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案
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云岚他们便离开了。
陈正律师把云岚和陆瑄送回去，在车上把他了解到的一些情况都告诉了他们，又不无敬佩地叹道：“云岚，你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制衡吗？”
云岚笑了声：“我最初起意的时候想不到这么多。”曾经在警局工作的经验帮了忙，但云岚现在越发厌恶被条条框框管束的过去。
陈正从后视镜瞥了眼云岚，她气定神闲，就算不是刻意的，也是不自觉做到的，一般的年轻人怎么会如此擅长运用官僚机关之间的微妙呢，看一旁的陆瑄迷茫的神情，那才是正常的，这可能是她的成长经验，在分属不同的公检法斗争过程中学到的。
他心生同情，忍不住想要云岚多信赖一点他的能力，不要总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我做律师还是有底线和坚持的。”他又看到方向盘上的名牌商标，顿了顿补上一句，“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点的。”
云岚笑了起来：“还有自知之明啊。”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云岚道：“你今天说的挺好，那个张队顾忌很多，没有透露什么出来，但目前也不会主动找咱们的事，已经是胜利了。”
陆瑄沉默良久，这时才爆出一句：“这算什么胜利？！”他没法接受。
云岚思考了一下，点头改口道：“的确不算胜利。”
陈正律师哈哈笑了两声，缓和气氛：“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对很多事情特别的义愤填膺，我是农村考出来的，就想要帮讨生活不易的农民工讨工钱，刚毕业那两年，主要就做这个。”
“我还以为你是学刑法的。”云岚道。
“我是学刑法的，但做律师嘛，什么案子都要带的，尤其是刚起步的时候。”
绿灯亮了，陈正踩油门继续前进。
“那一年有个案子特别棘手，工人被拖欠工资，劳动仲裁没赢，再去法院继续打官司，一审二审都输了，实在是没办法了，他和工友去闹事，和老板招来的保安队发生了冲突。”陈正顿了顿，“他被打成重伤，后来不治身亡，他妻子带着刚小学毕业的儿子从村子里出来继续打官司，我才接到这个案子。”
陈正声音压低了，又轻又缓：“死了人，警方就介入调查了，我只负责民事诉讼，打人者也是个农村出来打工的保安，是他动的手，但他在我还有死者家属心里罪过不如欠钱老板大，特别好笑，我陪死者妻子去见那个老板要钱时，那个保安的家属也在，他得坐不少年头，也要老板补偿，但是啊，如果这个老板愿意给钱，就不会死人了。”
“那后来呢？”陆瑄问道。
陈正把持着方向盘右拐到另一条路上，继续讲：“要钱是没有要到的，那个老板也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因为他没有说要让那个保安打死人，这就是警方，检察院还有法院当时的解释，保安是成年人了，他自己做的事情要对自己负责，保安家里也没钱，我工作做到位了，判决书里要求保安还钱，他最少还要坐十几年牢，法官给我们解释，他还有他家里现在还不起，等他出狱了，要生活就还要工作，就会挣钱，就能还了。”
陆瑄又陷入了沉闷的无言。
“所以你在那之后就变了态度，只想着挣钱了？”云岚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陈正认了下来。
很快车就到目的地了。
云岚与陈正道别，拉着陆瑄下车。
“想什么呢？回神啦，晚饭吃什么？太晚了，别做了，我点个外卖算了。”云岚喊道。
陆瑄没有意见，他只是还在思考，生活中为什么会有这种事，且不论陈正讲的故事主角，只说云岚，不论哪条路好像都走不通，所以刚认识时，她说在准备自杀，他现在更多了一层理解。
隔天一大早，张诺就来了电话，dna鉴定初步报告出来了。
“这么快？”云岚诧异道。
“加急处理了，dna符合，是同一人。”
这倒没什么意外，云岚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张诺道：“我想去他们家里一趟，再见见石萍还有他们那个儿子，石萍的情绪应该稳一点，能问一些事了。”
“嗯，加我一个。”
“那我来接你。”
陆瑄也要跟着，三人一起来到了石萍的家，她住在一处高档的别墅区，家里有住家阿姨，四处打理得干净整洁，家具和小装饰处处能见女主人的品味，就像石萍的打扮姿态一样，低调优雅。
