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后一关
有句古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矮胖子自以为聪明的想出个好主意时,陆姜恰巧和他想的一样——把他们变成这村子里的邪魔。
人总是容易被自身的优势给蒙蔽眼睛,矮胖子自以为吃了噬灵丹的陆姜不敢反抗他,殊不知陆姜压根就不怕。
陆姜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但也做不出屠杀这种事,从头到尾她就没打算杀那一家人。只是让牧飞光将他们困住。加上五方夺命旗鬼气缭绕,实在很有威慑力,立马就吓住了那些村民。
陆姜先说了自己被矮胖子控制,杀他们也是无奈之举。让他们明白矮胖子才是想要他们命的人。再露出一点不忍,让村民看到一点希望。等到他们拼命哀求之后,陆姜再说出解决办法。
“他们想要的只是烟霞玉,我假装杀了你们,再将烟霞玉带给他们。等他们走了,你们也安全了。”陆姜这样说。
绝望中只想求生的村民自然答应。不过人都是有点私心的,陆姜故意透露和矮胖子会面的地点,就等着他们把其他人找来,毕竟接下来她还有着一件大事要做。
从地上捡起那一包烟霞玉,牧飞光苦着脸凑过来:“怎么办,噬灵丹可是很恶毒的丹药……”
“给你。”陆姜塞给牧飞光两块烟霞玉,他显然心思不在上面,都忘了问陆姜怎么知道他差两块。
矮胖子身上本来就有两块烟霞玉,现在加在一起就有九块,陆姜又扒拉出三枚烟霞玉放进身上的乾坤袋里,笑眯眯地捧着剩下的四块,看着周围人道:“不知哪位道友还需要烟霞玉?价钱好商量。”
不少人都心动地看过来,可也顾着面子不想第一个走出来。
陆姜可太懂他们的心思了,接着说:“我相信各位都是有实力能进归一宗的,可谁先通过试炼总会让让长老们多看一眼,不过几块灵石的事,哪里能和道途相比?”
在归一宗的试炼中表现亮眼,才更可能被各峰主注意。像牧飞光,他一门心思就想进青冥峰,据他所说,他爹爹还托人找关系,不过青冥峰峰主不吃这套。前十名通过试炼的弟子可以选择想拜的老师,所以牧飞光拼命地往前挤。
“多少钱?”没想到第一个问价钱的是衡溪。他似有些局促,瞥了一眼牧飞光这才下定决心走出来。他也想进青冥峰,可惜现在身上只有一枚烟霞玉。想想就懊恼,若不是被贼人偷了一块走,他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陆姜的笑容无比灿烂,刚张嘴想说话,牧飞光就像个哈士奇一样扑过来,搂着陆姜往后拖:“我小弟才不会把烟霞玉卖给你。”
断我财路?陆姜立刻就想翻脸,然后给牧飞光捅几刀。
衡溪一脸嫌弃地看着牧飞光:“不知体统!怎么能对一个小姑娘动手动脚的?还不放手!”
“啥?你是女的?”牧飞光像受惊的猫,弓着背一跳三尺远。
陆姜更想捅他了。
忍住忍住,抓紧时间做生意,陆姜深吸一口气对衡溪说:“一百枚上品灵石换一个烟霞玉。不过你是第一个照顾我生意的,买一送一如何?”
还有这等好事?衡溪眼睛一亮,爽快地掏出灵石,又问陆姜的名字:“多谢姑娘,以后若有衡某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开口。”
“哪里,衡公子客气了。”陆姜笑的人畜无害,反正我送给你的烟霞玉就是你丢的那块,我可没亏。
“还衡某……装腔作势。”牧飞光小声嘀咕着。
衡溪拿到烟霞玉心情很好,不和他计较。
剩下的烟霞玉很快就转手出去了,陆姜摸着背包里的灵石,心满意足地离开这关试炼。
牧飞光和陆姜一块出来,他还记着噬灵丹的事,忧心忡忡地说:“归一宗里应该有解药,等出去我问问爹爹,不行让他寄一瓶过来。”
自从知道陆姜是个小姑娘后,牧飞光不再和她勾肩搭背,转而唠叨了起来。陆姜没办法,只好说:“你不用担心,噬灵丹对我没用的。”
牧飞光疑惑地看着她。
陆姜释然一笑:“我本就没有灵根。没有的东西又怎么能被摧毁呢?”
