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案
林骁宿醉起来，头疼得难受，他一边叹气，不再如过去那样轻松了，洗漱后看见了陆瑄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榨的蔬菜汁，每次在他这里喝多睡一觉起来都有这一杯陆瑄自创的“醒酒汤”。
效果很好，但是味道实在不敢恭维，林骁捏着鼻子一口闷光，又赶紧去刷牙冲掉怪味。
刚从卫生间出来，林骁就看见云岚从外面进来，穿着短袖短裤和运动鞋，她流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
“你这是？”
云岚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去洗手间洗脸，一边答道：“晨跑，吃早饭了吗？厨房有面包牛奶。”
林骁总觉得有些别扭，虽说以前陆瑄经常捡回家流浪的猫猫狗狗，他知道陆瑄很有善心，但把处境困难的人带回家还是第一次，而且不是让她住一两天的，看着是要长住。
他去楼下的厨房冰箱里拿了两片面包和一盒牛奶，一边吃着，一边和刚起床过来煮咖啡的陆瑄问好。
林骁吃得差不多了，才道：“陆瑄，我待会儿把律师联系方式发给你。”
“谢谢啦，林哥。”陆瑄把乡村面包切了四片，放到烤箱里，又洗了几片生菜，切了西红柿片，从冰箱里又取来火腿片，磕开鸡蛋搅拌倒到炒锅里，认真做着两人份的早饭。
林骁看着陆瑄又做了两碗酸奶杯，把三明治切好，还仔细地摆盘，云岚才姗姗来迟，她换了干净衣服，但款式和刚才那身区别不大，直接落座就开始吃早饭。
林骁郁闷了一会儿，又问道：“云岚，你找了律师之后，要做什么？”
云岚心知肚明她的想法一定不会让林骁高兴，便不想说，几天的相处，她大概也看清了林骁的为人，处事灵活也在法制规章范围内，超过的他大概都不会认可。
本来推翻冤案这种事，就不怎么被执法者看好，很丢他们的面子，哪怕不是现在这批人办的案子，也自觉要维护尊严。
就算有心怀正义渴望追求公正的执法者，他们也要顾忌上级和同事。
所以向来这种案子推进都很慢。
云岚认为林骁愿意介绍律师给她已经仁义至尽了，最初他不就不乐意她查下去吗？
陆瑄也听了云岚的叮嘱，没有给其他人透露，他们的计划尤其不能给林骁讲，也是为了林骁好，好不容易大家关系都缓和了，林骁还和云岚合作了，没必要这时候再起纷争。
“先咨询咨询嘛，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陆瑄看云岚不回答，便打着圆场说道。
“行吧，其实我觉得有两条路，要不证明你爸没有犯案，要不就是证明第二人犯案的可能，总之重查卷宗的时候可以重点再看看，云岚你是打算上访再重启案子吗？”林骁一边出主意一边问道。
上访其实是一种正规途径，只是耗时会很长，闹得过分了，还会引来多余的麻烦事，云岚不打算走这条路。
追寻舆论和民意，云岚自己也不喜欢，有破坏司法之嫌，但是她觉得比其他办法更有效，不过她都不太喜欢这种方法，更别提其他执法者和法律从业者了。
所以要找到愿意接受这种方法的律师也比较不容易，希望林骁介绍的这位陈正律师能力足够强，可以接下案子。
林骁离开后不久，云岚和陆瑄也收拾好，按图索骥找到了陈正律师事务所。
事务所开在市区里地价最贵的写字楼里，陆瑄一路走进来，感觉很规范，做得很好。
他低声对着云岚说道：“这个陈正律师主打刑辩，居然做到了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不是和别人合伙，地方还在这里，不管怎么样，赚得了这么多钱，一定还是有他的能耐吧。”
云岚已经有些生理不适了，她都能预料到这位律师的模样，一定和她父亲一个模子出来，她父亲从全国连锁的大所里独立出来，刑事民事非诉都做，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灰的，办公环境也这样，在最贵的写字楼租下一整层，你到了那里，感觉如沐春风的待遇，案子不管胜诉败诉还是调解，最后都是最妥帖最符合客户心理的解决办法，这样掏钱的时候才会觉得物有所值。
她在找律师之前都有了预期，但到了跟前，还是很难受。
云岚不停告诉自己，为了原主，忍一忍，这样的混蛋讼棍也是有一定实力的。
