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辛覃的投效
钦犯，指的自然是王世充和张三。
不过这案子是苏威主持，大理寺审案，辛覃只是从旁协助，也就是打杂而已。
就算是苏威想偷懒，也应该让大理寺接手钦犯，而不是让辛覃押送啊。
辛覃皱眉，刚要拒绝，便见一旁的李师闰拉住了自己的衣袖，正在不停地为自己使眼色。
分辨了一会，弄懂了李师闰意思的辛覃，怀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向苏威拱手回礼道：“苏公所托，下官义不容辞。”
苏威看了一眼李师闰，不由得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就不站在这碍事了。梁公，杨少卿，老夫刚刚接手申国公的案子，还有些事情想向两位请教，两位意下如何？”
苏威发话，陛下旨意，梁毗和杨约自然不敢拒绝。
只是临走时，杨约颇为赞赏地拍了拍李师闰的肩膀，道了句：“李公子年少有为，改日我在府上设宴，李公子可莫要推辞啊。”
说完，三人便缓步离去。
直到几人的背影远去，辛覃才将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
“李公子，押送之务是大理寺的活计啊，您为何不让我拒绝？”
“圣人不是说了，让你从旁协助吗？”
辛覃愣了愣，不解道：“可就算我是押，也要把人押到大理寺去，跟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一起的？”李师闰笑了笑，“如果真是一起的，为何梁毗和杨约都没有出言阻止？”
“这”
“重审申国公一案，是苏威提出来的，现在圣人要苏威去审案，你说结果会是什么？”
辛覃想了想，斟酌地开口道：“想必应该是申国公爵位被废，案子的凶手应该会随便找人安上吧。”
“那他们今日诬陷你我，欺瞒圣人要怎么算？”
辛覃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李公子的意思是，王世充和那个张三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李师闰会心一笑，偏过头看了一眼后面，被禁卫押着的那两道身影，淡淡道：“他们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柳述和薛胄不会放过他们。圣人也不会让此事继续发酵，所以他们必须消失。”
一个人消失，不算什么大事。但两个钦犯消失，就要有人担责。
谁经手此事，谁就要担这个责任。
苏威让辛覃押送两人，显然是要将这个麻烦扔出去。
辛覃一脸不忿地道：“这几个老东西，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麻烦就想着要扔出去，简直简直就是国之蛀虫！”
但说归说，做却也是要做的。
毕竟他前些年就已经小小得罪到了杨坚，如今又被刑部尚书薛胄当了靶子，刑部这个差事，他是彻底干不下去了。
可辛覃如今不过四十出头，正值壮年。无故外调或是致仕，都会对朝廷的尊严造成影响，所以如果他聪明的话，就会自己酿出一点小过错，然后主动致仕。
苏威作为朝中老臣，对杨坚的心意揣摩的相当细致，所以便主动地将错误递到了辛覃面前。
李师闰摇了摇头，边走边道：“苏公这个人，狡猾是狡猾了一点，但如今事件清明，他将王世充和张三交到你我手里，也未尝不是在结一个善缘。”
“善缘？”
辛覃跟在李师闰的身后小半个肩膀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因为其他事情的纰漏，以圣人的脾性，加上柳述一党推波助澜，你可能不会致仕，而是会被直接下狱。
但申国公一案，你我是受害者。受害者因为一时疏忽，做了点符合上意的纰漏，圣人自然不会怪罪。这是苏公要保全你的法子。”
听着李师闰抽丝剥茧的分析，辛覃恍然大悟。
怪不得中华殿内的那般死局，自己被打到认命，杨约被怼到自闭，但李公子却能轻而易举力挽狂澜，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反应慢归反应慢，他却也知道，苏威作为堂堂右仆射，与自己没有半分交集，冒着会得罪柳述一党的风险将人交给自己，进而保全自己，肯定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若不是自己，那自然就是李师闰。
想到这，他看向李师闰的眼神，也渐渐地变了起来。
两人一边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搭着话，很快便出了永安门。
刚一出门，李师闰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府中的管家，李长福。
李长福正领着两名部曲，就在城门不远处焦急地等着，见李师闰出来，李长福微微一怔，随后便急冲冲地飞奔而来。
主仆见面，自然是好一番倾诉衷肠。
见时候差不多了，后面的禁卫才押着王世充和张三上前。
“李公子，辛侍郎，兄弟们还要巡查宫禁，这钦犯”领头的小将率先道。
李师闰与辛覃对视一眼，随即道：“巡查宫禁是大事，押两个钦犯这种小事就不劳烦将军和兄弟们了。福叔，将人接一下。”
李长福点头应下，转身吩咐身后的部曲过去将钦犯接过，他自己则走到禁卫小将身边，从袖中掏出一把铜钱塞到小将手里。
小将只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沉，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李公子这不是折煞”
李师闰抬手道：“诶，将军莫要见外。几位兄弟保护了我们一路，总该给些茶水钱，更何况，这也是辛侍郎和我的一份心意，将军您说呢？”
虽然中华殿内发生了什么，这名小将不知道，但光看今日在中华殿议事的阵容，大致也能猜出来，李师闰和辛覃将来必会高升。
这不是钱，这是李师闰和辛侍郎对兄弟们的一份心意。
钱可以不要，但心意一定要收。
将铜钱揣进怀里，小将向几人恭恭敬敬地抱了个拳，“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替兄弟们，先行谢过两位郎君了。”
说完，小将便带人折返。
李师闰带着一行人自含光门街向大理寺而行。辛覃不知道李长福的底细，李长福也不知道辛覃的目的，两人很识趣地都闭嘴不言。
倒是前面李师闰有些发愁——该怎么才能让这两名钦犯‘合理地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