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离开
谢南风和章秋雨上民政局的那天,天儿还是挺冷的。他俩拿上了证件在外头等, 吴晓然出门办事,从后面工作区推门出来,穿过大厅走道的时候无意瞥了一眼,转头又看了一眼,眯着眼睛瞅了半天,才最终确认自己没看错。
她从口袋里头摸出手机,推开厚重的挡风帘子,站在门口一旁打电话,对面嘟了几秒钟接通,吴晓然讶异出声:“之琳啊,你家南风咋回事儿,我看她牵着个女的要来领证,我琢磨了半天,那女的不就是球球的补习老师吗,这可不得了了啊,我看那样子,估摸着你家小子背着你们敲章呢!”
赵之琳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语气不无严厉和气愤:“真是太不像话了!”
她不好对外人动气太多,只能压住自己汹涌的怒气,镇定道:“吴姐,幸好有你,劳烦你帮我一个忙,他俩的名字务必不能上系统。”
吴晓然猜的没错,顿时跳了一下脚,“哎哟,这可怎么得了,你家孩子主意太大了。”
她自己越说越生气,明明是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件事,却急得原地转了个圈儿,恨恨道:“你放心,我这就去和里面的同事打招呼,南风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绝不能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丫头给迷了眼睛。”
赵之琳朝她道谢,吴晓然自然要表现一番,蹿进里屋手脚比划说了好一通,里面的工作人员才明白来龙去脉。
领导发了话,这证自然是不能领了,拐七绕八的,章秋雨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谢南风已经阴着一张脸,抓着她出门了。
他站在街头一脸怒气,章秋雨见他如此,心里猜到了几分,干干地挪了挪步子,摸了下谢南风的脸,“咱回吧?”
谢南风勉强抽了半根烟,把烟丢在脚下碾灭,“我先送你回,我去趟大院儿。”
章秋雨还欲再说,但谢南风浑身戾气,只讪讪闭上嘴巴,由着他送她回去。
路上她就在琢磨,等回过劲儿了,不难猜到其中具体缘由。事儿真到了这一地步吧,她倒是平静许多,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总有种偷来的感情,她惴惴不安在怀里揣了半天,怕被人发现,如今果然被发现,人家追过来要收回去,她总不好不给。
她郁闷半天,忧愁半天,嘴里发出的叹息一阵比一阵长,谢南风去了大院儿也没个消息,他那么体面的一个男人,因着情情爱爱的和家里闹不愉快,这属实不如她意。
思来想去半宿,总觉得事情应该有个着落,一颗大石头成天坠在心上,上不上下不下不是个事。
章秋雨要拉着谢南风长谈,只开了个由头就被打断,谢南风直呼她自私,两个人的感情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她想也不想就要放弃,谈也不谈就直接开口说分手,似乎根本从没相信过他坚定不摇的立场和决心。
章秋雨有苦难说,她哪里是这么想的?她巴不得谢南风时时刻刻捆着她,想跑不让她跑,想退缩逼着她前进,不择手段的逼他同她结婚,让一大家子为着她俩伟大的爱情送葬。
但这话说出来就偏激了,谢南风指定是要生气,肯定还气的不轻。
章秋雨抹了抹眼睛,捂着脑袋一头乱麻,谢南风要来抱她,将她扣在怀里说不至于,他爸妈说一说总归能说通。谢南风说的这话,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真正让章秋雨下决心离开的最为关键的事,还要从那天去谢南风学校说起。
谢南风长期泡在实验室,这事大家有目共睹,大多数时候往外跑都是要做调研或项目交流,极少数在实验室找不到人。
可偏偏巧了,那天章秋雨就是在实验室没找着人,也就是那么巧,碰见了调组的范文莉,八百年不乐意和她讲话的人,就那么随口提了一嘴,说谢南风的项目难保了,这八成和她有关。
她这么空口无凭的说,章秋雨自然是不信,她没搭话茬,激的范文莉直嚷嚷说她自私自利,为了自己连谢南风前途都不顾了,谢南风少了这个项目,博士都难毕业。
这话说的章秋雨眉心一跳,还来不及反应,范文莉又开始骂她自私,好么,看来她怎么做都落不了个自私的名头了。
不过再怎么不信,她还是留了个心眼,绕来绕去找到了谢南风的博导,旁敲侧击了一番,证明范文莉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这下也不知道是该感激范文莉的提醒,还是该恨她痛骂她的一番话,犹豫来犹豫去,她决定见见赵之琳。
她约赵之琳在外头见面,寒冬腊月的天气,她裹着羽绒服出门。
赵之琳见着她,冷淡笑了下,“章小姐这下倒是有空出来和我聊了。”
章秋雨兀自点茶,“是,阿姨。”
赵之琳招来服务员上了上好的龙井,服务员替她们关上小隔间的推拉门,才说道:“看来是想通了。”
章秋雨点头,“想通了,我就想问一点,我走了,南风的项目是不是就回来了?”
赵之琳不正面接话,只抬手倒茶,“你是个机灵孩子,该做的不该做的,我想你很清楚。我好好养大的一个儿子,二十七八岁了还和我们置气,他爸爸前天晚上气得犯心脏病,我大半夜的满屋子给他找药,这要是你儿子,你受得了?”
质问的语气一出来,章秋雨敛了眸,”阿姨,今天我约您出来,第一向您道歉,之前是我不懂事儿,第二,还请您不要生南风的气,他还是很爱你们的。”
赵之琳气笑了,这话说上去,倒是比他们做父母的要更懂她儿子似的。
两人没什么好谈的,你来我往半天不欢而散。
章秋雨这下闲来无事,开车兜去了谢振宇学校,在路上把工作也顺便辞了,不辞也差不多了,赵之琳今天谈话的那意思,她听的很明白。
她开车过来,正是放学的这当口儿,谢振宇已经从校门出来了,他如今噌噌往上长,几天没见个头已经蹿到了一米七,也没小时候胖了,高瘦白皙,在一群小屁孩儿里怪打眼。
谢振宇瞧见她的车,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副驾驶,“姐。”
章秋雨”嗯”了声,转头看了看后视镜,转了个弯掉头,“怎么还变声儿了,这嗓子。”
谢振宇尴尬地咳了咳, “小男孩儿不都会变声。”
“你这声儿一开口像是破箩筐漏风。”
谢振宇不高兴,“我哥那时候不也这样么。”
章秋雨见他捏了捏自己的喉咙,笑了下,“你哥变声肯定不和你这样。”
谢振宇扭头,生气地瞪着她,他气的要死,摁下车窗吹了会儿风,又给摁上去,来回两三次,章秋雨提醒道:“坏了你赔,经不住你这么折腾。”
“我赔就我赔。”
“行,你赔。”
章秋雨忽而又沉闷了起来,语气正经,叮嘱谢振宇让他好好学习,谢振宇颇不服气,他现在成绩顶好,长相帅气,班里班外不知道得多少老师和小姑娘的喜欢。
章秋雨伸手摸他脑袋,被他偏头躲过,男人的脑袋怎么能随便上手去摸,章秋雨嗤笑他屁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