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晨光透过浮碧色窗纱洒进来，似凤凰花千丝万缕的浅金绯红的花瓣散散飞进。太后侧身坐在窗下，目光深幽幽的，直望到人心里去。她注视着婉嫔离开的方向，沉思着道：“福伽，哀家从前说皇后是个痴的，如今哀家怎么瞧着婉嫔比谁都痴呢？”

    福伽：“婉嫔娘娘是实大体，早早回去了，现在的时辰该是皇上下早朝陪太后用早膳的时辰，婉嫔要留在慈宁宫就是不和规矩了。”

    除了中宫皇后和皇帝可侍太后菜，其他嫔妃都是没资格的。

    太后看着宫女们布好早膳退下，从福珈手中取过茶水漱口，然后慢慢舀着一碗燕窝粥喝了几口，叹口气：“话虽如此，哀家是怕婉嫔的一腔的真心会走上歪路，听宫女说婉嫔那儿可画了不少皇帝的画像，只是她这样不漏山水的，倒让哀家猜不准是什么想法了。”

    话音刚落皇帝进了慈宁宫，笑吟吟行了一礼：“皇额娘正用早膳呢，正好儿子刚下朝，也还没用早膳，便陪皇额娘一起吧。”

    太后招招手，亲热地笑道：“哀家知道你回来，早早的叫小厨房备了甜粥，皇帝快尝尝。”

    福珈替皇上整理了衣冠，又盛了一碗粥递到皇帝手边，皇帝笑吟吟道：“皇额娘宫里的吃食就是好。”

    太后：“哀家听闻皇帝最近给孝贤皇后写了不少悼诗？皇帝是念旧情的人，只是逝者已逝，皇帝还要多珍惜眼前人。”

    “除了皇后、嘉贵妃是潜邸旧人，皇帝可还记得芙蓉轩的婉嫔？自从她到了哀家这儿，哀家看她端庄沉静，是个好性子，皇帝得空不妨去她那儿坐坐。”

    皇帝的神色极静：“婉嫔见到朕就耗子见到猫一样，皇额娘可懂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再说了，儿臣身边又不是没有可心的人，再有五个月皇额娘就再次当皇玛嬷了。”

    一顿饭就到这儿了，二人都没了食欲。

    永寿宫。

    春蝉打了帘子进来：“主儿尝尝，小厨房新做了一盏桃胶银耳苹果羹。”

    嬿琬：“记得去给璟妍和永珏送一碗。”

    春蝉：“都送去了。”

    “主儿，婉嫔娘娘与咱们永寿宫没有牵连，您何必理会她。”

    嬿琬：“婉嫔跟永寿宫没有关系，但是跟翊坤宫可有关系。”

    春蝉：“主儿的意思是……”

    “你是聪明人，婉嫔与翊坤宫关系还不错，本宫不过是让她留个心眼，什么事都跟本宫说一声本宫心里又能有个底。”嬿琬挑挑妆镜前的流苏，轻声道：“皇后失了十四阿哥又怎么样呢？她不是还有一个嫡子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宫就等着看好戏了。”

    此时，冬雪正盛，嬿婉在暖融融的永寿宫中，只穿着略略单薄的颜色锦衣，越发衬得一张脸娇嫩得能沁出水来。这样好的年纪，只求美艳动人，何惧外头冬寒凛冽呢。

    静静侍奉在皇帝身侧，听得李玉转述内务府新建的围场竣工，等着皇帝过去打猎之言，嬿琬扬一扬绢子，娇声道：“皇上心中可有人选了？”

    皇帝怀中揣着热烘烘的汤婆子，懒懒道：“皇后、嘉贵妃都去罢，愉妃自请在宫里照顾孩子便也免了，颖妃和恪嫔善骑射也带上她们，晴常在月份大了也留下来。”

    言罢握握嬿琬的手，皇帝皱眉道：“手怎么这么冷？让奴才多添几个炭盆来，朕听说跑温泉可以驱寒气，猎场刚好有一片温泉，朕只准你去泡。”

    嬿婉的笑意更柔，仿佛细细一弯弧线，“臣妾多谢皇上，萍儿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大爽利，皇上便也留了她在皇宫吧，免得路上奔波劳碌可好？”

    皇帝微微沉吟：“庆嫔便也留下来吧，也能关照些晴常在。”

    “是。”嬿琬忽然间想起永璟乖巧请安的样子，笑道：“十三阿哥被皇后娘娘教的真好，又懂事又会说话，十三阿哥还跟臣妾念了句诗，小大人似的。”

    皇帝也不作声，径自走回书桌前，牵过嬿婉的手：“来，永璂来之前你和朕说什么来着？”

    嬿婉柔柔道：“是。”她取过那卷书，依依念道：“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她念了一句，忽而嫣然一笑，道：“那日臣妾嘴馋，恰好内务府的桂花清露没有了，臣妾便叫澜翠折了新鲜桂花用热水冲泡，以为虽比不得桂花清露，但总能得十之二三的清甜，十三阿哥喝了两盏，很是喜欢呢。”

    皇帝方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跨进翊坤宫了，从前与如懿的美好回忆如今细细思索起来，惊觉几丝苦涩。是啊，他不是宝亲王了，她也不是待字闺中的青樱格格，从前的磨难让两个人心越来越近，现在没有了阻碍，但是平淡了下来。永璐的死他好像从来没安慰过皇后。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嬿琬只静静看着，皇帝艰难道：“朕去看看皇后，嬿琬安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