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养心殿。

    皇帝自如意馆中取出了画师禹之鼎的名作《月波吹笛图》邀请皇贵妃、嘉贵妃、愉妃、舒妃、令嫔一起赏画。

    和敬的骤然闯入打破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宁静。

    嘉贵妃眼尖远远的就看见和敬来了，待人来的近了才出声：“和敬公主怎么急冲冲的就来了？这手里抱着的是什么啊？”

    和敬眼中泛起一层泪光，抱着四公主，引袖哀哀道：“皇阿玛，皇阿玛您一定要给儿臣做主，给四妹妹做主。”

    李玉抱着襁褓里的孩儿，恭敬的带给皇帝看。

    皇帝只看了一眼，就别开眼去。

    “儿臣嫁去科尔沁后宫女儿里只有四妹妹一人陪伴您，儿臣今日见四妹妹如此可怜更觉肝肠寸断，皇额娘失去七弟弟是不是也像儿臣一般。”和敬所言，字字锥心，几乎勾起皇帝心底的隐痛。

    他拍一拍和敬的手，温和道：“朕一定会为你做主。”

    嘉贵妃捻帕盖鼻，“稚子无辜，就算三阿哥六阿哥有错，纯贵妃也不能这么对亲生骨肉啊！”

    如懿惶恐起身，立刻道：“臣妾失察，不知纯贵妃性情大变失心成疯，皇上恕罪。”

    嘉贵妃略一迟疑，半带笑道：“皇贵妃日理万机，四公主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加之纯贵妃又是与你争夺后位的对手，自然不管不顾。”

    愉妃：“嘉贵妃慎言，下个月就是封后大典，皇贵妃姐姐劳心费神，事事亲力而为，为的是封后大典风风光光，到时万国朝拜，不损了大清颜面。”她微微停顿，“皇上，这件事臣妾也有错。”

    和敬细黑的眉微微蹙起，“这件事愉妃有错，皇贵妃更有错。”

    皇帝：“皇后起身吧。”拉着和敬做到自己旁边，微有不豫之色，对着和敬仍是语气温然：“璟瑟，后宫中许多事，你并不明白。”

    和敬低头，拂弄着衣角垂落的银丝串碎玛瑙络子：“女儿不明白，皇阿玛也未必明白。额娘薨逝之后，皇阿玛才知许多事原是误会。可是与额娘生死两隔，许多事终究也来不及了。若纯贵妃之事真有误会在其中，却牵连四妹妹身死，皇阿玛是否也觉得无辜？”

    皇帝叹息一声，“既然皇贵妃说纯贵妃失心成疯，那纯贵妃就不必出钟粹宫了。看在纯贵妃是大阿哥的养母，三阿哥六阿哥的生母，朕就留她几分颜面，不降位，其余用度降为答应。”

    抱着璟妍，明明是温情默默的样子，可嘴角含了恶毒的笑意，嘉贵妃：“皇上，皇贵妃刚才说纯贵妃失心成疯，想来皇贵妃是有对付纯贵妃的对策了。”

    皇贵妃勉强笑道：“江与彬医术高明，想来会有失心成疯的合理解释。”

    和敬抿起一抹温娆笑意：“儿臣谢皇阿玛，正好后宫娘娘们都在，不如皇阿玛选一位做四妹妹的额娘，儿臣听说婉嫔娘娘常去看四妹妹呢。”2

    皇帝摇头，思索道：“不行，朕怕璟妍看到钟粹宫的人会有应激反应。要选谁，朕一时没了主意。”

    皇贵妃当即跃跃欲试，愉妃不想多个累赘默不作声。

    嘉贵妃轻勾丹唇，更显妖娆：“皇上，您把四公主交给臣妾抚养吧，臣妾一直盼着要一位公主呢。”

    舒妃也想接住这个天大的好处，四公主受了如此虐待，皇帝必然怜惜备至，连带着肯定会对养育她的人好，微笑道：“臣妾喝了这么久坐胎药也没个孩子，不如皇上把四公主交给臣妾，臣妾一定会好好对四公主的。”

    众嫔妃皆对四公主虎视眈眈仿佛这不是公主，而是一个邀宠的工具。

    和敬环视一圈，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没作声，她盈盈福身，绛唇轻启，“儿臣听说令嫔享妃例，膝下一直没有子嗣，皇阿玛您不如把四妹妹交给令嫔，儿臣觉得她甚好，这样皇阿玛您也能顺利封她为妃。”

    嬿琬低首敛眉，不敢应答，只是谦卑地道：“臣妾惶恐，四公主年幼，臣妾怕照顾不周。”

    这大大超出她的预料，上辈子她都没见过四公主几面，四公主就出嫁了，后来她一颗心都在璟妧璟妘上，四公主的喜好她都一概不知！

    皇贵妃亦言：“令嫔还年轻，日后再有了孩子难免厚此薄彼。”

    和敬也不看她，捻着绢子端坐着：“令嫔太自谦了，当年在长春宫，本宫和七弟都受到令嫔照料。”

    皇帝拧一拧她的鼻子：“果然再怎么长大，终究是朕的小女儿。知道朕的心思，朕会吩咐下去，钟粹宫大的奶娘各打五十大板，情节严重的打八十大板，逐出宫去，永不征用。”

    “四公主交由令嫔抚养，另外令嫔照料四公主有功，晋为令妃，婉嫔移居慈宁宫后殿芙蓉轩。”

    和敬神色安娴，静静施礼。“皇阿玛圣明。”她胸前鎏金莲苞扣上垂落的流苏是琉璃蓝色，长长地拂落在她云蓝暗纹闪金片樱花衣袖上。她行动间腰肢轻曲，流苏却纹丝不动。

    皇帝看着她姣好容颜，气质玉曜，不觉黯然：“璟瑟，你与你额娘长得真像。她嫁与朕的时候，也很喜欢这样笑。”

    和敬含笑：“额娘在天有灵，一定明白皇阿玛对她的记挂。”

    二人言罢，一起去了长春宫。长春宫中一切布置如孝贤皇后所在之时，只是伊人已去，上泉碧落，早已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