牧飞光睁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出来。陆姜转身向着第三关走去,随意地一摆手:“先走了。”
……
浮月镜中发生的事情,自然逃不过几位峰主的眼。
本来颜如文对陆姜有几分感兴趣,看完她在第二关的表现后,摇了摇头露出几分失望:“商人气太重,怕是对道心有碍。”
“有几分小聪明。”贺全说道,看似在夸人,可惜“小聪明”和“聪明”是不一样的,也算从侧面否定了陆姜。这个试炼是他弄出来的,为的是筛选出心系苍生的人才,而陆姜这种商人作态并不讨他喜欢。
裴琢听着他们的讨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一直沉默地注视着浮月镜,贺全知道他那喜怒无常的性格,没有再寻他说话。
裴琢倒落了个清净,手指摩擦着青玉茶杯,看着浮月镜中的场景。贺全调整了浮月镜的画面,陆姜被移到角落里,再次变得不起眼。
裴琢鬼使神差地抽出一缕神识,飘到浮月镜中随着陆姜进了第三关试炼。
第三关的试炼是观心,心智再坚定的人也会在这里露出内心的欲望。每年的试炼中,这关是固定不变的,也是裴琢最爱的一关,他答应来这里坐一下午也是为了这一点乐子。
看着一群人露出野兽的一面,也算是一种乐趣吧。所以会从那个小女孩的心里看到什么呢?数不尽的钱?这很庸俗吗?裴琢倒觉得比谋财害命好上许多。
陆姜的幻境却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他先是看到了被红布包裹着丢在雪地里的婴孩,像幼猫一样哼哼,然后从奇怪的建筑里走出两个女人,给她抱了进去。
那个奇怪的建筑里有着很多年龄相仿的孩子,陆姜是最瘦小的那个,总喜欢躲在角落里。
“陆姜是个好孩子,乖巧听话。”孤儿院的院长拉着陆姜的小手,对着面前的中年夫妻说道。
这是来领养孩子的夫妻,陆姜挤出一抹笑容,用心地包装自己,希冀着未曾有过的亲情。小陆姜很喜欢这对夫妻,他们经常给这里的孩子送零食衣物,笑容也很和善。
中年妇女没有异议,但她的丈夫摇摇头,对院长说:“我们想领养个男孩。”
他们的脸陡然模糊,画面再一次转换。陆姜坐在教室里上课,几个女生在一起打闹,扫帚不小心砸到她的额头上。她额头立马青了一大片,女生不住地道歉,第二天女生的父母又亲自过来,亲自道歉。
陆姜坐在办公室的椅子里,听着班主任和女生父母的交谈。陆姜记得很清楚,女生的母亲穿的是黑色的碎花裙,父亲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短袖,黑裤子皱巴巴的。夏天的风都是滚烫的,他们过来道歉的时候,额头上粘着汗湿的头发。
这就是父母吗?如此平凡又普通的一对组合,却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身边。
她跌跌撞撞地长大,顺利地上了大学。冬日的夜晚,空调吹着暖风,宿舍的几个女孩兴致勃勃地在聊天,说着自己名字来历。
“我名字的秀应该是‘锦绣’的‘绣’,我妈妈想了好久,结果登记的时候弄错了。”
“我名字是我爸翻字典找的,每个字都挺好听,组合在一起就怪怪的。”
“没有啊,我觉得挺好听的,”舍友笑着说,又对陆姜说,“你呢?我感觉好像你父母的姓氏组合在一起的。”
陆姜穿着珊瑚绒睡衣,窝在椅子上看剧。听到询问,陆姜顿了一下,身上的关节好像被冬天的冷风给冻住了一般,万分艰难地张开嘴说话:“可能……是吧。”
起名字的时候,孤儿院的院长在报纸上扫了一眼,有两个记者的名字,一个姓“陆”,另一个姓“姜”,于是陆姜的名字便诞生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正如她的出生,没有什么意义也不被祝福。
我早就过了需要父母的年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幻境化成一片虚无,一个瘦弱的女孩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穿过灰蒙蒙的雾,无声地控诉着。
生而不养,是为何故?
给我一个理由!女孩沙哑的声音不知道在质问谁,她赤脚奔跑在无边无际地荒原里,追着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苦难要落在我一人身上?陆姜在灰雾里下沉,耳边是白虹宗长老的话。
“我是没有灵根的……”陆姜喃喃自语,那我为什么要努力地挤进归一宗?
算了吧,回到那个小村子里,当个寻常农妇过了此生。
我不甘心!陆姜身体一激灵,她想到了丑恶嘴脸的方嘉运,神志从没有这么清醒过。那个狗男人能左拥右抱当龙傲天,凭什么我当炮灰?
就算我不能修行,我爬也要爬进归一宗,天天恶心死他。
哪怕是高考百日誓师的时候,陆姜都没有今天这么坚定。
灰雾消失地一干二净,“归一宗”三个银画铁钩的大字出现在青石上。陆姜双脚一重,落在了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