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加训
阿焱嘴角上扬：有好戏看了。
祁夜呵斥完，还不忘朝那几个刚才特别嚣张的人身上补上几脚：“越发没有规矩。精力如此旺盛，今晚加训。”
只见纷拥在一堆像野狗般向自己叫嚣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舒展成列，宛如一只只驯化乖巧的狗狗。
祁夜走到队伍最后，排队站好。
阿焱：“祁夜怎么也到食堂吃饭？”
“主子的名讳岂是你随便叫的。”白果生气道，“主子一向同我们一起在食堂吃饭，这有什么奇怪的？”
阿焱：“像他这种狗官，吃得了这些？应该混在某个酒楼或烟柳巷里大吃大喝。还有，他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的。”
正说着话，阿焱看见刚才冲自己叫嚣声音最大的那个人，笑得挤眉弄眼，朝祁夜打招呼：“主子回来了？我们闹着玩呢！饭抢着吃才香！”
在一队低头耷隆脑袋的人群里，他笑得尤其突出。
“那个奴才样的是谁？”阿焱指着那人问白果。
白果回头看了一眼：“齐文。”
祁夜对齐文的谄媚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示意他好好排队。
等祁夜打完饭，阿焱朝他挥手道：“大夜子，坐这。”
引来食堂所有人的侧目。
祁夜从来不喜欢这样“万众瞩目”，他拿着饭，闷着头走过去，沉声道：“不准这么叫我。”
说罢，饭碗重重放到桌子上，饭也不吃地走了。
阿焱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问白果：“他又发什么疯？”
白果摇摇头道：“在这里，一定要谨言慎行。刚才那个名字，只有一个人可以叫！明白吗？”
“谁呀？”阿焱八卦地问道，“不会是祁夜喜欢的人吧！看他这么生气，小娘子肯定不喜欢他！”
“说过不能直呼主子名讳。”白果真的生气了，他紧蹙着眉头，喝道：“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规矩真多。”阿焱嘟囔道，“那么，不让叫大夜子，那叫什么！祁子？大祁子？”
她只会寨子里起名的方式，其他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起名了。
绞尽脑汁无果，她索性不想了，也埋头吃饭。食堂里终于没人再说话，只剩下吃饭声。
吃过饭，阿焱本想回房接着睡，却被白果强行拉到训练场：参加今晚的加训。
训练场很大，中间是一个不太高的土堆，宽阔略带着坑洼，足以容纳五十余人一同训练。
土堆周围，燃起八个巨型火盆，把这漆黑的夜照得通红热烈。火盆中间的空地上，人群成群结队地围在一起，欢呼雀跃。
祁夜站在土堆台子中央，环视全场道：“今晚加训，只有一个任务：把我打倒。”
他今晚心情不佳，不为其他，只因为阿焱叫他“大夜子。”
这曾是平乐给他起的名字。祁夜的眼前甚至还能浮现出那日的场景。祁夜比平乐年长几岁，但平乐总不愿意叫自己“哥哥”，又觉得“小夜子”不合适，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祁夜曾在心里默默认定：这个名字只有平乐可以叫。然而今天，却被另外一个人那样随意地叫出口，瞬间击垮了祁夜的心里防线。
这世上，能牵动他心情变化的只有平乐一人。
此时，他对平乐的思念喷涌而出，无处宣泄。
只得以这种方式排解。
况且，每次外出回来，他也要考校这帮小子一番。不然，他不在府上，这帮小子还不知该闲散成什么样子。
只是改为加训而已。
“这么多人，把他打倒很难吗？何况，他身上还有伤。”阿焱问白果。
白果讥笑地回道：“哼，你可以试试。”
阿焱才不试呢！自己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好嘛！非要上场去，跟斗鸡一样厮杀！
但是有人愿意。
齐文已经跳到土堆台上：“主子，请赐教。”
说罢，齐文朝祁夜攻去。他的招式张扬猛烈，肌肉在衣服下鼓起，好似要把衣服撑破，攻击力十足。
再看祁夜，身手灵活，借力打力，简单几招就把对方十成十的一拳力道轻松化解。
十几招过后，齐文士气已弱，但祁夜还没用出全力。
“力道还行，就是这里没东西。”阿焱看着齐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真是个有拳头没脑子的武夫。而且，左后方是他的致命破绽。”
话音刚落，祁夜也发现了齐文左后方的空档，一个横扫过去，将齐文踢倒在地。
“这位兄台，你怎么发现的？”一个温柔且弱弱的声音响起。
阿焱看着齐文摔了个狗吃屎，心里正乐呵，被身旁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回头看去，又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指着眼前另一个“齐文”：
“你，他，你们……”
“我们是双生兄弟。”那人朝阿焱行了一礼，“我叫齐武。”
阿焱确定这人和土台上不是一个人，而且比齐文有礼很多后，才缓下心神：“这个名字倒是不适合你，还挺适合他的，你比他斯文多了。哈哈哈哈哈。”
齐武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直白地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些话，尴尬地笑了笑。
