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静观其变
“老爷呢？”这一番折腾下来，还没见邵海壶的身影，邵药问秦妈妈道：“可有派人去请老爷？”
秦妈妈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一早就去了，可是没见着人。”
“什么叫没见着人啊？”
“这楚姨娘说，老爷昨夜睡得迟，不让我们打扰。”
“你可同她说了事情原委？”
“说了，可是楚姨娘又说，病了就去请大夫，老爷又不会治病，去了也没有用，说完就将人打发回来了。”
岂有此理。
邵药怒火中烧。
一个勾栏瓦舍的人，凭着一张祸事的脸进了邵府的门，平日里见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懒得去触霉头，这会儿倒是敢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丁香，你去找阿满，将阿耶从那屋里头拉过来，有人阻拦就只管打了，有事我担着，你们自是不用怕。”邵药吩咐道。
丁香得了吩咐，小跑着出去了。
虞楚莲在给谢夫人施针，杜若舟凑到邵药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昨晚是我敏感了，我跟你道歉。”
邵药愣了一下，她以为他是要同她说虞楚莲的事情。
“没是我没顾及道你的心情。”邵药低头说道。
但她内心想的却是，你错了，当然是你错了，天底下哪个正常的男人会怂恿自己的女人出轨，就算是不喜欢，那也还顾及到颜面呢。
邵药知道他能说出那些话，要么是料定了她不会那样做。要么是不在乎她，完全不在乎。
“那些浑话，我以后不会再说了，我身体的事情等我参加完科举，再慢慢养。”杜若舟又说道。
邵药点点头，道：“现下对你来说，科考最重要，你就一心准备科考，其他的事，都不用操心。”
科举对杜若舟来说有多重要，邵药是知道的。
当初杜若舟的父亲杜无盐在南县买了个小官职，后来又巴结官员来汴安成做县丞，杜若舟是不受宠的妾室所生，上头还有两个正室所出的兄长，在府中的日子过的可想而知。
他平生所愿，就是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还中毒了呢？”邵海壶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邵药闻声望去，见邵海壶急匆匆的跑进来，脚上的鞋穿的歪歪扭扭的，想来是出门比较着急。
“药儿啊，这是怎么回事啊？”邵海壶看着邵药问道。
邵药将事情的原委同他讲了一遍，他拍这大腿大骂道：“那个杀千刀的，敢做这样的事，看我查出来不扒了他的皮。”
邵海壶生性风流，但对他的这个糟糠妻子却是有着不同那些个莺莺燕燕的情谊。邵药曾经对她阿耶这种矛盾的行为很不理解，现在她好像有些懂了，或许他同阿娘之间没有了男主之情，却有着割舍不断的亲情，只要她那母亲在，他如何风流，这都是一个完整的家。
邵药刚想说什么，转头见楚菁菁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进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一大清早的闯进屋子去抢人。”楚菁菁笑眯眯的边说着话边走到邵海壶身边。
“哎呦，你怎么也来了，我不是让你再睡会么？”邵海壶看见她，瞬间就事了三魂七魄，眼睛都直了，苏着一把老骨头露出心疼的表情。
邵药忍不住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
“你来干嘛呀，可别在累着你，快回去吧。”邵药忍不住向外赶人。
“老爷在这，我还能去哪儿啊，我哪儿也不去。”楚菁菁捂嘴笑道。
论年纪，她也就长了邵药一岁，每次邵药见了她，都想呼她两巴掌，给她治好那个无骨病。
当初她卖身葬母，邵药见她可怜，就领回府里做丫鬟，谁曾想她竟爬上了邵海壶的床，摇身变成了邵药的姨娘。
自己这喜欢往家捡人的毛病，还真得改改了。邵药忍不住瞥了角落里的丁香一眼。
丁香收到来自她的视线，歪头用眼神询问着，是不是有什么事。
邵药摇摇头，这傻丫头，想来是做不出这种龌龊事的。
“我怕让阿满找些人，去鬼市寻药，你就在这里好好陪着你阿娘。”邵海壶对邵药说道，说着说着瞥向旁边的杜若舟，眼神中不加掩饰的嫌弃。
“阿耶，别人去寻药我不放心，还是我自己去走一趟吧。”邵药说道。
邵海壶摆摆手反对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好去那种地方，就去买个药而已，有什么不放心，就听阿耶的，你就安心在家里陪你阿娘。”
“你阿耶说的对，姑娘家的还是该注意自己的名声，别为了些小事就去冒险。”楚菁菁插话道。
小事？
邵药挑挑眉，她不明白，按理来说，自己也算是楚菁菁的恩人了，咱不说衔环相报，至少没必要恩将仇报不是？为何这个女人隔三差五已有机会就拿话儿刺挠她一下？
