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几张老旧的照片
赵天贴完了春联，又忙着清理门上的小广告。凌烟县的老房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连对门的邻居都换成了陌生人。
临近春节，赵天本想继续跟进唐山的案子，但队长说，就目前掌握的线索而言，抓捕唐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让赵天春节先放假休整一下。
赵梅兰在屋里包着饺子，赵天在一旁帮忙，电视正在播放着春晚预热节目。
对于过年来说，电视可以不看，但一定看春晚节目，当做节日的背景音乐。
今年的春节，赵梅兰一反常态地要求回老家过年，这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断断续续收拾了好几天，才有了家的样子。
电视里正在回顾着历年春晚的经典节目，赵天回想起童年往事。
“妈，我记得小时候，我经常跑到同学家看电视。一直到小学六年级，咱们家里一直都是黑白电视。
我还还经常和你抱怨，为什么同学家都是彩色电视，你和我说黑白电视保护视力，比彩电要好。小孩子就是好骗哈。”说到这，赵天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其实，我九二年结婚的时候，你姥爷是给我买了彩电的，不过有一年过年的时候，电视让我给砸了。”赵梅兰停下了手里的擀面杖，若有所思。
“啊？还有这么个事，以前没听你说过，你当时为啥把电视给砸了？”在赵天眼里，赵梅兰一直是个脾气温和的人，砸电视这种事更像是狂热球迷能做出来的举动。
“当时应该是九九年，那时候你还不记事。那年春晚，有一个小品，讲下岗工人的。
里面有一句台词，说的是，咱工人要为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看到电视上这么说，我当时就没控制住情绪 ……”，赵梅兰说起这件事，可以看出她正在压制着心里的情绪。
她接着说道：“我并不恨国家让我们工人下岗，我也不担心下岗了没饭吃。
当时我就告诉自己，只要勤快肯吃苦，一定能赚到钱，你看面馆也开了二十多年了。
我只是恨在那个年代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哎，可能有些事就是命吧。”过去的事情，赵梅兰从不向赵天提起。
赵天见她有些难过，便没有再追问下去。这次回到凌烟县之后，他始终觉得赵梅兰脸色有些不对。
几经追问，赵梅兰每次都说自己已经去过医院，医生说调养休息一下就好。
赵天心想，回凌烟过年也好，不然天元的面馆很快又会开始营业，母亲又要忙碌个不停。
年夜饭准备妥当，赵梅兰拿出来一本外表泛黄的相册，面带笑容地说道：“看，这本相册我一直以为搬家的时候弄丢了，没想到前两天在这老房子里找到了，老照片都在里面了。”
这相册赵天也很多年没有看过了，他接过相册，兴致勃勃地翻看着。
和现在可以随时拍照的年代不同，过去拍照是个很隆重的事，每年只能留下少数的几张照片。
照片越是不多，越显得要比如今手机相册里眼花缭乱的照片更有意义。
赵天看到一张熟悉的老照片，姥爷抱着自己，赵梅兰站在一旁，背景是一尊大佛。
照片看起来像染了墨汁一样，有些黑色斑点，他把照片从相册里抽出来，发现背面用毛笔写着两行字。应该是年代久远，毛笔字从背面洇了出来。
赵天艰难地辨认着四列竖写的毛笔字，断断续续地读了出来：“若问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问后世果，今生做者是。”
“之前我都没发现这张照片背面还写着字呢。”赵天边沉思边说着。
“这是你刚上幼儿园，我和你姥爷带你去敦化大佛拍的照片。
下山的时候，我抱着你，正碰见一个老和尚在那写平安符，我也想着求一个。
那个老和尚盯着我们母子两人看了很久。
又看了看我手中的照片，让我把照片给他，要给我写点字。”找梅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老和尚写完字后就递了过来，赵梅兰接过照片，若有所思地说：“我想这句话的意思是，因果循环，做人要积德行善。
当然，这前世今生的说法，你肯定又要说我这是迷信了。”
赵天笑了笑，“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肯定不会相信轮回转世的说法。”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不管是不是迷信，如果这世界上的人，都能多一点敬畏之心，总归是好的。”
作为刑警，他在工作中见过太多无缘无故的恶。表面上看，他和同事在夜以继日地打击违法犯罪，但同时，也是在对抗着人性深处莫名的幽暗。
赵梅兰微笑着，指着洇染着墨迹的照片说：“你看，虽然你是我抱养的，但周围的人都说你和你姥爷长得有几分相像呢。这也说明你和这个家有缘，注定是咱家的孩子。”
“哈哈，我可没有姥爷那么帅气，前一阵我还回想起小时候，他常带我去路边下象棋。
你看这张照片，姥爷在那低头下棋，是哪年拍的？”赵天一只手指着相册里的照片，另一只手把相册递到赵梅兰面前。
“那时候你太小，每天冻得流鼻涕，天天自己吵着要去，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
赵梅兰歪头凑近了正要看赵天单手拿着的相册，可能是老旧风化的关系，相册突然散了架，照片掉了一地。
赵天紧忙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捡起照片，生怕划坏了这些珍贵的记忆。
突然，两张照片引起了赵天的注意。其中一张，桌上整齐码放着五把猎枪，姥爷正低头擦拭着其中一支。
另一张照片里，姥爷穿着绿色的军大衣，站在白雪覆盖的森林里，手里拿着一把猎枪。
两张照片里的枪支，都在枪托的同一个位置刻着一排字。
而这刻字的位置，和跨年夜余二手里那把枪位置相同，只不过沈河的那把枪，只剩下了一段长度相仿的划痕。
“妈，我之前怎么没见过这两张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你姥爷在林场工作时拍的，那时候林场有不少枪。后来我就把照片塞到相册的夹层里了。”
“这照片不太清楚，你知道枪托上刻的是什么字吗？”
“我亲眼见过你姥爷手里那支枪。你姥爷和我说过以前的那些往事。
林场就配发了不少猎枪，一来是防止有人偷猎，再者就是把林场的人组织成民兵连，经常进行军事训练。”赵梅兰说起来头头是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