又把刚才的疑惑说了一次：“兄台，你如何看出我弟弟左后方有破绽的？”
“叫我阿焱就行，兄台兄台的，文邹邹的，怪别扭。”阿焱道，“看在你不像你弟弟那么没脑子的份上，我告诉你。其实很简单：你弟弟肯定热衷于练硬家功夫，硬家功夫灵活性差，他又惯用右手，左手笨拙，所以，左后方是他顾及不到的地方。”
“受教了。”又是一礼。
阿焱最受不了这个，这样的书生气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她绕到白果右侧，让白果在她和齐武中间当一堵墙。
一个时辰过去了，祁夜还稳稳地站在土台上，和他对战的人却换了一轮。
本来还能提起几分兴致看热闹的阿焱，现在已经蔫得搬来一块大石头坐在那里。
又过了一个时辰，阿焱实在支撑不住了。但她看着祁夜，还是一副眉头不展，面不改色的表情，再打一两轮也不成问题。
“我先回了，太无聊了。”阿焱对白果说道。
白果拉住她：“任务还没完成，谁也不能走。”
阿焱挣脱了两下，奈何自己最不喜欢学硬家功夫，力量十分不够，只能乖乖被拉回来继续看“热闹”。
“真没用，撑不过三招。”齐文倒是一如既往鸡血满满地指挥着，“你上，下一个你。”
阿焱鄙夷地对不远处的齐文道：“没用的是你吧！你这是什么狗屁战术。车轮战？！最没脑子的战术。况且，这都两个时辰了，你看着有用？！”
齐文两眼瞪着像铜铃，一把薅住阿焱的衣领道：“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谁没脑子！”
“说的就是你。”阿焱早没了耐性，虽然任由他拽着，但是嘴上从不示弱。
“你。”齐文手指被攥得嘎巴响，“有种咱们上去比一场。”
“不去不去。”阿焱摇着头道，“打赢你这个没头脑的人有什么意思。”
此时，白果过来把他推开，“不可私斗。”
齐文看了白果一眼，恨恨地松开阿焱，激她：“原来是个没种的怂包。”
阿焱对激将法免疫，她非但不生气，反而颐指气使道：“我是没种，但我有脑子。”
齐文见她又讽刺自己，气得青筋暴起：“敢不敢跟我比试比试，看谁今晚打倒主子。”
“比就比。输了的跪下磕三个响头喊爷爷。”阿焱在嘴上从不让任何人占得便宜。
齐文来了劲头，再次跳上土台。
阿焱却一屁股坐回原地：“我得想个办法，等这个没脑子的打倒祁夜，今晚不用睡了。”
“想快点结束也不是没有办法。”
又是那个声音，整日让人毫无防备地突然出现。
阿焱猛地转身，发现齐武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自己身旁。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齐武：“在你和齐文打赌时到的。”
“你这，跟鬼似的，来无影去无踪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样很吓人。”阿焱吼道。
齐武突然间委屈巴巴道，“抱歉。我总是这样没有存在感。不受任何人关注，其实我只是想过来告诉你完成任务的办法。”
阿焱最受不得男人哭，那会让她忍不住想打人。但她听到有办法结束这磨人又无聊的加训，她忍住了：
“什么办法？”
齐武从怀里拿出图纸：“我这里有一个阵法图。”
阿焱拿过来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这是你画的？太厉害了。”
“是，是我画的。”齐武看到阿焱眼中的精光，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阿焱是第一个认可他的阵法还大加赞赏的人。
阿焱：“看你弟弟没头没脑的样，没想到你如此有谋略。不过，阵法这里容易被攻破，如果我在这里埋个机关，就无懈可击了。”
齐武恍然：“没想到阿焱一下子就看出阵法的破绽。这里我也琢磨了许久，阵法要兼顾灵巧和攻击力道，所以对人数要求尤其严格，太多阵法笨重，但少了又会留下弱点。”
阿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个阵法已经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了。别丧气。留下个破绽也没什么不好，正好引对手过去，再来个致命一击。”
“放心，这个地方交给我。”阿焱胸有成竹道。
不过，转念一想。齐武怎么会帮助自己呢！他肯定要去帮自己的弟弟。
她把阵法图塞回齐武怀里，闷闷道：“你赶紧对你弟弟说，让他按阵法来，看来今晚还是他赢了。”
齐武眼神黯淡道：“他们不会用的。”
阿焱不解，一旁的白果解释道：“这里以武为尊，从来都是按拳头说话。像他这种钻研阵法的，你这种好机关术的，在这可不好混。”
“原来如此。”阿焱重燃希望，把阵法图拿过来，“那你不介意我用吧？”
“我，不介意吧。”齐文又匆忙地补了句，“可是，如果你赢了，别让齐文磕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阿焱从来都是这么爽快。
有了阵法图，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阿焱又跑去白果那里对他道：
“帮我个忙。”她凑到白果耳边道：“帮我弄点……”
齐武纳闷：“你让白果帮你弄什么？”
阿焱眨眼一笑：“秘密。”
正在土台上比试的祁夜，看着罪魁祸首不仅一直畏缩在台下，还和白果、齐武嬉笑打闹，心中又一阵怒火翻滚，指导和考校的耐心顿时全无。
他一脚踹飞齐文，面带怒意，指着台下笑容满面的阿焱道：“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