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手~~)
辛覃心中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任谁都知道,当今圣人有两大恶,其一是结党营私,其二便是贪污受贿。而杨坚对贪污受贿的厌恶,要远高于结党营私。
薛胄污蔑自己结党就罢了,大不了也就是一死而已。
可如今薛胄竟然得寸进尺,还要再往自己头顶扣上一个贪污受贿的大帽子?
这两个帽子要是被扣上了,自己还能有好?
薛胄一听这话,当即屈膝拜倒,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圣人,臣一心为公,天下臣民均是大隋子民,承沐的乃是圣人恩泽。
辛侍郎说臣手段通天,此实在是诛心之论。臣自得官伊始便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生怕有负圣人厚恩。
如今辛侍郎大难临头,竟然也学会了市井小民的随意攀咬,臣心痛啊!臣恳请圣人,派人清查薛府财物,以还臣清白!”
“”
杨坚的脸色有些青。
这可是第一个求着他抄家的人,说实话,他有点手痒。
但案情卡在这里,薛胄又没犯什么罪,他也不能真顺水推舟把薛府抄了。
他将头别过去,闭着眼睛抬手道:“绍玄一心为公,朕心中有数,起来吧。”
杨坚话音落下,薛胄刚要起身,一道突兀的声音就在大殿上响起。
“薛尚书一心为公?恐怕不尽然吧。”
殿内众人心中一惊,连忙循声看去,只见李师闰正站在原地,一脸和煦地笑着,让人生不出厌意。
尚书右丞李纲看了一眼苏威,见苏威不动,他皱了皱眉,上前道:“李公子此言何意?”
不管怎么说,刑部也是尚书右丞的管辖范围,有人出言讽刺刑部尚书,他这个尚书右丞总得出来说两句话。
李师闰冲着李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温声道:“下臣刚来,敢问薛尚书,此案现在归谁审查?”
说着,他隐蔽地瞥了一眼杨约。
杨约说话还是很有特色的,毕竟是宦官,声音要比寻常人尖一些。加上之前薛胄称其为杨少卿,李师闰也能大致推断出此人的身份。
杨约会意,一头雾水地插言道:“此案已移交大理寺。”
“请问阁下是?”
“大理寺少卿杨约。”
李师闰暗自点了点头,笑道:“那请问杨少卿,刑部呈上来的文折,可写了薛尚书刚刚说得那些?”
杨约一听,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李师闰要直接攻击薛胄本人,倒是和辛覃最开始攻击王世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攻击薛胄,显然要比攻击王世充更有用。
他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尖声道:“李公子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来,薛尚书这些言论,下官可从未见过啊。”
说完,他还看向一旁的梁毗,询问道:“梁公,文折您也看了。您可曾见过?”
梁毗犹豫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道:“未曾。”
杨约已经伸到袖中的右手顿时停下,暗道一声可惜。若是梁毗这时出言帮腔,他就可以直接将文折拿出,提前将柳述这记后手掐死。
果然是老狐狸啊。
李师闰点了点头,看向薛胄,正色道:“正如杨少卿所言,此案已经移交到大理寺。
那么按照正常的流程,刑部理当将所有讯息誊写一份之后,统统移交到大理寺才是,为何大理寺却无人听过这些呢?
薛尚书是觉得大理寺不可信?还是想要独自揽功?”
薛胄脸色一讪。
不交给大理寺,那当然是因为保密啊,没看那太子党的杨约,都是大理寺的少卿吗?
本以为这不是问题,却不料竟也能被人揪住攻讦,真是早知道不临时加戏了。
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毕竟是一部尚书,反应倒也快。他冷哼道:
“刑部和大理寺是朝廷官属,你一个无官无爵,毒杀申国公的凶手,也有资格在此品头论足?”
“薛尚书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
“小小年纪听不明白也是正常,老老实实呆在一旁少说话就是。”
“”
李师闰怔在原地,不大的脑袋里满是问号。
不对啊,我是穿越者啊,不是只有穿越者怼别人的嘛,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反过来了?
一时间有些懵,倒是一旁的杨约趁机道:“薛尚书连话都不让人说了?难道李公子说对了不成?”
李师闰无官无爵,容易被薛胄吓到,但他可是大理寺少卿,你薛胄总不能还想着要拿官职压我吧?
薛胄不想理这个太监,将头往地上一叩,正色道:“臣请圣人做主!”
万事不决找杨坚。
杨坚还在盯着李师闰看,眼中犹有惊喜。
毕竟一个区区少年郎,在这么多朝廷大员面前,竟然能怡然不惧,不仅能迅速判别出形势,还能鼓起勇气跟薛胄这种朝廷大员言辞相对。
不简单啊。
自己现在正缺这种少年英才,再看看,如果此人真有才能,便是真杀了李筠,看在前太师李穆的份上,饶他一命,让他进宫陪在自己身边也不错。
被薛胄这一番话打断思路,杨坚连忙掩嘴轻咳两声,正色道:“一个个的,都是朝中重臣,都在干什么?泼妇骂架吗?
朕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薛绍玄!你不是说李师闰合谋辛覃,毒杀了申国公吗?可还有证据?”
杨坚发话,此事自然是被轻易揭过。
至于所谓的行贿抄家,当然也是暂时性地不成立了。
辛覃稍稍松了口气。但紧随而来的,便是更深的无奈。
毕竟圣人没有明言说不抄自己的家,也就是说,如果薛胄这边败了,自己可以免得抄家一死,可如果薛胄这边目的达成,自己这个家大概率还是要被抄的。
他虽然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可光看这满殿的大员,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此事背后绝不简单。
自己只是一个刑部侍郎,在这里属于小虾米的存在,根本插不上话。
身家性命全系于旁人之手,这怎能让他不愁?
薛胄恭恭敬敬地道:“回圣人,臣还已查明,申国公是在前天晚上的宴席之上,被李师闰差人下毒。
但申国公事前已有察觉,将饭食与李师闰平分。李师闰为了防止事泄,不得已吃下含有毒物的吃食。
不过因为李师闰知道毒物在哪,所以他吃的少,而申国公一时不察,吃的多了些,这才出现了今日申国公命丧,而李师闰安然无恙的情形。”
李师闰听着,脸色一僵,心中竟有些佩服起来。
不得不说,这些朝中大员真不是吃素的。即便是猜,都能猜的如此相近。
这要是把自己那个堂兄李善衡代进去,简直就是妥妥的真相啊。
怪不得按照原来的历史上,李浑会急着找人顶罪。就看薛胄这群人脑补的手段,不急着找人顶罪行吗?
众人都在揣摩着薛胄所言的合理性和漏洞,大殿内一时间有些安静。
就在这时,柳述突然道:“不对啊,按薛尚书所说,李师闰当时应该也中了毒,怎会安然无恙呢?”
薛胄点头道:“柳尚书所言不错,但柳尚书不知道的是,李师闰能安然无恙,其是因为李师闰本人早有准备。”
柳述故作惊讶道:“早有准备?”
薛胄道:“没错,下官差人打探过,在李师闰赴宴当晚,安武郡公府于宵禁之时请了一位郎中,并于第二日抓了药方。”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两页宣纸,呈于头顶道:“臣这里有山水居小厮的供词和完整药方,请圣人御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