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琉璃人儿，傻乐的憨墩儿
高真晗是谁，是典型的别人的别人的别人家的孩子。
生在大学里长在大学里，沉浸于最好的读书环境，背靠全国最优的教育资源，可这些，不过只是助力，真正的决定因素在于，她的内核过于强大。
少时显才，入学早又连跳两级的她十五岁就考进了武大生物化学系，因为非典，研究生投入了病毒学系的怀抱，从此一路扎根武汉再不提回北京的事。她认识林妙可的时候，还没过二十岁的生日。
那天，研一新生报到的林妙可遇着一个像瓷娃娃般的小姑娘，她不小心多看了两眼，这下可好，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这么两眼，开启了她漫长的老母鸡操心路。
像高真晗这种脑容量，把自己活成百科全书一般的存在，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她另有选择。起先她把人唬得一套套的，说什么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的精力只能放在我热爱我愿意为之付出的这一块，其余的，别来要求我。仗着自己好看，年纪小，从小到大，一路被家里人、朋友各种照顾各种宠，活脱脱养了一个一级生弱出来，这名号是林妙可封的，一级生活弱智。可最终，也只有林妙可看透了事情的本质，她哪里是不会，她要真会起来，那都是成精的，她不过就一个字：懒！
后来林妙可“后悔”的时候想过，被高真晗这么个祸头子赖上，也赖她自己，赖她那个根深蒂固的臭毛病——色比天大。没办法，她就是喜欢漂亮人儿，都怪高真晗长得过于好看。她自己其貌平平，找的老公倒是谁不夸一句的帅气，没办法，她有她的人格魅力。
她在一流的生物制药企业做着品管经理，为人妻为人母，然而，她是一个隐形追星老女孩儿。
如果是她看了一部当红网剧，喜欢里面某个角色，说一句人家男主是她心头肉是她心肝宝贝儿，合情合理，连她老公都习惯了她虚拟情人无数。可当说这话的是高真晗的时候，不免带点石破天惊的效果。
一个比求佛还纯粹一心奉献给科学的人，一个谈个恋爱都嫌耽误时间的人，一个见色连眼皮子都舍不得抬一下绝对起不了意的人，高烧未退彻底就抱着平板看了一个男人一整天，林妙可仔仔细细的鉴定了一番才肯定，“眼光可以啊高真晗，就郑捷这张脸，啧啧啧，哎哟，多少少女大妈得栽进去呀。他以前怎么就没红的？
“他以前不红吗？”
“我反正没听过。我度娘一下啊……也拍过不少戏啦，看来是运气不太好。《寂云岭》就这么好看？连你都跳坑了。”
“好看，真的，我就只看他的戏份，要一路快进，好累。”
“你笨啊，你不知道看单人cut。”
“单人cut是什么东西？”
从这一刻开始，高真晗跟着高知追星女孩儿林妙可混，一脚跨入了她从未涉足的新地盘儿。
“b站上肯定有，等等，我给你搜。”
高真晗顺手就把她的手机递给了林妙可，“直接下。”
林妙可用力甩了甩脑袋，“做梦也没想到，我有一天要给高真晗下b站app，给她存仙侠古偶剧的男主单人cut。”
高真晗把最后一筷子酸辣土豆丝卷入口中，趿着拖鞋就往床上跳，“我还没看完呢，我得抓紧时间。”
“哎哎等等，”林妙可跟着追到床边去，一把按住她的平板，“你最好就三分钟热度，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上班的时候，这事儿就过了啊。”
“谁说我三分钟热度，我就喜欢郑捷了，对了，交代你个任务，你以前不老说你们粉丝都有组织的吗，你也给我打进他的组织里去。”
坐在床边的林妙可感觉自己腰拧了一下，“你说你这来势汹汹的，多吓人哪。要不要这么夸张，高真晗，看个剧可以，别瞎走火入魔，追星不好。”
“你当我十三岁呢，我都三十一了，还需要你教我这些？”
“姑娘，您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五，太具欺骗性，我可是为你操碎了心。”
“能者多劳，你就多操一点儿心，以后每天记得把郑捷好看的图片呀视频呀都发给我。”
林妙可无语，“呵呵，还要给你汇报他行程吗？”
“可以呀，让我知道他都在哪里。”
林妙可头更疼了，“那还要买代言吗？”
“买袋盐干什么？我又不做饭。”
“姐姐，产品代言，郑捷代言的产品，不是一袋盐，你什么脑回路。”
“哦，这呀，我哪知道你们的行话，你别嘲笑我行不行，不然你去问你妈，看她是不是也问你买啥盐，井盐还是海盐？”
“你可真行，都把自己比成我妈那一辈儿人了，年轻人，跟上形势，劳驾对得起你这张脸。”
“对得起，我对得起，我思维活跃精力旺盛，老头儿不知道多喜欢我呢。”
