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失忆
云展姿道：“这么晚了，公主一人一马实在危险。”
“用不着你管！”木楹怒道，“我不会回去嫁人的，就算是你我也不嫁！”
云展姿愣了愣道：“原来公主志气很高。”
木楹道：“那是自然！我一个公主凭什么为了你们男人的大业嫁人！”
云展姿摇头笑道：“没想到你竟跟我说这个，我自然也不这么认为。”
木楹也没想到这位云公子居然会认同自己，她一下委屈起来，忍着泪道：“那你还来追我回去？我天生就该驰骋草原，骑马去任何地方，让你们一辈子都追不上我。”
此时云展姿沉默不语，木楹忽然觉察出周围异样，她急忙牵马想跑，但此时从四周包围上来许多她哥哥的人。
木铎大声喊道：“木楹！看你做的好事！你到底要去哪？”
木楹哭道：“我讨厌阿爸和哥哥！我去找木旗姐姐，她一定会收留我。”
木铎冷笑道：“怎么可能，木旗怎敢违背父汗，你去了她也会把你送回来。”
木楹又哭了：“难道我就无处可逃吗？”
木铎道：“你别在这胡闹！赶紧给我回去！给父汗认个错。”
木楹转身抽马就跑，只见木铎的护卫突然从旁边窜出来，用绊马索将她的马绊倒，木楹摔在草地上，木铎急忙跳下马冲上来，几下就用绳子把她捆缚起来。
木铎把妹妹捆好了搁在马上，此时他感激云灵光帮他找回妹妹，先前的怀疑一扫而空，便来朝这位云灵光道谢。
“多谢云公子，今夜喝酒未尽兴，不如公子我们回去，再饮一番！”
云展姿摇头道：“云某酒量极浅，不敢再在王子面前献丑，现在天色将明，在下就此跟王子公主告别了。”
木铎道：“公子不是来求亲的吗，怎么这就要走？”
云展姿看见木楹的样子有些不忍，说道：“今夜看来公主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在下唐突而来已经是十分冒犯了，我也不忍见公主嫁与他人，还是早些离去吧。”
既然云灵光要走，木铎又急着带妹妹回去以免多生事端，他也就不再劝云灵光，一群人纵马回小库伦城去了。
他们走后，旁边的申雨道：“没想到这个木楹公主竟然是想逃婚。”
云展姿心里有些不对味，说道：“我也没想到，只想着我们帮木铎寻人，博得他信任，也好找个机会早点脱身。”
申雨道：“早知道我们不如帮木楹逃走算了。”
云展姿思虑道：“金川城和木铎早就结了盟，自金应龙做城主时金川城就有取代朝廷的野心，蛮族人也早有夺取中原之意，就算没有木楹也会有其他女子被他们用来联姻的，金川城的财力物力加上蛮族的兵马，如果任由他们再壮大下去，很快他们就会南下中原带来战火。”
申雨点头道：“到时候我们就没法阻止了。”
云展姿道：“我两天前已经派若芳前去摩笄山散布消息，让他想办法把汗王驾崩这件事透漏给左贤王怯顿。”
申雨问道：“可若是姜弃杀不了狼王呢？”
云展姿笑了笑：“我就是想赌，赌左贤王会不会信，他若是出兵，如果狼王没死，他就是造反，也回不了头，只能继续下去，如果狼王死了，那刚好我们给了左贤王先发制人的时间，只要能让木铎和怯顿两股蛮族军队争抢这个汗位自相残杀，便能打乱蛮族南下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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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库伦城的土城墙并不高，姜弃身形一纵轻易翻出墙去，墙后躲着一个黑影，见姜弃出现便牵着马走出来，正是林檎。
林檎急忙道：“姜弃！我在这！”
姜弃吓了一跳道：“你怎么在这？”
林檎道：“是云展姿让我在这等你，一定要把你带回去，她怕你一个人在草原上迷路。”
姜弃哼了一声道：“她倒是想的周到。”
她们逃到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现在一轮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几乎伸手就可以触碰。
林檎看到月光下姜弃的脸冰冷之极，几乎有些吓人，犹豫着问道：“姜弃，你得手了吗？”
姜弃一怔，自己也问了一句：“我得手了吗？”不知为何，她忽然心慌，总觉得一切都很不对劲。
她在月光下摊开自己的手，手上干干净净的，她拔出断刀，断刀光亮洁净，也是一滴血都没有。
姜弃顿觉头痛，捂着头努力回想……
那时，她确实杀了那个白狼汗王，她的脑中最后的景象，便是白狼王头朝下，趴在血泊中，他的血将地上的毯子都湿透染红……
但是为何，姜弃就是没有杀过人的实感，她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
“姜弃，你可还好？”林檎关切地问。
姜弃回过神来，停下脚步，说道：“林檎，我在蛮族那里见到了一个会用幻术的老喇嘛。”
“老喇嘛？”林檎并不知什么幻术。
“狼王……会不会没有死？都是那个喇嘛骗我的。”姜弃失去了判断，她的记忆像是被谁碎剁过一样。
姜弃焦虑地转身，看着夜幕里的小库伦城，必须回去再确认一次才行，既然答应了云展姿就一定要做到，否则若是所有人都以为狼王死了，实际上又没有，那就是姜弃害了她们。
姜弃忽然折返，林檎急忙喊住她：“太危险了，你不能再回去！”
“林檎，你先走，我有云展姿给的地图，不会迷路，我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些，你不要等我。”
说完姜弃便沿着原路翻回城去，林檎追不上她，叫她也不听，原本云展姿叫林檎等在这就是怕姜弃乱来，可是现在林檎也实在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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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木铎绑着木楹回来，把她丢在狼王的大帐前，命令道：“去跟父汗认错！”
