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治伤
盛放的巨大莲花吞没了姜弃，小小的菜园一时炸开来，尘土飞扬，菜叶乱飞。
寒翠铃落回轮椅上，心道糟糕，刚才这一掌不知不觉用上全力，何至于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认真，还是这丫头目空一切，言语狂妄，一点不服软，让人心里憋火直想教训她，落莲掌一出，这下她必是非死即残。
忽然脖颈一凉，寒翠铃只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
“毁自己的菜园子，难道不心疼么？”姜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寒翠铃竟不知姜弃何时到了自己后面。
姜弃正面接下了威力巨大的落莲掌，弄得灰头土脸，但只见她头顶蒸腾着热气，身上的擦伤迅速愈合，别说内伤，连一点外伤都没留下。
热闹看完了，冯弱水站起身来：“好了，寒夫人，你要试她也试过了，就到此为止吧。”
姜弃收刀入鞘，如风掠至冯弱水身边，“流羽呢？”
冯弱水道：“在厢房里，我已替他看过，接下来几天他交由我医治，你可放心？”
姜弃点点头，冯弱水便道：“姜弃，过来见过寒夫人，寒夫人乃是乞儿帮德高望重的老帮主寒老叉之女。”
寒翠铃被侍女推过来，客气道：“姜姑娘，我早从乞儿帮的帮众那听说过你，今天总算见到本人了，果真名不虚传。”
姜弃没好气道：“听他们说过我？难怪见面就要打我。”
寒翠铃道：“姑娘说笑了，我不过是对姜姑娘这样的人好奇罢了。”
冯弱水道：“雁临会馆是寒夫人和丈夫在京城经营生意的商会，乞儿帮消息灵通，你们一到京城，寒夫人便已知道了，连你在城防司差点挨打的赎钱，都是寒夫人帮你付的，以后切记不可鲁莽贪便宜，轻信于人。”
姜弃暗暗朝天翻白眼，不知道为啥每次见冯弱水，都要挨一顿教训。
冯弱水接着道：“还不感谢寒夫人？”
这位寒夫人此时笑得温和，但姜弃很清楚她不喜欢自己，“我本来挨几百棍子都不会有事。”
冯弱水又道：“若是嘴硬，那便还钱。”
姜弃现在一文钱都没有，只得大声道：“我知道了！多谢！我日后有钱就还你！”
寒翠铃笑道：“不必。”
冯弱水又问：“你们两个为何来京城阳陵？”
“是师姐找到冯翾风的笔记，说皇城里有一样东西，叫赤鳞松脂，可以抑制流羽的血毒。”
“原来如此，但这是市价很贵的香木……”冯弱水瞥了姜弃一眼，问道：“你打算怎么拿？”
“怎么拿……”姜弃小声嘟囔道，“就潜进去偷出来呗……”
冯弱水早知她会这么说，“你真是跟那姓燕的女飞贼学歪了。”
寒翠铃道：“姜姑娘，你若是真是想用皇宫中的东西救流羽，我有个人可以帮你，不如你先在会馆里住下，明日我让他来见你。”
既然流羽留在这养伤，姜弃也不可能去别处，于是便答应她。
姜弃把从药铺拿的药给冯弱水，冯弱水道：“你跟我来。”姜弃便跟上去。
流羽已经清醒了，见冯弱水带着姜弃一起进来，连忙坐起身道：“姨母。”他马上发现姜弃灰头土脸的，头发里还插着菜叶，像是跟人刚打了架。
“发生什么事了？”
冯弱水道：“寒夫人看你伤得太重，气不过，帮你教训凶手。”
姜弃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流羽身边，毫不在乎地摇头，表示自己没伤到。
后面的冯弱水咳了一声：“你要让我给他医治，就腾开地方。”
姜弃看看流羽，听话地起身，去旁边搬来椅子给冯弱水坐，自己站在后面，“冯……师母，你怎么会来京城？要是你不在，我真不知该找谁救他。”
冯弱水一边拿出砭石针一边道：“我来阳陵自有我的事情，你不用多问。”随后她便在流羽身上扎了几个穴道，又掏出一支细小又锋利的银刀，冯弱水解开流羽胸口的包扎，用银刀将流羽胸前化脓腐烂的血肉刮掉，刀尖切进皮肤，流羽却没什么反应，原是冯弱水的石针已经封住了他的触感，不觉痛。
自己的胸口上动刀子，流羽却更在意姜弃脸上的神情，终于他无奈道：“姜弃，要不你还是先出去吧。”
姜弃抿着嘴摇头，不经意把眼泪也晃出来，泪水在她沾满土的脸上犁了两道泪沟。
“不必出去。”冯弱水道：“自己杀的人，是死是活自己得亲眼看着，这样下次出刀时，才不会刀子比脑子快。”
流羽道：“这不能怪她，那时她被梦魇住，真的很痛苦……”
冯弱水道：“难道自己痛苦，便能理直气壮把痛苦转嫁到无辜之人身上？”
“可是……”
姜弃打断流羽：“你不用替我多解释，我做的事我负责，你要是死了，我就赔你条命。”
“你怎能说这种话，我死是我的事……”流羽急切挣起身子，冯弱水一皱眉，把银刀抬起。
冯弱水道：“行了，死的事你们都暂且不用考虑。”她让流羽躺回去，继续帮他清除干净，然后给流羽的伤口涂上药，帮他重新包扎起来。
冯弱水做完这些之后道：“接下来再喝几天药，调养几日，应无大碍……不过，我只能保证你死于血毒瘴之前，不会死于刀伤。”