不过别墅里的大客厅里摆着灵堂，香坛一直没有熄灭，台面上摆满了祭品和花束。
张诺很知趣的点了三炷香拜了拜，云岚和陆瑄只是问候了两句，石萍带着她的儿子一起，小男孩明显还很懵懂，时不时抬头问他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云岚给陆瑄使眼色，他拉着小男孩到一边去，她才和张诺一起坐在沙发上，和石萍再次谈话。
“你丈夫走前没有留下任何话给你是吗？”张诺问道。
石萍点点头：“他很有毅力的，这不是第一次生意失败了，他能东山再起的，我和他都相信这件事，所以我才觉得他不会自杀……”
“那这些保险是不是买的太凑巧了？”张诺继续问。
石萍忍着怒气：“我们一直都有买保险的习惯，刚好前面一个到期了。”
云岚这才开口问：“既然你们在意，给车也买了保险，那为什么不装行车记录仪呢？”
石萍愣了一下，她才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不会开车，不太懂这些事，这都是我爱人在管。”
不知道陆瑄和小男孩说了什么，小男孩哇哇大哭，陆瑄手足无措，哄也哄不好，石萍焦急地跑到孩子旁边。
陆瑄连忙解释：“我只是和他聊聊爱好，他讲最近在学游泳，是爸爸教的，然后就哭了……”
石萍瞪他一眼：“不要再提孩子父亲了！”
陆瑄讪讪地摸摸鼻尖。
云岚站起身看看家里还没收下去的全家福合影，还有墙上一些奖状。
她目光扫到一个区游泳运动会自由泳第一名的奖牌，若有所思，又拿起一个相框，仔细端详，她缓缓笑了。
“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先走了。”云岚说道。
石萍因为孩子哭闹，心情也不太美妙：“不好意思，孩子哭得厉害，我就不送了。”她让住家阿姨把他们三人送出家门。
等坐上车，张诺才好奇问道：“云岚，你发现什么了？”
云岚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找不到自杀的证据了。”
“啊？”张诺疑惑。
“因为死的不是石萍的丈夫严胜利。”云岚一语惊人。
“不是吧？！你是说，停尸房那个死者不是严胜利？”陆瑄惊讶道。
张诺倒不是想质疑云岚，只是她没有理解：“为什么这么说？那严胜利还活着吗？”
“我认为他应该还活着，至于为什么不是他，你们看到尸体了吧？他虽然因为腐败和伤口面容看不出来了，但他的手指甲证明了，死者是横短形状，而严胜利的儿子是直长形状，我先开始以为他遗传的妈妈，但后来看严胜利全身的照片，才发现他的指甲也是直长形状，手上也没有厚茧，他和死者不是一个人。”云岚解释道。
“可dna……”张诺还有疑问。
“这个嘛，我估计死者是被他们接触过，才有死者用过的牙刷交给警方。”云岚说道。
陆瑄搓搓胳膊，炎热的夏天，他却感觉出了一身冷汗：“他们这夫妻俩，为了骗保，专门杀害陌生人，太狠了吧。”
“不止如此，严胜利这样‘死’了，他的社会身份也就消失了。”
张诺叹气：“我得和公司还有警方都汇报一下你的猜测，但我不确定能不能说服，就算严胜利还活着，他没有被找到，就还是失踪状态，等过了五年，他还没出现，我们还是要掏钱。”
“这个案子现在还蛮有意思的，我会帮你查到底，不用担心，我出马，肯定能找到严胜利。”云岚说道，“把我们送到兰池分局吧，谢谢了。”
张诺没多问，就把他们送到了。
对于云岚来说，与金旭分局的警官打交道，不如找林骁帮忙。
林骁一听来意，就同意帮忙了，不过他能做的不多，毕竟这不是他该管的案子，只能尽力。
云岚也没想让他做什么额外的事，只是借用他们单位的系统，查一下近期的失踪人口。
“男性，四十到六十岁之间，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干重活的，大概率是单身，手指甲是横短形状，这个是重点。”云岚把她观察到的细节加以分析。
“行，我在系统里帮你查查。”林骁看看时间，“正好你们来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陆瑄很想快点离开警局，现在他已经有些心理阴影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实在难受。
云岚没有他的烦恼，一边搜附近美食排行榜，一边吐槽：“你这边什么好吃的都没有啊。”
“有一家海鲜还不错，尝尝吧？”
“呦，下血本了啊。”云岚看到手机软件里这家海鲜店了，人均八百块。
“你们都来了，我怎么说也要好好招待一番啊，千万别客气。”林骁换了便服，一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