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玫嫔死的时候，是永珏刚满一岁的日子。看着雪□□糯的孩子，那样天真的笑脸，嬿琬也抹不去心中的苦涩。

    不知玫嫔从哪听到的永珏是她的永琋的转世，给阿哥的奶娘宫女下了药，青天白日的掳走了永珏。1

    嬿琬去永和宫的时候，院落静静的，宫人们皆是垂手侍立，一声不敢言语。

    隔着挽起的珠绫帘子，正见玫嫔抱着裹在锦绣堆中的初生婴儿，屈下身子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孩子放在摇摇椅上。玫嫔狭长细美的眼帘温柔地低垂着，唇边满是恬淡和美的微笑。逗弄孩子可爱的面容，不时喁喁低语，间或，孩子响亮的哭声会断续响起。那是男婴特有的洪亮声音，虽然稚嫩，却有刚健的底蕴。

    嬿琬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像是深秋的黄叶即将被风带落前薄薄的挣扎，还是春蝉的低语唤醒了她。

    “玫嫔，我来带走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在这儿，那我的孩子在哪儿？”玫嫔痴痴笑，“他就是我的孩子，永琋，永琋。”

    一甩拂尘，李玉：“大胆，见了令妃娘娘竟不行礼？”

    玫嫔仍是不动，嬿琬只是沉静道：李公公，本宫想跟玫嫔多几句话，可否能通融。”

    李玉为难道：“皇上派奴才来之前就说了，玫嫔作恶多端，不能再留。令妃娘娘既然有心，奴才就说一句，切莫被玫嫔的胡言乱语迷了耳朵。”

    玫嫔犹自拨动着拨浪鼓，李玉命人上前，拉开玫嫔将永珏交给她，“令妃娘娘，奴才看玫嫔是犯了失心疯，既然是疯子，您何须顾虑，奴才会一五一十禀告给皇上，让皇上裁断，您带着小阿哥请回吧。”

    皇帝命皇后带着毒酒看着玫嫔了断。嬿琬查了玫嫔的饮食起居，按理说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都不会突然失智，除了玫嫔在后宫不想熬下去了的一部分，只可能被人下了毒。

    果不其然，米饭里被人下了少量的致幻药，如果不是嬿琬和孙太医有心，根本查不出来，所有的所有都指向启祥宫。嬿琬将证据交给皇上。又命王蟾连夜准备了祭礼和元宝蜡烛，赶在子时前带了风水先生寻了个宝地，又做了场法事。

    玫嫔的丧礼办得极为草草，没有追封，没有丧仪，没有哀乐，更没有葬入妃陵的嘉遇，白布一裹便送到了乱葬岗。皇帝不过问，太后亦当没有这个人，仿佛宫里从来就没有过玫嫔，连嫔妃的言谈之间，也自觉地掩过了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这一年有喜有忧好在平安过了下来，新年新春，人人只谈喜事不说忧愁，嬿婉陪着皇帝在元宵佳节上多饮了几杯，不胜酒力，皇帝便许了她先回宫。

    夜风一吹，嬿婉脑子懵懵的，便要向旁边倒去，向前倒之前她还在想如果就这样一头栽下去，她便要死了罢，永珏璟妍成了没额娘的孩子。

    好在有一双大手扶住了她，只是手指上带着的红宝石戒指膈的她生疼。

    “皇上见令妃娘娘步伐摇晃，又带着酒气，怕娘娘出事，便命微臣护送娘娘回宫，事出有因，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凌大人是皇上和皇后身边第一红人，本宫哪敢怪罪呢？只是夜露重重，本宫贪欢片刻，倒惹得大人烦恼了。”

    封后大典过后，皇后身边的奴才都被提拔了，凌云彻也不例外，时常出入养心殿。

    “微臣惶恐，娘娘千金之躯，微臣自愧不如。”

    嬿婉也不看他的嘴脸，只淡淡道：“本宫问你，你心里想着的是本宫，还是皇后。”

    凌云彻一惊，下意识抬头，见嬿婉低迷的神色，复卑微低头，“微臣不敢。”

    “不敢？你是不敢看我还是不敢回答？”嬿婉的惊异亦只是死水微澜，“五年了，本宫看错了你，也看错了自己，以后不要随便来永寿宫，本宫不喜欢你！”

    待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过去，凌云彻方敢露出痛惜的神色，摩挲着红宝石中的燕子纹路。其实他有一句话没说，嬿琬一点都不像如懿了，从前几分相像的温柔小意如今都变成了自成一派的沉稳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