他们等了一会儿，婀娜多姿的接待便把他们引到会议室。
倒上茶水，水还烫着，入不到口中，陈正律师便推门进来了。
云岚迅速打量了一番他，四十岁上下，微胖，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一身剪裁合身的高档西装，手腕上戴的好表，皮鞋擦得锃亮，落座时会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站起时又会扣上。
长得和云岚亲爸一点也不像，但是这个姿态、举手投足、说话语气，简直像极了。
陈正律师寒暄了两句，知道他们是林骁介绍来的，开着玩笑：“我可没想到还能从林队长那里收获客户，要知道我们可经常针锋相对呢，我从警方手上把不少客户都完好送了出来，别说被起诉，连七十二小时都没待够。”
虽说是开玩笑，有夸大嫌疑，但也证明了他的实力。
“两位，是有什么麻烦吗？”陈正律师问道。
云岚深吸了一口气。
她这次主动先道来原委。
“……就是这个么案子，你能接吗？”
陈正律师面色不动，只是平淡点头：“能接。”他顿了顿，又道：“而且能赢。”
云岚觉得好笑，她扬扬眉：“我觉得重审都很难，你还觉得能赢？”
陈正律师平静地说道：“你想用舆论让官方注意到吧？最近你在参加火热的游戏《第一侦探》，算是小名人了，我看了一点你的表现，以你在游戏里展现的智商，如果没想到这个办法，那就不该了。”
云岚顿了顿，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他，又说道：“就算可以重审，你怎么觉得肯定能赢？”
“还是那句话，以你的推理能力，如果看不出能证明清白无辜，干嘛还要死磕？”
云岚不满地反驳道：“因为是血亲，蒙蔽双眼呢？”
“你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我看得出来，理性主导了你的思维。”陈正律师说道。
云岚虽然心知这是能说会道的律师嘴里的场面话，但还是觉得说得蛮符合她对自己的认知的，她便勉强撇开因为她的律师父亲而产生的偏见。
“我的确发现了一些疑点，但没有证据，还需要一点点证实，没有证据不能代表就如我所想的那样，他不一定是清白的。”
陈正律师笑了起来：“云岚女士，你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家属说被告不一定无辜的。”
“那是你遇到的被告家属太少了。”云岚没好气道。
“不，我觉得很少有人会像你一样，又是被害人家属，又是嫌疑人家属。”陈正律师又尖锐地问道，“要知道，就算胜诉了，也只能证明你父亲没有杀害你母亲，真凶却还是不知道是谁，你能接受吗？”
“你的工作是证明他的清白，真凶我会追查，不然学刑侦做什么？”这是原主学刑侦的初心。
陈正律师也没有否定她的决心，反倒很欣赏她这一点。
“那我们谈谈报酬的事吧。”
陆瑄诧异：“你决定要接下来吗？”
“是的，我想云岚女士也同意我代理这个案子吧？”
云岚不讨厌陈正律师这点傲气，她点点头：“你想怎么算？”
陈正律师狡黠地笑着：“前期不收费，如果胜诉，就会到下一步，朝政府索赔，我要赔偿款的百分之五十。”
云岚倒不是被他的狮子大开口吓到，而是惊讶：“这样的合同，如果输了，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可要是赢了呢？我的确不是慈善家，我是个赌徒。”陈正律师露出牙齿笑道。
云岚正要应下，陆瑄先皱着眉开口道：“你是求名吗？为冤案翻案，一下就能成为知名大辩。”
“我只求利。”陈正律师说道，“放心，我是客户至上原则的，名声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它带不来案子，只要当事人满意，案子办好了，我才有证明能力的好口碑和随之而来的新案子。倒是你，云岚女士，你的计划是寻求舆论关注，你能受得了接踵而来的各种言论吗？一定会有人骂你，驳斥你，同样也会有人同情你，助你。”
云岚的确对这个事犹豫，出名不是件好事，可为了真相，为了原主，再难也难不过和酷似她父亲一样的讼棍合作。
她轻轻笑着：“我会克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