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偶像剧
路旁的香樟枝头上金黄色更为浓郁了,午后的校园里人少,静谧,更添一份初秋时节的安然。
两个人闲来无事,江霖和她随意讲讲自己高中的趣闻。
下课用多媒体看电影,装病逃跑操,用放大镜烧垃圾,起哄别人隔空表白
尽管这些符合现在的江霖能干出来的事,但许是语还是很想知道他在高中究竟又是怎样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认真地听着,似乎也是这三年来第一次真正了解他的故事。
“你不说说?”
“想听我什么呀?”
“就瞎聊呗,别那么冷冰冰,怪瘆人。”
“你才瘆人呢!”
听她语气不妙,江霖怕被打,立马往前小跑躲去,像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看她从气呼呼到平静下来,这才又赶忙乖乖走回她身边。
“我只是没想到,因为我爽约,会闹得你那么不愉快,的确那事怪我,没来得及跟你解释也没第一时间道歉。”
“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也是我太冲动了。”
许是语还想顺着他的话问问他妈妈的情况,但又觉得自己还没有和他熟络到能聊彼此家庭的关系,冲动的问反而显得有失分寸。
“不过那天的话,吓到你了吗?”
“也没有,就是怎么说,一下子挺扎心的哈哈。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直接跟我说那么多也算是心里话吧。在我印象里,从小到大我认识的女生都没有你这么勇敢的。”
勇敢,许是语获得奇怪却又合适的褒奖。
上了大学后,入校队的机会不仅给江霖带来篮球上的荣誉,也让他在人才济济的校园里崭露头角,桃花由此也层出不穷,再凭借着出色的成绩和上佳的相貌更是让众多女孩慕名而来。
然而,他仍是母胎单身。
别人都说他是这辈子都还不了俗的和尚,也有传言说他实际早已心有所属,但无论如何,江霖总是一个人,像一匹神秘又高傲的孤狼。
他觉得大多数的女孩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再多的追捧也只是仅仅建立在自己外在条件上。而也很少有人真的愿意去了解他,以一种极为恰当的界限隔阂着每一个人,他不想把内心的压抑展现给任何人,也因此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在这个喜欢暧昧的时代,太少的真诚被太多的热烈和莽撞淹没。
所有人都只爱他高大的外表,所有人也都忌惮同样威耸的影子。
而许是语,是那个愿意靠近他影子的人。
她在人群里永远清醒也永远勇敢。
不自负,不谄媚,不自卑。
像他一样倔强有想法有自尊心,可在她的身上有着他没有的爽快和宁静。
“我这个人不喜欢把事攒着,喜欢求个因果。不过送水,我确实不对,那天讲的话也是,是真心的但也言辞激烈了些,怪我太情绪化了,如果真的也让你不好受,那也实在对不住了。”
江霖的记忆里早就忘了她当初为什么要送水,而对于那半瓶水,他脑海倒回到了上周一,在突然上头的不平衡后,发疯一样全部喝掉,之后又在大黑夜里被舍友送到校医院输液。
他不能怪许是语,他怪自己没脑子。
许是语说到这,他明显有些窘促,这个反应让她以为江霖又在装傻充愣。
本来以为一切都能翻篇。
许是语微微皱起眉头,叹了口气,“算了,你不原谅我,我也没办法了。”
“啊?”
他反应过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实际你来看我的那天晚上,你一开始就错意了我的意思,后来我还想反过来告诉你不必为送水这个事和我道歉,但是我憋回去了。”
“啊?为什么啊?”
江霖怎么可能说实话。
他眼睛转了转,悻悻一笑。
“气氛到那里了对吧,我要是再多说,你绝对也听不进解释,吵得更凶。”
“我是那种人吗!!!”
许是语此刻眼睛里想杀人。
“但是,送水,你真的不介意吗?”
她怯怯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半信半疑。
“真的不介意,我说真的,语哥。”
语哥?
许是语表示听到江霖再次叫她“语哥”很是怪异。
安朵喜欢叫“语哥”,是因为大二的时候许是语在宿舍里敢打蟑螂,吓得稀里哗啦的安朵直呼面前勇猛的许是语“哥哥哥”。
这江霖怎么这么贱嗖嗖,他搁这称兄道弟,下一秒怕不是桃园三结义了吧。
“江哥哥!你学点好吧!”
许是语想恶心他。
“你叫我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女孩再一次拿出像打蟑螂的架势。
江霖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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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楼下,许是语刚说再见准备进去,又被江霖叫住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晚上有课吧?”
许是语懵了,关关难过关关过,过了送水的关,这一关还是没完没了,他一定想起来上周下大雨他的悲痛经历今天来算账了。
可是大雨不能怨她,得怨老天爷啊。
江霖是真小心眼,睚眦必报。
“呃……”
她突然有点不敢承认,勉为其难说了个“是”。
江霖的确回想起来了。
只不过他想问问那天跟许是语一起打伞的男的到底是谁,又转念不太好,便尴尬在原地,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噎了噎,半天挤出个“没事。”
就这?
这还是眼前的江神吗?
