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对赌
这不是管元凯第一次说这种浑话。
在此之前，在这间会所的几乎每一个包厢，或是试镜选角后杯光筹措的饭局上，大大小小的经纪人总会给他带来一些年轻，又急于在这个圈子里崭露头角的二三四五线。
每一个项目的试镜结束，这些秘而不宣的亲密交易像餐后甜点，源源不断送上他的选角桌。
久而久之，尝多了，也就不觉得有新鲜。
今天不一样，今天出现在这间包厢的是郁清圆。
曾经众星捧月的大影帝！
内娱的第一顶流！
他一想到郁清圆和那些叫不出名字，铆劲卖笑想凭此博得在这个圈子露脸机会的小明星一样，即将进入被他摘选的队伍时，他心跳就激动得和擂鼓似的。
大套间的包厢分了好几个功能区，喝酒的，唱k，台球……一应俱全。
刚才还坐在这里一口一个导儿陪管元凯喝酒，一起嘲弄郁清圆的那些人从管元凯扯着郁清圆的手发酒疯开始，都懂事地跑到其他娱乐圈去了，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隔壁传来的躁动音乐更像某种催促的信号。
郁清圆冷淡掀起眼皮，目光从管元凯正摩挲他手的肥厚大手一寸寸往上推，最终落在管元凯膘肥腮宽的脸上。
“喂？”他似琢磨着似好奇着，把这个字反复咬在唇边轻轻念。
终于，他像是从这句话里得到一些趣味，眼尾上挑，黑润的双眼荡开隐约笑意：“好啊，可该怎么喂？我不知道啊。”
包厢花哨的灯光红红绿绿错落在郁清圆身上，照亮他脸上顽皮表情。
他长得这样漂亮，晃得管元凯满眼都是，脑子里塞满他的样子，他突然忘记今天晚上叫郁清圆过来究竟是干嘛来的。
狠狠踩他一脚？
往他身上吐口唾沫？
让别人好好看看，他怎么一巴掌一巴掌把当初的脸打回去的？
见到郁清圆前他嗤之以鼻，以前大红大紫又怎么样，白来文化当初捧得起他，也能让他在巅峰时期照着泥坑摔得下来，摔得屁都不是，一身浑烂泥点子，一文不值，
影帝？狗屁影帝！现在还不是和砧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割，被他一句话退货，现在更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管元凯鼻孔里喷着粗热腥臭的酒气：“这样，往这儿，来我这儿倒。”
他抓着郁清圆一截手腕，这截手腕在他手里润得像丰脂浸润的玉，舒服让他舍得不撒。
滑。
太滑了
“不就是演戏吗？来我这里，你想要上什么电影，我给你拍啊，你这张脸……”
他望着郁清圆，浑浊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郁清圆这张脸，要什么角色讨不到。”
管元凯摇摇晃晃想站起来。
他痴痴张着嘴走向郁情圆的样子像一只嘴边垂涎的鬣狗。
郁清圆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急切的管元凯踉跄扑了个空，肥大的身体摔出沙发，活只落水的癞皮狗。
没等管元凯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头上落下一片阴影，仰头一看，只见郁清圆站在他面前，朝他缓缓蹲下来。
郁清圆把他从头看脚：“管导太不小心了。”
郁清圆并没有要扶起的样子，一只手搭上膝头，认真思索片刻，轻轻歪头：“可我还是想了想，上回我和江总实在闹得僵，万一管导为了我泼了脸出去，江总还不让我回去我该怎么办。”
“不可能，白来文化现在正是要人的时候。”管元凯一边咯咯笑起来，一边再度伸手追逐郁清圆。
郁清圆的一只手被他粗莽拽过去。
管元凯捧着这片来之不易的白皙柔软，依依不舍揉着他，两眼放光：“对赌啊，当初白来文化豪签下的八个亿对赌目标是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你一被雪藏，你带的池祺就出头了，你不接的电影他接，他不愿上的节目他配合。他可比你招人喜欢听话多了。”
郁清圆象征性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就说：“我带过他，是个前途无限的孩子，五年八亿的对赌，再给他点时间他可以替江总背起来。”
“你也知道是将来了。八个亿啊，头两年你拼死拼活也只完成一半，你一走，池祺加上整个公司艺人才赚出两亿。他们太高估了池祺，以为能捧出第二个你。”
“那怎么办，就剩半年，我现在处境，那两个亿对我来说更是天方夜谭，看来江总还是不会要我回去的。”
“所以说只有我才能替你说上话，那两个亿全压在我那两部下星期就定档上映的电影上。”说完，管元凯又想朝他爬过去，“小郁老师让我高兴，我什么话不能替你说。”
“管导心好急，我还没拿到杯子呢。”郁清圆把他推了回去，抬指缓缓拨开他用力的手，手腕一侧，他的动作像随手抖落粘在手背的灰尘，把他的手倒下去。
郁清圆撑膝站起来，目不斜视从管元凯的头颅边踩过去。
他没有倒酒，而是在桌子上找了支喝空的玻璃酒瓶，提着他一手刚好能握住的瓶颈，拎在耳边晃了晃，然后走到门口喊来服务员，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对方古怪看了看他手上的瓶子，一脸疑惑，但是还是接过来转身出去了一趟。