“我就喜欢冒险，没准还能顺便再给阿耶捡回一个三姨太四姨太呢。听说鬼市有个‘融春苑’很是有名，想必‘融春苑’的女子，比那街边卖身葬父的丫头片子更会疼人一些，你说是吧楚姨娘？”邵药看这楚菁菁问道。
邵药这话意有所指，楚菁菁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装傻不说话。
被女儿这一通指桑骂槐，邵海壶却是听得老脸害臊，向她嘱咐了几句不要去鬼市之类的话，又去瞧了谢夫人一眼，便带着楚菁菁讪讪离开了。
“臭不要脸。”待人走远了，邵药对着楚菁菁离开的方向骂了一句。
“她现在毕竟是你阿耶心尖尖上的人，你不喜欢她，以后就离她远一些便是，何必下你阿耶的脸，惹他不高兴呢。”
“我阿娘都躺在床上命悬一线了，他还有心思同别的女人莺莺燕燕，男人都是负心薄幸、薄情寡义之辈。”
“你说这话，可是连我一同骂了？”杜若舟佯装生气的问道。
但愿我是骂错了人才好，邵药看着虞楚莲为自己阿娘施针时专注的模样，不禁在心中暗叹道。
“放心吧，母亲会没事的。”杜若舟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视线落在床边的人身上，一双眸子越发的星星闪烁。
“还不知道你这表妹怎么称呼？”
“她本名唤作虞楚莲，现在法号莲清。”
“今日多谢虞姑娘了。”
“小姐，你这称呼不妥，该唤她莲清姑姑才是。”丁香小声在她身后提醒道。
大渊朝的皇帝信佛尊道，贫尼多被尊称一声姑姑。
“我是看虞姑娘清秀端丽，又同我一般年纪，叫姑姑怕是将她较老了。”这话她是说给杜若舟听的，不料虞楚莲刚巧给谢夫人扎完针，还完整的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虞楚莲道：“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又有什么要紧，邵小姐请随意便是。”
“虞姑娘好耳力啊。”邵药惊叹道。
虞楚莲淡淡一笑：“天生听力比旁人好些，所以那腌臜事听得多了，便一心遁入了空门。”
“姑娘这般年轻，就不想这嫁一个如意郎君？”邵药边说边有意无意的看先杜若舟，见他面上表情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邵小姐，夫人的病不能耽搁了，还是快些去寻解药才好。”虞楚莲没有回答，而是将话题又引回到谢夫人身上。
“虞姑娘提醒的是，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麻烦你来着一趟，本是要你帮忙看一看我那死于丫头的尸体。”
虞楚莲点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事情原委，这便去瞧一瞧。”
“我让夫君同你一同前去，我先去安排一下鬼市的事情，我阿娘得身体拖不得。”邵药将杜若舟推到虞楚莲身旁，“好好照顾好表妹，尸体骇人，你从旁照应这一些。”
杜若舟脸色一僵，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有一个朋友对鬼市的事情颇为熟悉，我想去找他帮忙。”邵药答道。
她在白圣手提到鬼市之时，就想到了赫连君珩，只是为了避嫌，便没有说出来。
“若是能有熟人帮忙，那自然是好，春华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我定会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好在杜若舟没有多问，向来他现在心思都在虞楚莲身上了。
邵药压制住心中早已翻腾的心虚，面上云淡风轻的说道：“那我去了。”
告别了两人，又嘱咐了秦妈妈，邵药才同丁香出了院子。
“你就放心将姑爷同虞姑娘放在一起？”丁香这一路上，三步一回头，直到出了谢夫人的“竹轩”，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邵药有趣的看着这个丫头。
丁香压低声音说道：“她便是那日我们在白雀庵见过的姑姑，还过来同我们讲过几句话，那是你躲在我们身后，就像是很怕她。”
看她可爱的小模样，邵药原本沉甸甸的心思，忽然就缓和了一些，说道：“我那不是怕她，是不想打草惊蛇。但这蛇现下自己出洞了，我们就要将食饵放出去，看她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丁香瑶瑶头：“你同姑爷是夫妻，又不是敌人，怎么就需要这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了？我看你和姑爷的模样，到还不如‘融春苑’的姑娘和恩客的关系来得爽快。”
“你懂什么啊，傻丫头。”邵药敲敲她的脑袋，“走，我们去找赫连君珩。”
究竟是她不懂，还是自己不懂，其实邵药也不知道。
但她不知道，女汝知道，那便是追回所爱，风风光光的做一回女主。
她这一次，再也不要活的那样窝囊的。
虞楚莲，等着吧，这一次，认你翻出花来，也别想再让她再喝那杯妾室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