许是语感觉太意外了,开始迅速脑补。
如果按之前的逻辑,江霖既然知道自己喜欢他,就算上周下雨是他头脑一热主动提出的接人,但作为当事人的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安朵的通风报信。
后来不仅没有在原地乖乖等他,而是更让他看到了自己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
许是语突然体会到了他心中的阴霾。
事实上江霖是个炮灰,运气不好,许是语事先不知道安朵的好意,安朵也不知道宋南知的突然到访。
许是语做好准备让江霖数落自己一顿无论是什么“重色轻友”“见利忘义”,她都能接受。
谁知现在一句“没事”就潦草把她打发走了。
她狐疑地瞧他,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怀疑他是不是那天眼神不好根本就没看清她跟谁一起走的,全怪自己想太多有的没的。
既然没事,那就没事吧。
随后两人又说了一遍再见,这次许是语彻底头也不回的进楼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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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梯拐角,她抬头发现等在教职工休息室门外的安朵,小姑娘前面甚至排起三两人的小长队。
“哎?你们这是干嘛呢?”
小花朵看见她喜出望外,仿佛见到了打发无聊的乐子。
“这不等教授说说论文的事儿,老栗,千载难堵啊。”
栗严山是a大有名的日文系教授,早稻田博士毕业的凤毛麟角。
许是语恍然大悟不由得点点头。
“太忙了忘了问你,江霖送你什么啦?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嗯……准确说,是一封道歉信!哈哈哈,这是可以说的吗?”
许是语脸上露出灿烂。
“哇,可以的啊你,这江霖也是,还玩一个文武双全。”
临近上课时间,楼梯上的脚步声层层递进愈发清晰穿梭于她们。其中谁都不知道藏着一个无意留心谈话的姑娘,张丽丽。
“不说了啊,我上课去了,晚上别等我吃饭了,我有课!”
“好好好,快去!”
许是语赶忙小跑跟着一行人继续上楼。
后来许是语没注意到翻译课上有个女孩子总偷偷看她,眼神里杂陈,羡慕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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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西方油画史,许是语差点迟到,进了班门只剩下一个位置,还是个角落,不过旁边的人竟是宋南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男孩眸光流转落在她身上,脸上顿时洋溢起来,温温一言。
“好久不见。”
许是语走过去也笑起来。
“你选课怎么样了?我都忘了问你。”
宋南知有些小惊诧,还以为许是语打招呼会腼腆些,却没想到气势有些怯弱的人是他。
“还不错,可能是蹭了你的好运气。”
说完他眼尾一弯。
许是语想起上次和宋南知聊起自己意外的“锦鲤体质”,小到方便面再来一包,大到高考后的成绩正好被a大录取,上大学后又被安朵和白俊宁拉着抢限量发售的鞋。
当时也纯属是说笑,却没想到宋南知竟还记得。
“我哪能抢这功劳啊,这可是你的好运气!”
宋南知笑着摇头没再说话了。
实际还是害怕她继续往下问,他没和她坦白,自己拿到了和她上同一门课的机会,尽管他对金融毫无半点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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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5世纪的蛋彩画到古典时期的拿破仑加冕,一节纯理论课的讲解让很多学生都感觉一些枯燥,许是语不乏是其中之一。
许是语瞧见宋南知听的很认真。
这也许是建筑生对色彩和画面自带的敏感性?
在这么沉闷的氛围下她越来越想不明白走神了。
宋南知的余光瞥见她在看他但又不走心。
“怎么了?困了吗?”
许是语被他突然出现的声音拉回神。
“没有没有,我在想,可能你本身就接触这些,所以比我们这些平时完全和美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来说,更有兴趣吧?”
“怎么会这么想。”说完他的嘴角轻轻上扬,又接着补充道。
“我实际也不喜欢,别看我学建筑,平时也接触不到油画的。这就和懂车的人能看出车的性能,而不懂车的人也只会看个外观。我是后者,图个新鲜。”
许是语跟着笑了,“我也是。”
“学一点平时接触不到的东西,总归是好的,这也算是选修课的意义吧。”
这话让许是语肃然起敬,就好像把生活抬升了好多个高度去审视现在的自己。
反观她自己身边真的好像很少有人把上课变成一件并不功利的事了。
她的眼神里油然多了一份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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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后,正往教室门口走的许是语收到江霖的消息。
【下雨了,接?】
在一句话连主语宾语都没有的情况下,许是语还是受宠若惊。
又下雨了?
为什么每逢周一傍晚就下雨?他是下午专门去求了神仙吗?小花朵又遇见江霖了?
她现在简直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偏偏自己今天真的没带伞。
她抬头看看走廊窗外,乌黑一片也确实看不出来下没下雨。
不过江霖难得这么主动,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既然他先开口,那即便是没下雨,也得抓住这次机会。
她以毒攻毒。
【接。】
如果安朵知道绝对会此刻嘲笑他俩搞摩斯密码玩地下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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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淅沥的雨声和迎面的泥土味让很多人都困在了连廊里。
她觉得江霖才是“天选之子”,风水轮流转,终于要把他上次的经历要一雪前耻了。
就这时,刚下楼的宋南知看见站在楼梯边发呆的许是语,随即问去。
“你没带伞吧?”
狗血的偶像剧剧情上演了。
“正好这次我带了。”
“啊那个我等”
许是语手足无措起来,正当她思考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就听见门口有个人大喊她名字。
“许是语!”
这下子不用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