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植物人
这位母亲像失去了听觉一样,徐文文不管说什么,她都没有一丝反应。
徐文文也意识到,现在的安慰,都是残忍的。病房里又恢复宁静,又只剩下唤起绝望的呼吸声。
刘嵩一直站在吴毅风的床边,他低头看着只剩躯壳的吴毅风。
两年的时间,让吴毅风变了模样,原本认识吴老师风的人,都夸他长得像《新警察故事》里的吴彦祖。
现如今帅气的脸庞,已经了无生气,变得扭曲。
吴毅风每一次挣扎着的呼吸声,都拍打着刘嵩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已经做出的选择,再也没有机会回头。这是上天给人们制定的游戏规则,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刘嵩望着吴毅风,沉思许久。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小军的父亲周峰,黝黑的皮肤上雕刻着深深的皱纹,像树皮一样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攥着儿子的被角。
周峰强忍泪水,作为家里最后的支柱,也只能维持自己的表面。
刘嵩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对面的周峰:“你们先拿着花,小风的感染一直不见好,再问问医生有什么特效抗生素。”
吴峰赶紧举起双手,用力地推了回去。“这可不行啊,小嵩这两年,你隔三差五的就接济我们,这钱我们绝不能再要了。”
“这不是我的钱,都是最近卖鱼赚来的。”吴毅风住院之后,妻子整日以泪洗面,吴峰只能日夜不停地守着,偷摸冬捕赚点钱的计划也落了空。
刘嵩眼看直接给钱,毅风爸妈越来越难为情,便提出帮周刚捕鱼的想法。这样赚来的钱,吴峰收下来,心理负担也小一些。
吴峰听说是冬捕赚的,便接了过来,用手一捏,厚厚的一沓:“小嵩,你可别在这唬我们了。那捕鱼能卖这么些钱嘛。”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又多买了两张网,今年江里出大鱼啊,我一网上来都是岛子,还有大鲤鱼,将近一米。”刘嵩说着,用两只手比划着,见冬捕经验丰富的周刚还是一脸疑惑。
“不过,也主要是我卖价高。我有不少开饭店的朋友,捞上来的鱼都被他们买走了,比那些摆摊卖的贵多了。”
“这……”
见周刚还在迟疑,刘嵩接着说,“你先拿着,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你说,晓梦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听说那个逃犯已经把那个男同学杀了?”说到这,吴峰满脸惊恐,张大了嘴巴。
他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但又不得不去想,就只好期待那千分之一概率的发生。“晓梦会不会只是手机没电了,跑到哪里去玩,改天就自己回来了?”
“这也不太可能,小雪不是马马虎虎的孩子。”
吴峰自己摇摇头,接着又马上开始了自我宽慰:“不能,晓梦不会有危险的,昨晚我在这趴着睡着了,还梦见她来……”
“不对,梦见亲人,是不是说明亲人有什么危险?”吴峰仰着头,紧闭双眼:“不对……”
刘嵩见吴峰翻过来覆过去的折磨自己,快要精神错乱,赶紧走到他身旁,用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叔……”
刘嵩刚要说什么,又停顿了一下,望了望病床上的吴毅风。
“叔,我一定会把小雪给找回来的!”刘嵩的语气不像仅仅停留在言语的安慰上,更像是一种宣言。
晓梦妈像是被这种语气唤醒,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刘嵩,双眼泛着泪花。
“叔,婶,我用我这条命担保,一定找到小雪!”刘嵩用尽力气,用手掌拍着自己的胸膛,发出砰砰的响声。
徐文文看得出刘嵩不是在开玩笑。
刘嵩电话响起,是谢永强打来的。
“三哥。”
“刘嵩,把能叫上的兄弟都叫上,限你今晚,给我查明白,黑龙的老婆和孩子现在在哪。”
站在病房门口的刘嵩,挂断了电话,回头又望了望躺在病床上的吴毅风。
黑龙这个名字,让他想起自己对吴毅风说的最后一句话——“小风,你性格太直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别抬杠,该服软的时候就服个软,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说是吧?”
那天,吴毅风并不知道张锐的用意,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那也是他今生最后的笑容。
……
蓝山监狱,远离城区,依山而建。监狱的不远处就是蓝山水电站。
二者隔江相望,一个截流江水,一个阻隔罪恶。
因为前几天发生了越狱事件,警备力量照往常加强了好几倍,气氛格外紧张。
最近所有的常规探视,都已经取消。
谢永强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联络了自己认识的所有人物,总算是给他开了个后门。
中间人传过话来,从后门进去,在指定的地点,可以让他和黑龙见一面。
去往蓝山监狱的路上,复仇的烈火在谢永强心中越烧越旺,他恨不得亲手撕碎金鹏,儿子的死肯定跟黑龙脱不了干系。
但他也清楚,为了达成此行的目的,必须努力控制自己。
谢永强在监狱远处就把车停了下来,里面接应他的狱警,用警车把他接了进去。
“一会黑龙来了,你们能不能出去一下。”谢永强对身旁的两个狱警说。
狱警感觉特别为难,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个要求。
今天的事情是上面的人在私底下给他们传递的指令,不按要求做,影响自己以后的发展,想获得提拔是不可能了。
可是,给领导办了事,讨好了领导,就违反了明面上的规定。
出了事情,领导肯定表示不知情,背锅的还是自己,到时候丢的就是饭碗了。
眼前的这个人,肯定是背景来路不小,自己又不好得罪,这可怎么办?
两个狱警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他们也大概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两人眼神飘忽,面对这个要求,谁也不敢先开口,不管是表示同意还是表示拒绝
在单位混,除了要防上面,自己身边也不得不防。真出了事,谁都想推给别人,哪有人愿意自己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