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剑与毒
“师傅！你看！”游锦低声喊道。
在车队的不远处，藏在暗处的卓罗岱师徒眼前忽然逐渐降下一片厚重的雾霭，将林中的乞儿帮和喇嘛们完全遮蔽。
卓罗岱也不惊讶，冷笑道：“那边的人终于出手了，锦儿，离远点不要碰那片白雾。”
“可是，我们要出手帮忙吗？”
“用不着，要是这点薄雾般舟那老秃驴都应付不了，我看他还是收拾收拾滚回他西域老家吧。”
“哦……”游锦倒有些失望似的，“这白雾肯定有毒，这不正是咱们的领域嘛。”
“省省吧你，有劲儿没处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看那几个喇嘛衣衫褴褛穷得很，你帮了他们能给你赏钱吗？还不是白干。”卓罗岱拿出一撮香草叶点燃了放在鼻子下醒神，“就在这等着，要是他们输了你再放睡蚤。”
此时一阵风声袭来，游锦和卓罗岱不约而同跃开两个方向，躲开了忽然而至的袭击。
一把沉重的金锏击中了她们刚才所在的岩石，将岩石打得粉碎。
“光在这看着多闷啊，不如跟我玩玩。”拿着金锏的红衣青年不知从哪冒出来，笑得十分轻狂。
“哪来的无名鼠辈！报上名来！”卓罗岱怒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血海教曲慎思是也。”
卓罗岱冷笑：“原来是金川城的小叛徒，那个姓鹿的走狗。”
曲慎思掏掏耳朵大笑道：“老胡婆怎么说我们中原话这么难听。”
卓罗岱道：“不知道哪个石头缝蹦出来不讲规矩的臭小子，我跟徒弟好端端说着话你突然冒出来吓我一大跳，你不知道老人家经不起吓吗？”
曲慎思笑道：“这就吓到了？老人家身体不行啊，还是早点入土算了，我们中原的土你看上那块了？我给你埋！”
“口出狂言，我看你怎么死！”说着卓罗岱朝曲慎思面门射出两只草叶针，曲慎思的金锏在他手里极为轻巧，反手一抡便挡掉了两只毒针，这毒针比起其他暗器高手的速度力道都差很多，曲慎思刚想开口嘲笑，脑后一只鞭子破空袭来，曲慎思回身左手两只手指就捏住了鞭尖，同时金锏擦着长鞭下面挥出，击中了一只花纹毒蛇的头，那蛇摔在旁边，脑袋被砸了稀烂。
曲慎思笑道：“早就知道你们的招数无非就是用毒而已，只要防备好也没什么可怕的，你俩迟早也是我锏上的亡灵。”
卓罗岱急忙喊道：“锦儿，拉开距离，不可靠近此人！”
“那可由不得她。”曲慎思一拽长鞭，另一头的游锦力气不够一下被他拽了个踉跄，只得抛下长鞭，不断向后退跟曲慎思保持距离。
“还有什么下毒的招数，通通都使出来吧。”曲慎思轻快地笑着，自信至极，在他周身隐隐有一层冰凉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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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帮众人都被突然破土而出的白骨骷髅缠住，周遭的白雾越来越浓，昏昏欲睡的感觉令他们几乎没有力气抵挡，最终都被骷髅的肋骨牢牢锁住，再也动弹不得。
唯有四个喇嘛在雾中守在囚车的四边，口中念诵经文，始终安稳不动，白骨也无法接近。
此时浓雾所有水汽纷纷汇聚在一起，竟然逐渐在空中凝结成了一把一人多高的巨大冰剑。
“九旻剑气名不虚传，这把冰剑真是漂亮。”般舟由衷赞叹道。
那把被赞叹的冰剑浮于空中，散发着冰冷的杀意，比数九寒冬更加令人瑟瑟发抖。
“般舟大师过奖。”从空中传来鹿遥的声音，“不知这支剑大师能否接得住。”
般舟没有回答，只笑了笑摇摇头，说道：“鹿施主莫要说笑……”
巨大冰剑在空中略微抖动，然后剑身一转，剑尖直指般舟，从空中俯冲下来——
其他三个喇嘛丝毫不担心般舟，仍在念经诵佛……
般舟一动不动，冰冷锋利的剑刃擦过般舟脸侧，将他的头顶和耳朵冰得通红，随后便一头扎进了囚车，轰隆一声将囚车彻底贯通，鲜血和融化的冰剑一同流淌下来，在粉碎的囚车下汇成暗红色的积水。
般舟合掌继续说道：“这剑并非冲着贫僧而来，贫僧怎么接得到。”
鹿遥笑道：“大师竟然不阻拦，足以说明囚车里的并非是我以为的那个人。”
般舟摇头道：“贫僧食肉，却不食为杀者。”
鹿遥听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沉默了片刻，说道：“大师的意图实在难以揣测，不过我是不会现身的，大师的幻术不可小觑，就算是我也会害怕迷失其中。”
般舟又道：“中原有句俗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鹿遥又沉默一会，说道：“倒也不必非要眼见，他是否已死，以后我总会知道，大师，晚辈就此告辞。”
随后林子恢复了原本的样子，骷髅们不再动弹，被雾气影响的人逐渐清醒过来。
般舟对另外三个喇嘛道：“早些把各位施主从白骨锁中解救出来吧，天还未亮，我们还需安葬这些被人利用的无辜尸骨。”
