真晗一路太顺遂，大概生来头一回被人用这种态度说话，可是小护士说得也没错，她没必要为难人家，暴脾气的她只是礼貌性的挤出一丝笑意，嘴里说着麻烦了，然后安静退出了护士站。
护士长完整目睹了这一幕，她走上前来拍着小护士头顶上的台面，眼神警告了一番，转身忙去了，等她半个小时后回来路过蒋医生办公室，发现高真晗还站在那儿，这么倔的病患家属她也不是没见过，一时好心，她上前多劝了一句，“蒋医生做起手术来时间是没法保证的，你这样等也不是办法，回去吧，或者你留个字条，我帮你转交。”
高真晗看了看她的胸牌，知道护士长也是一番好意，正在她犹豫的当口，身后忽然传来轻快的一嗓子：“红姐找我啊？”
护士长从高真晗的肩膀看过去，笑着低声对她说了句：“你今天运气还不算太糟，”转而就高声起来，“蒋医生今天手术这么顺利呢。”
个子不高、体型敦实的蒋医生摆着略显疲惫的双臂摇过来，乐呵呵的，“今天很快就找着出血点了，难得下个早班。”
“呀，恭喜恭喜，可是这位病患家属可等你一个多小时了啊，也不知道你今天能不能下成早班呢。”
护士长抱着病历调侃着走开了，蒋医生一张圆脸略透出几分发愁的意味，看向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病患家属。
“蒋医生不好意思，我知道您刚刚做完手术很辛苦，不知道能不能再耽误您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我想跟您聊聊郑捷的情况。”
一听郑捷的名字，蒋医生不自主地皱了眉。这个病人可是公众人物，从他昨天晚上入院开始，医院上上下下不知道多了多少镜头在盯着，今天无数小姑娘扑到他这儿来打探消息，光是应付这些都累得他够呛。眼前这个漂亮姑娘到底真是郑捷家属还是纯是来打探消息的，他做不了判断，也不想牵扯其中，于是说话的语气比他平时对待普通病患家属稍显生硬了些，“哦，郑捷的情况我已经跟他经纪人和他妹妹说得很清楚了，目前也没有更多可以说的，你回去问她们吧，好吧？”
蒋医生拒绝的姿态很明显，高真晗心里透亮又不能放弃，她知道她不说得更清楚蒋医生根本不会让她进他的办公室，于是她只好单刀直入，“蒋医生，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有点胶着，我也不是质疑您的治疗方案，可是天坛医院白贺连白医生的意见，我想让您听听，看对郑捷的病情有没有帮助。”
蒋医生满脸戒备，一副你骗谁呢的样子，高真晗把他拦在门口，也顾不上是不是在走廊上，直接点开了手机里的录音，蒋医生的表情从疑惑到沉思到震惊，还没听完录音，他就赶忙推开办公室门，急急对高真晗说：“你你，先进来，进办公室再说。”
等高真晗进屋，转身关好办公室门，他第一句话就是，“真是白老师？”
“您见过他吗？”
“我上过他的课，声音听上去像。”
“蒋医生，我没有必要骗您，是不是白医生本人，他的话不足以证明吗？我不是骗子，我只是托朋友千方百计找了白医生帮忙看了他的病历。”
蒋医生这才神色严肃地说：“你别着急，我先完整地再听一遍白老师的录音。”
郑爸爸郑妈妈这辈子没想过儿子能当个明星，可是这份运势偏偏落到他们家头上了，郑妈妈坐在病床前吧嗒吧嗒掉眼泪，说早知道干这个工作这么危险，还不如把儿子栓在家里卖串串。
父母的眼泪最是触动人心，庄静和小婉陪在身旁难受得不行。
庄静起初还求救般地看了看郑爸爸，后者抹了抹眼睛，说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他闷闷坐到一边去，在身上摸了半天企图搜出包香烟来，这才想起是在病房里，而他身上半支烟也没带。
小婉乖巧地给郑爸爸随身携带的茶杯续了水，庄静展开纸巾递给郑妈妈擦了眼泪，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们把该说的、该让郑家父母知晓的都交代了个遍。病房里坐了一屋子的人，却忽然安静下来，他们就这么守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个个心里都开始发慌。
小婉轻轻扯了下庄静衣角，拖着她走到窗边小声问道：“高博士的事儿，怎么跟捷爸捷妈说？”
庄静回头看了二老一眼，“照实说。”
“你说。”
小婉一副甩锅样，庄静无奈接招，“行，我来说。”
小婉这才像是吃了定心丸，“辛苦你了静静。”
蒋安敏也没管高真晗在不在场，听了白医生的录音就把郑捷的报告拿出来反复研究，高真晗有耐性的一句话没说，只管安静等着他。
当蒋医生合上报告的时候，高真晗明显感到自己心跳错了一拍。
“还是不能开刀啊。”蒋医生遗憾地摇头。
“就算是白医生，也不行？”高真晗问得直接。
“呃……”
蒋安敏想开口称呼，又一时顿住，高真晗聪明的递上话，“我姓高。”
