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意欢这一生生育到底伤了元气，头发也没长回来多少。皇帝虽然常常去看望意欢和新生的十阿哥，并且嘱咐了太医仔细治疗脱发之首，但甚少再传她侍寝。意欢将何首乌汤一碗碗地喝下去，效果也是若有若无的，幸好她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得闲便整理皇帝的御诗打发时日，倒也不甚在意。

    生孩子本是高兴的事儿，只是太后一直想要十阿哥养在慈宁宫，皇帝不想让太后起了心思，便一直推脱。

    御前伺候的人，便想了个法子让钦天监说称近日天象不详，似有父子相克之兆，只要皇上与其不相见便是对主无碍。

    皇帝心甚慰，便把十阿哥交给諴亲王夫妻养育。

    嬿琬于八月初夜里子时生下一名阿哥，称为十一阿哥，满月礼上，皇帝赐名永珏。

    嬿琬坐在西暖阁的榻上，一屋子莺莺燕燕围着，极是热闹。虽是刚产下十一阿哥不久，嬿婉倒丝毫不见胖，反而神光明艳，更甚于一班新入宫的恪贵人等人。

    一时永珏由乳母抱了出来，他犹自睡着，大红夹银丝薄被裹着小小白胖的身子，一身小衣裳上用金钱绣着富贵长命连身纹案，蹬了双虎头鞋。小阿哥胎发间凑出两个可爱的旋涡，粉嘟嘟的小脸泛着娇红，睡得正香。

    庆贵人将一枚金镶玉锁放在婴儿胸前，笑道：“这块金镶玉锁还是妹妹入宫的时候最贵重的陪嫁，妹妹想着，这样的爱物儿总是要给最有福气的孩子才好。妹妹看十一阿哥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最是有福气的，若姐姐不嫌弃，就收下妹妹一点心意。”

    嬿琬满眼含笑道：“萍儿有心了，永珏还是小孩子哪里看得出有没有福气。”虽是这样说，也是得意的。

    这也不过是漫长年岁里小小的波澜而已。日子就这样平静祥和地过着，仿佛也能过到天荒地老去

    然而，打破这平静的，是平常而又不平常的一夜。

    嬿琬感觉自己的心像要跳出来一般，徘徊、流浪却找不到出口，脑里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将要去干什么。

    哭诉的奶娘和奔走的太监宫女，她的心砰砰的跳，璟妍不见了！

    下了学公主都会千鲤池旁玩耍，萍儿新做的铃铛彩凤皮球璟妍爱不释手，千鲤池旁王蟾找到了皮球，派人下去打捞也没个影子。

    公主不见了合宫惊动，皇帝准许人搜宫。奴才们一声声唤着四公主，烛火高燃。

    嬿琬的心也冷下去了，皇帝心疼又无可奈何。

    “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这些人陪葬！”嬿琬素日宽厚御下，少有怒发冲冠。

    皇帝将人抱进怀中，安慰道：“宫门下了钥，璟妍必定在宫中，朕已派人一寸寸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嬿琬你是璟妍的额娘，要振作起来。”

    闹剧的最后，王蟾抱着害怕的璟妍回来复命。

    嬿琬冲上前，对着璟妍的屁屁就是两巴掌，“你去哪了？额娘知你贪玩，不是答应额娘去哪儿都让奶娘陪着吗？你就这么不听话！”

    璟妍像见到主心骨一样，她知道这么大的架势都是找她，知道害怕了，嚎啕大哭，“女儿去了钟粹宫，那里好黑，女儿不喜欢那儿。”

    提起纯贵妃，皇帝便不郁，“璟妍，你跟皇阿玛好好说，你在钟粹宫看见了什么？”

    “钟粹宫有个疯女人，看见女儿又哭又笑，要女儿在钟粹宫陪她，还要把女儿关起来，女儿怕。”

    璟妍受了这番折辱，心气大损，高烧不退。

    嬿琬伤心备至，皇帝知她脾性，人前不哭，只躲在暗处掉眼泪，遂翻出孝贤皇后薨逝时，苏绿筠掉的珠花，心中的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

    皇帝：“你说纯贵妃在钟粹宫骂什么？”

    李玉：“有时骂令妃娘娘，嘉贵妃娘娘，偶尔也说愉妃娘娘。还咒骂孝贤皇后，最多的还是令妃娘娘。”

    皇帝蹙眉道：“竟敢诋毁孝贤皇后，后宫如果靠鬼神乱语就能心愿达成，紫禁城岂不是乱了？”

    “晋封纯贵妃苏氏为皇贵妃，三日后朕不想再从钟粹宫听到一点声音。”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纯贵妃没等到嬿婉的失宠，反而自己用三尺白绫吊死。皇贵妃苏绿筠，薨。谥号纯惠。

    她在一个春雨沥沥的夜晚寂然死去，死得无声无息。宫女们为她送来早晨需要服用的汤药时，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然凉透，头却依然向着宫外永璋府邸的方向。这个性格软弱的女子，就这样默默逝去。好像暴雨里枝头残弱摇曳的花朵，冥然凋零。

    很快，她的儿子，三阿哥永璋娶妻完颜氏，两人感情甚笃。

    纯惠皇贵妃的遽然离世，并没有惹起宫中过多的关注。因为连同皇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突然遇喜的翊坤宫。一对失宠而死的母子，实在不能让人有任何谈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