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记忆
“师傅，去清河别墅区。”周子衿报了一个大概的地址。
他今晚不打算自己的公寓了，而是让代驾改道去了父母住的别墅。
一路上，他看似沉静如常，脑海里却在不停的浮现着今晚上酒吧见到的女歌手的面容。
当时在酒吧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迟钝的记忆，更是随着女人手指下拨弄的琴弦，被拉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可能因为喝酒的缘故，他想了大半天，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直到女人中场下台休息的时候，身旁的一群人吹着口哨，捧场似的大声喊着“青青，今天唱得真棒”、“青青，过来喝一杯吧”之类的，周子衿才瞬间想起那个小名唤作青青的邻家女孩。
记忆被唤醒，大脑便不断地自动搜寻着十六年前的那张面孔。可惜时间过得太久，他的大脑始终无法清晰地勾勒出那个十岁的稚气女孩容貌。
心里急切地想找回记忆，他等不到周末了。
平时只有周末不加班的时候才回父母家，而今晚，不论多晚，他都要回去一趟。
“师傅，开快点！”周子衿终于忍不住，提醒代驾加速。
“好的，先生。”代驾回应了一句，“不过您去的是市区，很多路段有限速的，我怕被电子交警拍到，您这车可能会吃罚单的。”
周子衿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算了，就按正常车速吧！”
“好。”代驾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看到了他微皱的眉眼，不再多话，只安静开车。
周家父母现在住的别墅，位于清河别墅区，是有钱人家的聚集地。
周父周母在这栋别墅里住了三十多年了，周子衿便是在这个别墅里出生。所有儿时的记忆都在这里。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就是他家隔壁邻居家的，比他小五岁，大名时叶青，小名换做青青。
周家搬过来的时候，叶家就已经住在这里了。叶家祖父做的服装贸易发家，到叶父这一代，没能壮大，反而因为社会改革的浪潮，在慢慢亏损。青青到十岁时，叶家已经面临亏损。叶家索性卖了现住的别墅还债，举家搬走了。至此，周子衿再也没见过叶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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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车抵达周家别墅的院门外。
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出现在眼前，青砖红窗，院子拿砖砌嵌黑色洋铁栏杆的围墙围起来，里面栽了好高两棵老梨花树。
周子衿付了钱，代驾从车后备箱拿出自己的折叠自行车，一溜烟骑走了。
别墅的院门早就关了。
他不想惊扰已经睡着的父母，没有按门铃，自己刷了门禁卡进入。
进了院子，沿着檐廊下的大门走进去，看了看小楼各个的窗户，均是漆黑一片。
进了大门，是一条走廊，走廊右侧是上楼的楼梯，左侧一个门厅，连接着客厅。顺走廊往前走，则是一道紧闭的门，右拐至楼梯下方，又有一个圆形的门洞，通往厨房。
应当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走廊尽头的那扇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个头很小，身形微丰，鹅蛋形脸，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一个圆髻。
她满脸惊喜，“二少爷，你怎么来了？”
周子衿看见姚妈还没睡，惊讶了一瞬，随即笑容漾开：“突然想您了，就来了。”
“贫嘴！”姚妈嗔了他一句，心里却乐开了花，又唠叨了一句：“下次，要是突然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留门。”
她说着，打开门厅里的鞋柜，拿出一双周子衿惯用的拖鞋，递给他。
周子衿微笑着说声谢谢，俯身换拖鞋。
“二少爷，要吃点夜宵吗？”姚妈站在一旁问道。
“不吃了，您早点休息吧。”周子衿换好拖鞋，转身上楼了。
他的房间在二楼，最东边那间。
周子衿一口气上了二楼，便直奔自己的房间。
进门后开了灯，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他着急地在靠墙的书柜里翻找着老相册。
他小时候到读大学前的所有照片，周母都细心地洗出来收藏在相册里。这样的相册都有好几本了。
时家搬走之前，青青经常来他家玩，那时候他哥周子襟已经上高中了，不跟她玩，所以青青总是粘着他，他虽然表面总嫌她是小屁孩，但还是会带着她。
周子衿每年过生日，青青必会到场庆祝，因此留下了不少合照。
他找了一会儿，终于在书柜的角落里找到了那本他初中时期的相册。
他简单地拍了拍相册封面上沉积的灰尘，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相册看起来。
视线最后定格在他十五岁生日那张。十岁的青青眉眼带笑地站在他旁边。
照片中的青青眉眼还没长开，不似今日看到的那样明艳动人，有着小女孩特有的稚嫩和娇羞。但仔细辨认，现在的她和十岁的她，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一会儿，姚妈端着茶盘进来了。
她将茶杯放在周子衿面前的书桌上，笑问：“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青青，您还记得吗？”周子衿指着照片中一脸笑意的小女孩，问道。
姚妈拿过照片，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说的是十多年前住在隔壁的叶家女儿？”
