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己
我们来的比较早，到场的宾客不多。
迎面而来的是秦止的爷爷，他目光如炬，老当益壮，当然，我爷爷不遑多让。
他们先是激动的老友寒暄，聊起陈年往事，不一会儿，秦家爷爷注意到了我。
“这就是阿宁吧，不错，阿止经常提起你。”
爷爷拉着我开始介绍。
旁边秦止妈妈温和地打量着我，我礼貌地对秦家长辈挨个打招呼，记着礼仪老师教我的东西，不卑不亢。
“好孩子。”秦止爷爷笑着，挑着一边眉毛，乐呵呵看着爷爷。
“你个老滑头，他们这才多大年纪，你想远了。”爷爷拦着我，白了他一眼。
“诶，你想反悔？我看你才是老滑头 ”
如果秦止还没有改变，这种口头娃娃亲爷爷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听着爷爷他们的聊天，我扭头瞥见一旁的顾清池脸色变了变。
“你啊，得了得了，阿越！”爷爷喊爸爸过去，拿着给秦爷爷的贺礼。
“是什么，是不是酒啊，你知道我惦记好久了 ”秦爷爷小声说着。
“爷爷！你说过了不喝酒。”我们寻声看去，是秦止，他今天一身黑色西服，双腿修长，英俊的面孔略显疲惫，应该是没休息好的样子，但总体还是很好看的。
秦爷爷一顿吹胡子瞪眼，说小子大了，管不住了。
秦止妈妈出来圆场：“阿止都来了，就让年轻人自己去玩。”见妈妈点了点头，我们各自散开。他们在大厅等着后续宾客。
“阿止，带着小伙伴到处逛逛，参观参观。”秦止妈妈交待。
我们跟着去了。
还想着不会就是逛风景这么无聊吧，然后他带着我们穿过走廊，来到后院，这里有一个露天泳池，泳池边界用玻璃围着，刚好能看见外面宽广的景色，视野非常好。
后面有一个类似轰趴馆的地方，有vr，游戏机，唱k，桌游，还有早就准备好的香槟、果汁、甜品等等，二楼有个私人影院。
这秦止还挺会享受。
里面已经有一些人了，都是一些富家少爷小姐，还看见了一个比较眼熟的身影，她叫陆双双，在7班，依稀记得梦里她是顾清池的好闺蜜，她们一起练习芭蕾，我给顾清池使绊子的时候，她没少替顾清池出头。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就是陆双双喜欢秦止，梦里的秦止喜欢顾清池，而且她俩当时在竞争芭蕾舞团最年轻的首席。
自然是不能友好相处了，梦里顾清池练舞的时候，舞鞋里冒出一小块玻璃碎片，被扎伤的顾清池站不稳摔倒，就晕过去了，被送去医院，查出白血病。
那天只有陆双双进出过舞蹈教室。
顾清城得知后气急败坏，要拿着证据告陆双双，说她恶性竞争，陆双双矢口否认。
为此陆家和顾家大闹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双双黑料铺天盖地的传播，陆家花了好多人力财力，挡不住悠悠众口。
加之顾清池公开患病，楚楚可怜，惹得所有人对陆双双口诛笔伐。
她受不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不知道去哪，可能出国了，杳无音信。
和顾清池有瓜葛的人，下场都好惨，我不由想到。
梦里顾清池一直无视秦止，所以陆双双能与她和平相处。
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顾清池也变了，我有些期待她俩扯头花的样子，我喝果汁，咬着吸管，等着看戏。
秦止一个人坐在游戏机旁边的软垫上，玩弄着手柄，也不打游戏，就干坐着，二哥想找他玩，他也不理。
顾清池主动找他问要不要参与桌游，他直接拒绝。
我突然看向陆双双的表情，她脸色果然不好。
那顾清城呢？我环视一圈，他在桌游处，愣愣发呆。
精彩！我像个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
桌游那里人慢慢多了，偶有几个闲人，在旁边自己玩自己的。
是个好机会，我走向秦止。
“有空吗？出来谈谈，顺便给你送个东西，答谢救命之恩。”我小声说道，晃了晃手里的盒子。
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站起来，带着我出去，我给大哥使了个眼色，他微微颔首，不着痕迹地跟着。
来到泳池旁边树荫下，这地方没人，大哥贴在墙后一片视野盲区。这时秦止停下，回头看着我。
他的疲惫之态凑近了看更加明显，黑眼圈很重。
我俩同时张嘴，“你先说。”他见状赶紧说道。
“你做噩梦了吗？” 我不客气，开门见山。
“你是看着我的疲惫才这么问，还是因为其他？” 他苦笑，语言回复很谨慎，等着我的反应，再斟酌有些事能不能说出来。