姜弃不再说话，转身走到墙角，抱着刀坐下，打算这样一直守着流羽。
冯弱水看姜弃这副样子，叹口气道：“你们两个不要整日黏在一起了，姜弃，你先去洗把脸。”
随后冯弱水丢给姜弃一块东西，姜弃一伸手接住，展开手，发现是一锭澄澄的金饼子。
“大黑是你师姐从小一把草一把草亲手喂大的，弄丢了她又要在我面前哭鼻子，你去城防司赎回来。”
姜弃站起身道：“知道了。”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对冯弱水道：“我还有别人送的一包东西也被扣下了。”
冯弱水没多说什么，又给了姜弃一锭金子。姜弃没想到冯弱水虽然死板讨人厌，出手却很大方：“多谢了，师母。”
姜弃走后，寒翠铃才来到厢房中。
流羽连忙起身道：“寒夫人，多谢你留我们在这……”
寒翠铃嗔怪道：“早说你叫我寒姨就好，你好好躺着养伤。”
“寒姨……”流羽叫起来有些不习惯，“你们不是在雁临镇吗，怎会来到京城？”
寒翠铃道：“我们是收到一封信，前来京城，信的内容就不便说了……而且乞儿帮帮众都已来到京城，我和正平过来，也好帮他们安排打点。”
“任帮主他们也来了？”
寒翠铃点点头：“我听他们说了很多关于你和那丫头的事，没想到马上就在阳陵遇见你们……”
流羽马上道：“寒夫人，姜弃不是有心伤我，她也绝不是滥杀之人。”
寒翠铃神色严肃，“但这女孩行事偏激，与她父亲如出一辙，我没法对她有个好印象。”
与她父亲一样……流羽心想，姜弃若是听到别人这么说她，心里一定难过。
一旁的冯弱水忽然道：“姜弃只是年少冲动，心地并不坏，再磨磨性子就好，我也不喜欢姜霂山这个人，但目前看来，他总归是大节无亏。”
流羽无奈摇了摇头，旁边的寒翠铃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冯弱水已经收姜弃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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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姜弃又来到菜园，几个侍女正在收拾昨天姜弃和寒翠铃破坏的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乐呵呵跟侍女搭话，没说几句侍女们就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黄芋头，怎么是你？”
黄芋头听见姜弃的声音连忙回头，朝她招手。
姜弃很是失望，“原来那个寒夫人说找人帮我，说的就是你啊。”
黄芋头高兴地跑过来抹泪道：“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听说你从悬崖往下跳我真不敢相信。”
“你别再提了。”姜弃想起那时就觉得浑身骨头一寸寸都被碾碎一般疼，“芋头，你怎么也跑到京城来了？”
“不止是我，乞儿帮都来了，帮主收到一封信，然后我们便赶来了京城，连栾老爷和寒夫人都来了，但是……任帮主知道你们来了样子好像不太高兴，所以老铁坠他们就都不来见你们了。”
想起来当时乞儿帮把流羽交给那些喇嘛，姜弃还有些生气，“不见就不见。”
“对啦，姜弃，我听说你想要皇宫里的东西？”
姜弃打量一下黄芋头，他依旧还是那个贫穷的小乞丐。
“芋头，你真的有办法吗？”
黄芋头嘿嘿一笑：“你还信不过我吗？走吧走吧，我带你去皇城角上。”
黄芋头带着姜弃串街走巷，短短时间对京城的道路已经很熟稔。认路这方面姜弃一向是自叹不如，路上问：“皇城角是干什么的？”
黄芋头笑道：“我新交的朋友，在皇城里当差，按日子拿月俸，比起我这朝不保夕的，真让人羡慕。”
姜弃道：“那你做什么乞丐，不如跟你朋友一起去当差。”
黄芋头连忙回头对姜弃道：“那怎么行！我以后还想娶妻生子呢！”
黄芋头边在前面走，边絮叨着：“我以后还想娶个像你这样的女孩……凶一点倒没什么，关键是人又可爱，又仗义……”
姜弃随口道：“那像我这样的肯定不跟你成亲。”
黄芋头停了停，回过头来满脸委屈：“好啦嘛！我早就知道了，你也不必说这么直白……我知道你肯定是要跟流羽成亲的。”
“谁说的？成亲生子，我干嘛要跟他成亲。”
黄芋头两眼放光道：“你俩不是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
“就是爱来爱去，谁也离不了谁的那种。”
“是啊，当然是。”
黄芋头看破红尘般叹了口气，问道：“那你不跟他成亲，你又想跟他怎样呢？”
姜弃一时噎住，她也没想过。
流羽也没说过他想跟自己成亲，光说要跟她融为一体，那他俩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