没过多久人就回来了，还是那个服务员，这一次他隔着厚厚的绒布捏着灌满烫水的酒瓶交还给郁清圆。
这时管元凯已经拍拍身上，喘着粗气背靠沙发坐起来了。
他见郁清圆提着一瓶烈性酒回来，酒醉浑浊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情难自禁咽了下喉，渴得心痒难耐：“郁老师，你要敬的酒呢，嘿嘿，你怎么还没亲手喂给我……”
“今天你乖乖听我的话，别犟，咱们什么话都好说……”
“左手？”郁清圆站在他面前，像是压根没听见他说话，弯腰俯身，视线在他身侧左手巡回，随后又露出苦恼的神色，像考场上拿不准答案，抛橡皮掷ab的学生，“还是右手？”
管元凯听错，露出狎昵的笑容，忙伸手去扯郁清圆的衣摆，手想往里头探：“什么交杯酒？”
郁清圆避着他的手明显地后退几步。
可在管元凯仍然往他身上扑，甚至企图伸手抓郁清圆的小腿，这回郁清圆安静垂下眸：“看来是右手。”
管元凯还想问什么看来是右手，可没等他问出声，只见郁清圆抬脚，那白鞋的鞋面挠似得擦过他的手背。
管元凯立马反应过来，暧昧挑眉：“原来郁老师喜欢和人玩这——”
“不，交杯酒，多没趣。”郁清圆柔声否认，轻轻踩住他的手，把它碾在脚底，与此同时晃了晃瓶子，“我和管导玩个新鲜的？”
—
会所一楼。
主管训话到一半被三楼的人急匆匆喊上去，好像出了什么事，被教训的工作人员如逃出升天，长呼一口气。
她看向走廊前后，发现没有人，立刻嘿嘿两声，迫不及待从工作服里掏出偷偷藏着的手机，一脸兴奋点进热搜。
今晚爆料的“账号528”评论俨然已经被唯粉出征洗了一遍了。
［不信谣不传谣，非官宣不约，期待裴希新作品］
［天天整这种把戏烦不烦，人前脚剧组杀青后脚就被摁头认嫂子，今年内娱劳模一大半时间都在荒山野岭剧组，哪有时间恋爱。］
［来看行程通告，全年拍戏，不是去工作就是去工作的路上，忙连商务都挤不进去。］
粉丝直接贴出裴希今年一年密密麻麻行程通告，从衣服来看，视频的时间应该是春秋季节，可裴希今年只有夏天在家休息过十几天，其他时间全在剧组。
［看见没，黑粉有完没完，找个侧脸有两三分像就往我哥头上扣，九月飞雪，大写的怨呗］
［视频漏洞百出，哪个顶流大明星谈恋爱敢这么光明正大挑衅镜头？］
［以裴希的国民度，两个菜鸟侦探只要不瞎，人一露面他们就能认出来，可他们没啊！］
［账号528学学隔壁星锤工作室，想黑人先把基本逻辑盘清楚再来！］
［账号528贱不贱啊！］
另外一边星耀文化好不容易铆劲用行程单把恋情这回事搅得真真假假，一波混淆视听的操作下，路人慢慢开始怀疑视频的真实性。
没想到挡住外面的没防住里面的，一些疯狂的裴希唯粉冲进账号528的私信疯狂开骂。
账号528：赔粉们有空骂我不去赶紧扒扒嫂子。一边说视频是人工合成，一边在工作室评论区破防的样子真的很好笑，看来对嫂子还是很介意，只是嘴硬罢了。
账号528：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车开进来时人明明坐在后排的左边，大g门坏了？下车非要挪到车身挡住的另一边才下车？另外，平常普通人会在地下车库特意戴帽子吗？
[我屮艸芔茻！她什么意思？？？？]
[终于有人说了，我又去把视频看了一遍，我发誓车里的人是真的特意挪到另外一边才下车，而且车开进车库，一晃而过的镜头里车里两个人都没戴帽子，可下车时嫂子又戴上帽子！]
[也就是说……］
[卧槽，嫂子是圈内人！］
[不止，从对方躲镜头的娴熟程度来看平时应该不少狗仔偷拍，盲猜一波咖位不小。］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这瓜越来越刺激，另一个塌房的到底是哪家粉！］
[星锤工作室，路在这里给你开好了，你不要不识抬举，赶紧来加班！]
“我靠我靠我靠。”她吃到大瓜，激动直拍大腿，正准备转发艾特亲友一条龙，冷不丁伸手一只手陡然拍上他肩膀。
她吓得差点跳起来，赶紧把手机往回塞：“不是的不是的，主管，你听我解释，我爸爸给我打电话说我家煤气罐……”
回头一看，不是主管，来人穿着一身黑外套，双手插兜，脸上带着还没取下来的口罩，一整张脸就露出冷锐的眉毛。
怎么有点眼熟。
“三楼的电梯走哪里？”
“电、电梯啊。”她心有余悸地，“那个……往前右转就是。”
滚烫的热水浇下去时，管元凯的痛嚎响彻整个包厢，右手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表情扭曲，肥大身体在地上翻滚。
郁清圆冷眼看着他在自己脚下挣扎，拼命想抽出手，样子活像一只被绑住四蹄被烫毛的猪。
瓶子里已经没有水了，整片地毯升起一片白滚滚的热气，
地上的管元凯奄奄一息和晕死过去无异，右手皮肉一片触目惊心的烫红。
郁清圆抬起脚，扔掉空空的酒瓶。
他坐在茶几角上，拿出手机准备打120，这时一双马丁靴停顿在他低垂的视线中。
郁清圆抬眼，随即目光和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相撞。
“surprise！”
裴希眼神赤/裸把他从头到脚扫了遍，撑膝朝他缓缓俯身：“goodnight。bb，同我说好久不见。”
鬼同他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