老头儿是专称，特指高真晗老师、顶顶头大boss，真金白银的国之重将。
“是是是，老头儿她闺女都没你在他那儿待遇好。哎呀扯远了，问你买不买代言？”
“你们买吗？”
“废话，那不得给哥哥挣排面儿。”
“那就买呀，反正就是你平时干什么，都照着来，我只管给你转账。”
林妙可快抓狂了，“高真晗你真的是烧糊涂了，想想咱身份好吗，女博士，女博士后，女研究员。说到哪儿去，追星女孩儿都是过街老鼠，踩在网络环境最底层，谁都有脸来吐两口唾沫，您在天尖尖儿上呆着做仙女有什么不好，非来凡间历劫。”
本来林妙可只是普通的形容一下，等后来高真晗当真历劫的时候，她打嘴都来不及。
“你这个形容真奇怪，你自己本身就是追星女孩儿，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亲爱的，环境如此，姐姐我还能混得如鱼得水是因为我本身够独立，心理够强大，不会被乱七八糟的影响了去，如今这网络环境，龙潭虎穴都没粉圈可怕。”
“可是你不还在那儿嘛，而且，我也不会变粉圈女孩儿啊，你担心什么。我就是喜欢郑捷而已，没别的呀。你看看我今天，我其实全身都难受，可是精神特亢奋，甭管多巴胺、内啡肽还是血清素，让人愉悦就成，我都谢谢郑捷。他们演戏的作品，本身就是娱乐产品，谁都可以去消费。他们演员，对自我的经营，也可以刺激带动其他消费。那么我喜欢某个人，开始就是一种消费关系。怎么就要被人唾弃呢？要是说我们搞研究的喜欢一个演戏的就是下神坛，让人瞧不起，那我还瞧不起他呢，我敢明天拿着手机跟老宋说，我喜欢这小伙子，我还敢跟老头儿说呢，有什么呀。”
林妙可摸了摸高真晗略微发热的脑门，一脸苦笑：不愧是你高真晗。
她惯会在人前装模作样，只有关系亲近的朋友知道她的个人喜好，要不怎么说她是隐形的追星女。她今年三十三了，早不是外界古板印象里追星的都是不知事的小女娃，她非常清楚她在做什么，高真晗说得对，不论是哪一种激素，我从中获取了愉悦，就是有价值的收获，可是处在早被妖魔化了的圈层，别人不会懂，她也不必去解释。高真晗她就不是瓷娃娃，简直是琉璃人儿，通透得让人无可置喙。她喜欢郑捷就去喜欢，能持续几分钟尚且不论，她能在高烧过后尚未恢复的时刻精神奕奕，那不都是郑捷同志的功劳？
而与此同时，被高真晗和林妙可真诚感谢的郑捷一边卸妆一边在心里打鼓丁冉擅自给他接的这个新活。
之前说过，他不喜欢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上《国之重将》这类节目太脱离他的知识体系，会让他过分不安。可他的焦躁，很快被他的结拜妹妹一通电话给摁了下去。
“郑捷你脑壳是不是有乒乓，”庄静和郑捷都有一毛病，感情一强烈，都喜欢自动切换第一语言，好像这种时刻，只有说方言才能自如表达，“你也不看下别个对方是啥子级别的人物了，不说是叶少将了，就连另外一个嘉宾主持，你就算抓紧时间看一百本一千本书连别个脚趾母儿尖尖都够不到，你在想啥子喃？这种节目请你切，就是切当花瓶的，你当好你的花瓶就对了，哪个要喊你发表专业意见，你不要觉得别个问到你啥子你不懂，不懂就不懂，不懂得坦坦荡荡，拿出你的必杀技，真诚，就对了。再说别个也不得为难你，有专业问题瓜娃子才会问你，这种节目录制都是写好了大纲的，你照到走就对了，又不是直播，你紧张个屁？你就靠脸切打台面，抱到谦虚和尊敬的心态，不要露怯，就你那个憨墩儿憨墩儿的样子，我保证叶少将要遭你逗笑好多盘，那节目效果就达到了。”
被庄静这么一气吼下来，正在卸头套的郑捷只觉后脑勺一阵清风，顿感醍醐灌顶。他之前过于纠结自己什么都不懂，然而事实上没人觉得也没人期待他懂，用他，用的就是他自己领域的专业性，他竟是一叶障目的忘记了。
他几乎是嘿嘿傻乐着结束了和庄静的通话，这才脸上阴转多云的收了工。
而在郑捷吹着口哨下班的同时，高真晗专心致志的看剧过程被电话打断，戏中正演到毒王夜非云和药仙况茱萸生死两茫茫的关键时刻，高真晗就差两眼泪汪汪了，她不耐烦的在床上扑腾着双脚，“不接不接我不接。”
给高真晗把屋子收拾了一圈，把明天的粥在多功能电炖锅里熬上调好了定时，林妙可正准备出门，又无可奈何地退回来，替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白老师，接不接？”
高真晗一听，迅速按了暂停键，“啊，接！给我给我！”
林妙可没好气的乜了她一眼，把手机递给她，跟她比了个手势说她先走了，在高真晗对白老师毕恭毕敬的时候，她已经走到门口换好了鞋，好在她开门的手速不是那么快，这才听到了高真晗高八度的惊呼，“哈？去央视录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