“哦高小姐，是这样，就算是白老师，也一样，我把白老师刚刚建议的两点都考虑进去了，还是不行，血块在脑部的位置太巧了，没有人愿意冒险，也没有人敢冒险，我非常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这种像是漫无止境的等待，非常折磨人，不做手术，就一点指望都没有，除了等奇迹出现，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可是有些事情，我们只能等等看，现代医学也毕竟是有限的。”
“那药物治疗呢？蒋医生，我希望您能抛开他是个公众人物医院上下会有什么压力的想法，也希望您能摒弃一些保守的做派，像是害怕医疗纠纷医闹之类的，就单单从你是一个医生他是一个病人的角度出发，哪怕带些先锋实验性我都不在乎，我想知道，有没有任何的可能性能够打破现在的局面，而不止是用药物维持他的生理体征就可以了。”
高真晗的话说得不刺耳，但内涵尖锐。第一次有病人家属这样要求他不要打官腔，不要做胆小鬼，也不要太保守，让他纯粹从一个医生的角度说良心话。她的年纪不大，气势足得把他这个沉浸住院部多年的老江湖都压过去了。蒋安敏纠结了一番，尝试着这样跟她沟通，“高小姐，我们医院神经外科在全国医疗系统肯定排不上号，我本人也只是非常普通的一个住院医师，可是我敢拍着胸膛说，郑捷的这份病历不管拿到哪儿去，都未必能有更好的治疗方案，当然，你可以说我井底之蛙，不知道天外有天，可能有大专家、高人或许能有像你说的先锋实验性的治法，可他现在就是在我们医院，并且你也找了白老师帮忙，结果你看见了。对我来说，现在能做的，就是等，不停地换药去疏通这个血块，来为做手术创造条件，只是我可以跟你说老实话，目前国内我们能用的药，效果缓慢，而且我个人一点都不看好。”
高真晗很快抓住了重点，“那么国外的药呢？”
“国外的药，要么我们不能用，要么……”
“蒋医生，你有什么顾虑？你害怕有风险，你担心结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我理解。但是这种自用药即使是你们医生推荐了，也需要病人家属签字同意，所以风险是由家属来承担的。我恳请你不要有过多的顾虑，如果是对现在的病情有帮助的，你只管提出来，病人家属的工作我来做。”
蒋安敏为难的抿了抿嘴，半天憋出了一句：“高小姐，你懂药？”
“我不懂，但是我可以帮忙。”
她握着手机，噼里啪啦输入，搜索了自己的名字，把百度百科递给蒋医生看，“这是我的简介，只要你告诉我是什么药，我可以找白老师咨询，更多的，我可以找药厂的朋友问，药学专家、化学专家、生物学专家，相关领域的人我都可以去找，我只想知道我现在能做什么，让我能做点儿什么蒋医生。”
蒋安敏仔细看了遍高真晗的背景资料，心下大惊，又抬眼看向她，被她眼里的哀伤震住了，他想，他是个医生，他不过是做他该做的，他可以成全她的愿望，让她做点儿什么。
蒋安敏就和他的外形一样敦厚，一点不计较高真晗害他又没下成早班，他把让他犹豫带着冒险成分的药名发给了她，开始期待高博士明天给他带来新鲜的信息。
高真晗离开蒋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像是脱了一层皮，她一路想着该找谁谁谁来帮忙，可临到郑捷病房门口，她才警铃大作，郑捷父母还在不在病房，她这可是，要去见公婆？
她忽然成了个失措的小姑娘，在病房门口打起了转，最终，她一边对自己说着怕什么一边敲响了房门。
安保人员没拦她，小婉来给她开了门，她匆匆跟小婉眼神交流了一下，小婉心领神会地跟她暗示郑捷父母还在，她凛了凛神色，把自己武装起来踏进病房。
可当屋里三个人六道视线向她扫射过来的时候，她又呆住了，一时脑子放空忘了她要说什么。还是小婉机灵，凑过来揽住她胳膊就帮她开路，“高博士你去跟蒋医生谈了这么久啊。”
“哦对，等蒋医生等了一个多小时，刚等着他跟他聊了聊治疗方案还有用药的事情……”等她自然的说完这些，她才准确地找回了她的节奏，微笑着转向郑捷父母，“叔叔阿姨好，我叫高真晗，是……”
她一时心跳如鼓手心冒汗，是郑捷女朋友几个字千难万难，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眼前这个姑娘漂亮得没话说，作为去年把他们家儿子有份参与录制的《国之重将》看了不下三遍的郑爸爸郑妈妈来说，当然认得出高真晗，还记得她好听的名字，可这姑娘因为去年一起录了个节目就千里迢迢跑来杭州看他们出事的儿子，也委实说不过去，还是邓华芝女士反应快，瞪大了眼睛抓着郑爸爸的手使劲摇。科学家、研究所、博士后、大五岁，这些统统都跟眼前这个姑娘挂上钩了，郑家夫妇眼神打仗了几个来回了之后，齐齐转向庄静，郑妈妈眼神挑了挑，牙齿缝里蹦出轻微的动静，“静娃子，是不是？”
庄静狠狠点头，二老动作整齐划一的拍了脑门。
原以为是高攀了，没想到，是高攀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