“要是因为你的样子，我何必约你出来。”
秦止听到肯定的答复，松一口气。
“你是知道的，很痛苦。”他低着头，眉头紧皱，“我每天不敢睡觉，咖啡，茶，各种提神的东西都试过了，我感觉快崩溃了。”
他声音沙哑：“那个人不是我，我不想这样的，明明是我的梦，却不是我在操控…… ”
“你已经梦见你死了吗？”
“不止。”他抬起头看着我，神情悲痛，“还有你家的事。”
“嗯，这些我也知道了。”
“那个梦里，我爷爷在我去世后，悲痛万分，然后你爷爷突然走了，我爷爷也病倒了，秦家失去了主心骨。”
“然后爸爸被查出漏税，抓进监狱，顿时满街的新闻报道，秦氏集团一夜之间名声臭了，股市大跌，股东们急着兜售股票，顾氏趁机大量低价收购，侵占了秦氏大部分股票市场，慢慢蚕食……”
“我爸爸绝不会这么做的，梦醒后公司每一笔收支我都查过，绝没有这种事，那是栽赃。”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还能是谁，你明白的。”秦止痛苦。
“那你呢，见到顾清池，还有被操控的感觉吗？” 我直视他的眼睛，要把他看穿的样子。
“不会，如今的她于我而言，是个祸害。”他眼里闪烁着光，神情坚定。
“对不起……梦里我，我无法操控自己，我做不了决定，眼睁睁看着我陷入疯狂和偏执，害惨了那么多人。我不是这样的人，阿宁，我不是……”
我看着他，没有多做表示，想要抓住多个梦境里的共同点。
“你们秦家有熟悉的媒体机构吗？”
“有两家，偶尔进行房产和产品宣传。”
“梦里你有没有做过操纵舆论导向的事？”
“没有，这点我可以肯定，我们全家都没有做过。”
那大哥说的那个人，或许可以从新媒体方面入手调查，那么大范围的，有预谋的规划，绝对不是顾清池一个人能做到的。
“阿宁，你可以……”他顿了顿，“对不起。”想要说乞求原谅的话，却开不了口。
“秦止，你真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反问道，“如果你本就如此…… ”
“不，绝不是，那绝不是我！” 他有些激动。
“那你得认清自己，那些事是梦里发生的，你如今活在现实里，双手清白，什么都没做。”
他听着这话，眼里闪现不一样的光彩。
“看清楚自己，活成真正的自己，便不会被梦境束缚，就像你说的，那个人不是你，你没必要焦虑。”
“那你会原谅我吗？”
我只是看着他。
“秦止，如果我现在要你杀人，你会做吗？”
他眼里由震惊，变为了然。
我知道这样问有些残忍，毕竟他为梦里做过的坏事耿耿于怀，几天几夜睡不好觉。
他看着我似乎是下定决心，准备张口回复。
“噗嗤～”我轻轻一笑，“开个玩笑。”
“你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我沉声说道。
……就看着那个人死，什么都不做。
他一瞬间就听懂了，神色前所未有的放松，随即笑了。
“你记得欠我一件事吗？”他轻松提问。
“你说。”
“如果我再有被顾清池操控的迹象，杀了我。”
“不，”我直接拒绝，“亲手弄死一个人，还不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承担违法杀人的风险，你也应该是如此，不被他人操控你的决定。”随即反问：“你会吗，再被她影响？”
“绝不可能。” 他语气郑重，随即恢复了曾经那种神采奕奕的样子，就是和黑眼圈不搭调。
我拿出礼盒，打开递给他，仿佛这才是正经事。
“是爸爸和大哥挑选的，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谢谢。”他随即取下自己袖口那一副，把我给他的换上。“我很喜欢。”
我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阿宁，” 他叫住了我，“告诉你爷爷和大哥，让他们放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稍微拔高了音量，随即他就笑了。
我听见墙角处传来一声响动，场面顿时有些滑稽。
我尽量保持不尴尬，转身离开。他突然又叫住了我。
我回头看他，树影斑驳，点点阳光打在他身上，如同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明明站在暗处，却好像在发光。
“你今天很好看。”
眼前的少年明眸齿白，如同一副油画，深深烙印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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