木楹只顾着哭，拼命摇头。
就在这时，狼王的大帐掀开，一个神情恍惚的姜弃旁若无人从大帐中走出来——姜弃此时甚至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到底在做什么，明明身处险境却又失忆了。
木楹的哭泣一下子停了，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木铎看这女奴手里的刀一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喊道：“有刺客！”
姜弃一瞬间惊醒，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她急忙想逃离，但从空中一道火龙突然袭向了她。
散木台的火龙有三丈高，将姜弃困在中间，就在木铎等人以为已经拿住刺客之时，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生生被一道碧青色的光芒劈开，火焰如同逃避什么一般，逃向两边，火龙被劈成两半，那个少女刺客从火焰中走了出来。
她的衣角和袖口被点燃，手臂还燃着火，却仿佛不知痛一样，对火焰的灼烧浑然不觉，冷漠地甩了甩手，将袖口的火拍掉。
木楹手还被捆在背后，她挣扎着站起来冲进狼王的大帐里，随后帐外便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惨叫。
“阿爸！——”
那尖锐的惨叫声如万支利箭穿透姜弃的胸口，姜弃痛苦万分，觉得头晕欲呕，简直想把自己的心肝肺全都呕出来。
木铎意识到大事不妙，大声吼起来：“抓住她！一定不能让她跑了！”
旁边狂奔而来的散木台又放出火龙攻向姜弃，姜弃用断刀一挥，一道碧青的屏障将火龙全部拦截。
随后又有无数箭雨射向她。
一片青芒将箭雨拦截，姜弃不能在此纠缠，她以极快的速度飞身逃离，蛮族的侍卫们纷纷骑上快马去追赶她。
姜弃的轻功如何也快不过蛮族的快马，她甩不掉那些骑马蛮族追兵，他们不断在她身后放箭，阴魂不散，逼迫她一路往草原深处逃。
原本云展姿给她在纸上画了一张地图，告诉她该怎么找回绿洲去，但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可能回到绿洲了。
筋疲力竭时，一时没注意，姜弃一脚踩进水里，这才发现一条蜿蜒到远方的河流拦在她的面前。
河流中的月色粼粼，她停下来，仔细看着那轮月亮……
洁白的月亮越来越红，像是渐渐染了血色。
姜弃迟疑着摇头，难以相信……河流漫过了她的小腿肚子，不知从哪来的血，源源不断流进了河水。
那血在河流中冲淡，又将河流全部变红。
姜弃此时低头看自己的手，在明亮的月色下，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她再次回到狼王的大帐里，发现狼王确实早就死了，姜弃隔着老远瞬间用青芒割开了狼王的脖子，所以手上和刀上根本不会有血，可是，为什么现在又会染了一手的血。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她怀疑这一切都是般舟的幻术，可是她又不确定自己到底见没见过那个喇嘛。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姜弃不断问自己，河流中的倒影，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马蹄声不断接近，身边有无数支箭簌簌射进河流。
姜弃把那张写有地图的纸掏出来揉成团，张嘴吞了下去，然后蹚进深水，纵身一跃，跃进了湍急的河流，任凭河流把自己带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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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清晨，风中满是黑灰，火龙烧过，大帐前一片焦土，木楹还守在狼王的尸身前，木铎和金麒麟走过来，哭了一夜的木楹红肿着眼睛，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哥哥。
木铎道：“散木台他们还没回来，妹妹你放心，他们一定能把凶手抓回来，让你亲手将她碎尸万段。”
木楹晃晃悠悠地起身，不知要去哪，木铎急忙跟上她。
木楹捡起一个还未熄灭的油灯，一路走到阿爸送她的金帐前，木铎还来不及阻止，木楹已经将油灯连油带火泼到帐上，火苗瞬间窜了起来，吞噬了整个金帐。
“木楹！这是父汗留给你的！”木铎急忙喊道，那里面还有许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我不要了，让这些都随阿爸去吧。”
木铎大怒道：“木楹！你还这么任性！你知道这些东西能换多少兵器粮草！”
木楹转身背过去，不听哥哥的怒吼。
大风忽然刮起，大火越燃越旺，烧了很久之后，那金帐终于坍塌，被烧得只剩漆黑的木架，就像一个残破的巨大鸟笼。
木铎还在发怒：“木楹，是你害了阿爸，你还不知悔改！若不是你私自乱跑，我们都去追你回来，怎么会让刺客趁虚而入杀了阿爸！”
木楹的眼泪夺眶而出，咬紧牙一句话也不说。
金麒麟走到木楹身边，神情冰冷，对她说道：“我父亲也是被那个使刀的妖女杀死的，她就是个恶鬼，自己过不好也不让别人好过。你若是有点脑子，就不该再任性下去，总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壮大自己活下去，否则不等你给狼王复仇，你们就会被别人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