喇嘛们应诺一声，然后便去把被卡在骷髅肋骨中的任大震等人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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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还没结束，曲慎思的金锏十分沉重，磕着碰着非死即残，卓罗岱和游锦都不敢近身，曲慎思的顺序是先杀老的，于是一直追着卓罗岱，使卓罗岱不得一刻喘息，游锦为了保住师傅，一直在后面寻找机会，三人渐渐打出林子，来到一片半山腰的空地上。
游锦的蛇笛早就被姜弃弄坏，她无法再唤出蛇群，只能甩出几只毒蛇去袭击曲慎思，这毒蛇的毒液可以渗入皮肤，毒性很强沾着即死，但可惜曲慎思抡起的金锏如同屏障，几只小蛇接连都被打死，毒液溅在金锏上。
卓罗岱人老体衰，体力不支，一下踩在树藤上崴了脚。曲慎思看机会来了，冲上来挥起金锏，游锦一时急切，将腰上的布袋子解下敞开口朝曲慎思倾倒下去，无数毒萤播撒着荧光的毒粉，朝着曲慎思扑去，谁知在接近曲慎思的身体时，竟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贴在曲慎思周围，将毒萤全部冻僵，扑簌簌落在地上。
游锦见自己精心饲养的小虫全都毙命，一时心疼起来。
“那个姓鹿的小子确实是个人才，还能将九旻剑气融为一件气甲，连锦儿的毒都进不去。”卓罗岱忍不住夸了一句敌人，然后又厉声对游锦道：“洒这么多干什么，浪费！”
曲慎思停下来，一边将落在肩头的毒萤尸体一一弹掉，一边笑道：“义兄的剑气确实好用，若不是有这件气甲护身，我怎么敢来对付你们二位。”
“啧，真棘手。”卓罗岱继续后退，不断跟曲慎思保持距离，“锦儿，还有几只蛇？”
游锦在曲慎思背后朝卓罗岱比了五的手势。
曲慎思笑道：“她有一百条也不管用，这种毒物不可能突破义兄的剑气。”
卓罗岱懒得跟游锦打手势，直接把家底说出来：“五条够了，全都放出来。”
游锦心里没有把握，犹豫着：“可是师傅……”
卓罗岱最不喜徒弟犹犹豫豫的样子，破口骂道：“别磨磨蹭蹭的，我叫你放你就放，然后给我站在远处看着！”
曲慎思笑道：“这老太婆，自己活不成还要蛇来陪葬吗？这蛇可真倒霉啊。”
游锦被骂后立马从袖中放出五只花纹小毒蛇丢在地上，小蛇们在枯草上游行极快，飞速游到卓罗岱和曲慎思之间，此时卓罗岱的双手隐隐有内力流动，五只小蛇整齐地立着头朝曲慎思吐出红色的信子。
“去！”卓罗岱伸手一指曲慎思，五只小蛇瞬间从地上弹起，扑向曲慎思。
曲慎思冷笑一声，金锏挥出先砸扁了一只蛇头，其余小蛇继续扑上来，曲慎思忽然觉得不对劲，他察觉这些小蛇的目标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金锏。
小蛇们缠在金锏上，甩也甩不掉，曲慎思用力将金锏撞在岩石上，蛇身撞烂，鲜血和毒液通通染满了金锏。
死去的小蛇几滴毒液溅在曲慎思周身的剑气上，瞬间结为毒晶落了地，仍是无法进入剑气之内。
曲慎思大笑一声：“可惜这几条小蛇了。”
卓罗岱崴了脚站不住，找岩石坐下，看着曲慎思。
“怎么，束手就擒了，这样我倒是可以给你个痛快。”曲慎思提着血淋淋的金锏朝卓罗岱走去。
“师傅！”游锦急得快哭了。
曲慎思走到卓罗岱面前，忽然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圆瞪着她。
卓罗岱把疼痛不止的脚翘到另一只腿上，说道：“这小蛇是我们精细喂养的，毒发得很快，你已经动不得了。”
曲慎思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却开不了口。
“想知道你是怎么中毒的？”卓罗岱笑起来，露出一口残缺的牙齿，“这毒接触到你的皮肤就能侵入，想想你身上哪里是没有剑气覆盖的？”卓罗岱用教徒弟的口吻说道。
曲慎思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金锏，握住金锏的手已经发黑。
“小子，看你也不蠢，你的金锏通体铜制，锏身与锏柄一体锻打，我的毒渗入了你的金锏，以内力催动沿着锏身而上便能进入你的手心，你的手紧握着金锏，那之间是不会有剑气的，鹿遥也太小看我们，以为有剑气护体就万无一失吗？我这毒奴儿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毒就是我的奴仆。”
曲慎思怎样也想不到自己擅长的兵器竟成为传毒的介质，他浑身发冷，不停寒颤，站立不住，直挺挺栽在地上。
“锦儿，来扶我，我崴了脚。”卓罗岱又喊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游锦急忙跑过来扶着这老太婆，老太婆掐了掐游锦年轻的脸庞：“哭什么，你师傅还能有事吗？就是我脚疼得很，我看我们也别跟着那些喇嘛了，直接先去摩笄山上的悬空寺找左贤王。”
“那这人怎么办？”游锦看看倒在地上不断痉挛的曲慎思。
“你养的蛇你还不知道吗，这人活不成了，不用管。”
游锦扶着卓罗岱离开，卓罗岱最后给曲慎思丢下一句话：“小子，人没活多久就不要太自大，我杀你的办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