“嗯。”周子衿点点头。
姚妈是周家的保姆，一惊在周家干了三十多年了，是照顾着周子衿长大的。
周母曾美清跟周父周振华是贫贱夫妻，一起创造了周氏药业的神话。周子衿小的时候，周父周母一天到晚忙事业，忙着扩大公司规模，周子衿都是丢给姚妈在照顾。所以，在周子衿心里，对姚妈的感情胜过周母。
“记得。”姚妈笑着回忆：“那时候，她一天到晚粘着你，弄得其他街坊邻居都以为你亲妹妹呢！”
姚妈笑容收敛之后，便是一声叹气：“只可惜，叶家后来没落了，突然全家都搬走了。她家搬走的那天，她还过来找过你，你正好出去了，我看着她哭得好伤心呢，说没能跟你道个别。”
旧事重提，周子衿被姚妈带着，也跟着伤感起来。
“也不知道叶家后来搬到哪里去了，什么联系方式也没留下。”姚妈感叹了一句，“算算，青青现在也有二十五六了吧？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一定也是个美人！”
姚妈将照片还给周子衿，突然回过味来，问道：“二少爷，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我今天碰巧见到她了。”周子衿笑着说。
姚妈一惊，连忙问道：“在哪儿碰见的？你怎么确定就是她？”
“在酒吧里，唱歌的。”周子衿回答，“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后来听到姜开叫她青青，我敢确定，就是她。”
“哦……”，姚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二少爷既然这么肯定，那想必就是叶家的青青无疑了。”
随即，姚妈眉头皱了起来，“酒吧那地方，鱼龙混杂，看来这孩子的日子过得挺苦！”
周子衿深有同感，“是啊！”
“你能帮的话，就帮帮她！”姚妈叮嘱道。
“好。”
“二少爷早点休息吧！”姚妈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周子衿又对着照片怔愣了一会儿，有些后悔今天没能跟她同行，让她一个人独自坐出租车回家，更后悔错过了了解她家住哪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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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老旧的小区在沉沉的夜色下，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只有时而几声野猫的叫唤，从黑暗中传来，刺破这寂静的黑夜。
时叶青走进黑漆漆的单元楼，轻轻跺了下脚，声控灯没有反应，大概是又坏了。她低声咒骂了句，摸着黑继续往前走。
为了方便时文茂出入，时叶青一家住在一楼。也幸好是住在一楼，她上两步台阶就到了家门口。她摸出钥匙打开门。推开门的一刹那，一股溽热之气扑面而来，屋内没开空调。屋内装修是上个世纪的风格，典型的老房子，收拾得再干净，也有股挥之不去的破败之感。
时叶青将身上的吉他和包丢在玄关处，换鞋进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唱了一晚上，嗓子干得冒烟。
左边卧室里传来一道浑浊的男声：“是青青回来了吗？”
“是我。”时叶青抬高声音，“刚回来！”
房间里再次传来时文茂的声音：“青青，给我倒杯水！”
时叶青应了一声，看到父亲时文茂的卧室还亮着灯，接了杯水，往父亲的卧室去了。
她走上前，将水杯递给时文茂，看着他喝完，才接过杯子，跟他说话。
“爸，房间里怎么不开空调啊，这么热的天。”时叶青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晃悠悠转着的电风扇，吱吱吱地响，一丝丝的热风吹来，越吹越觉得烦躁。
“空调好像坏了，遥控器打了半天，也没见着冷风吐出来。”时文茂解释。
“什么时候坏的，你发现的时候怎么不马上打电话跟我说！现在这么晚了，维修的人也不会来。天这么热，你晚上睡得着吗！”
她压着火气说着，又看了一眼旁边小床上乖顺地睡着的小孩，轻笑了一声。
天这么热，这小子还真睡得挺熟，只见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我去看看我那房间的空调是不是好的，好的话，你和小景过去挤挤吧。”
“我挨一晚就好了，你把小景抱过去吧。”时文茂闭上眼睛回应。
时叶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先转身去了自己房间，开了小灯和空调。等确认空调可以正常运转之后，才去将小景抱到自己房间的床上靠里的位置。
她房间就一张一米五宽的床，靠一面墙放着，睡三个人是有点挤。
她给他盖好空调被，然后又去了时文茂房间。
时叶青深呼吸一口气，将心头的烦躁压下去，走到时文茂旁边，准备伸手去抱他。
时文茂并不配合，将她伸过来的手一把推开，“我说了，我就在这里凑合一晚，热不死！”
时叶青忙了一天，白天要上班，晚上又去兼职，现在累得只想一觉睡个昏天黑地，本来就不多的耐心这会更是少得可怜，看着闭着眼睛，一脸不配合的男人，刚刚压下去的烦躁，眼见着就要溢出来，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赶紧的，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谁知时文茂的火气也上来了，睁开眼睛脸红脖子粗吼朝她大吼：“我让你别管我！”
这一声吼叫彻底点燃了时叶青心头那团压抑不住的烦躁。
她毫不客气地吼回去：“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吗？！”
说完也不管对方配不配合，她直接将他打横抱起，送到自己房间，丢在了床上。然后转身又去了他房间，将他的小便壶那里过来，放在床边，方便时文茂和时景夜里起夜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