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请客
宋华用柳老太太典当拐杖得来的钱买了一套两居室，和安家安邦一起生活。
安家是个乖孩子。每天放学后都回家帮叶乔做家务。安邦虽然还在闹情绪，但是心里并不排斥宋华。只是因为柳志明的事情，安邦经常和学校里的同学打架。
宋然毫无意外地晋升为凌城市公安局局长。但是宋华没有去祝贺他。宋华觉得自己和宋然之间貌合神离，隔阂越来越深。
宋华曾经试着在宋医生的帮助下进入医院去看望柳志明，但是被发现了。
医院里的解放军守卫义正言辞地拒绝宋华的请求：“柳志明是重要的案犯，没有常满书记的批准，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就算是公安局长来了也不行。”
宋华只得打消了这一念头。
如果是以前，宋华肯定会乔装打扮成医生或者护士，混进病房去见柳志明。但是现在的宋华比以前多了一份理智。宋华明白，现在冲动对柳志明只会有害而无益。
宋华也不想去求常满书记。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宋华感到常满书记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
宋华要的是证据。只有证据才能帮柳志明。
宋华一直在等待机会。
宋华在等柳志明康复。
这一天，宋华从宋医生那里得知柳志明身体康复，并且被转移到公安局里。这距离他苏醒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于是，这一天下午，宋华放学后，立刻跑去市场买了宋然爱吃的烤鸡烤鸭和一瓶酒。
宋华有一把宋然住处的钥匙。那是之前宋华刚搬到学校宿舍时，宋然特地拿钥匙来学校宿舍给宋华。还对宋华说，“爹不在了。有他的地方就是家。那个家永远敞开大门等着宋华回去。”
当时宋华有些感动，这才没有把钥匙丢掉。
宋华拎着烤鸡和烧鸭来到宋然的住处，掏出那把钥匙。钥匙伸进了锁孔，却怎么扭动都打不开。宋华尝试了几遍，依然如此。
宋华往后退几步，上下打量几番，确定那是宋然的住处没错。可是为什么钥匙打不开门？
“宋华，你来了。”
宋华一回头，身后站着宋然。
宋华喜出望外，“我今天有空。我们好久没有吃饭了。特地来一趟，可是门锁打不开。”
宋然看了一眼宋华手中的东西，嗔怪道，“来都来了，拿这么多东西，这么见外。”
宋然拎过宋华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扭动两下，锁就打开了。
“这锁没坏？刚才我开了半天，没打开呢。”宋华有点撒娇。
“哦，”宋然解释道，“这原来的锁坏了。重新换了一把新的锁。”
宋华觉得这把新的锁把两人的心门都给锁上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宋华心里感慨。
宋然麻利地把宋华带去厨房。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着切好的烤鸡和烧鸭，还摆着两个杯子。
宋华和宋然相对而坐。
“今天，为我们兄妹难得的一聚，干一杯。”宋然将两个杯子倒满酒，然后举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宋然再倒酒，“为我晋升为公安局局长，干一杯。”再干一杯。
宋然又倒酒，“为全国各地的解放，再干一杯。”宋然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宋然还要倒酒。
“哥，够了，别再喝了。”宋华的手搭在宋然的手上。
宋然的目光从酒壶移到宋华那只不再白嫩的手。宋然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从爹把你抱回来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不单单像爹说的那样是我的妹妹。你从小到大，我都让着你，宠着你，爱着你。你——知道吗？”
宋华愕然，然后轻轻点点头。
“可是，后来日本鬼子来了。爹走了。我遇到了叶乔，你遇到了柳志明，我们走向了不同的道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宋然的一滴泪落在宋华的手背上。
宋华感受到了那滴泪的温暖。
“哥，你永远是我哥。”宋华心中有千言万语都化作这一句话。一滴泪从宋华的眼眶里流出，与宋然的那滴泪溶在一起。
两人相泣无言了好一会儿。
宋然擦掉眼泪，打破了沉寂。“不说这些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虽说发现了许多事，但总得来说我们的日子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你看，你哥我当上了公安局长。现在你的身边有了唐宋。”
“哥。”宋华一改先前的悲切，转而变成气愤的面孔，“那唐宋怎么了？你怎么提起他。”宋华抽出手，拿起筷子，夹一个烤鸡腿放进嘴里啃起来。
宋然轻轻叹口气，宠溺地看着宋华，“哥是觉得那个唐宋人真不错。人品好，更重要的是处处让着你，护着你。你说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哥，你看上他了？”宋华瞪大眼睛问。
“是的。”宋然郑重其事地回答。
“那行啊。我去和他说，我帮你们牵线。”
宋然一脸无奈道，“你这是瞎扯什么？我说的是你跟他。我十分看中唐宋这小子当我的妹夫。我表达得够清楚了吧。你别跟我乱扯一通。今天我们就要把这个问题谈明白。”
“呵！”宋华把嘴里的肉一口咽下，拿着吃光肉的鸡腿指着送然的鼻子，“哥，你当了公安局长，说话真是越来越有官调了。”
“你别扯到一边去。你今天就给我来句实在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哥你既然亮话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坦白和你说，我这次来是为柳志明的事情。”
“怎么又是柳志明。他都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了，你还念叨着他干什么？”
“哥，我不相信柳志明会干这些的事情。”
宋然气愤得拿起酒杯摔在地上，“啪啦”一声响。“你疯了还是傻了。是我和叶乔姐亲自去捉住他的。不相信柳志明会干那样的事情，那你相信是你哥我干的。”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华没想到宋然反应会这么大。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告诉你，那个柳志明死定了。中央已经决定枪毙他。就在这几天。具体时间还没定。也许三天后，也许五天后。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枪毙？”这个字眼如同钢针刺入宋华的心里。柳老太太刚走，柳志明就要被枪毙。整个柳家难道要垮了吗？
宋华抑制住内心的悲痛，“哥。我求您一件事。”
宋然冷冷地看着宋华知道准没好事。
“我想见柳志明最后一面。”
也正是这一天，安邦放学后直接跑到凌城大酒店里大吃一餐。和他一起吃喝的还有一个小个子男孩。那个小个子男孩就是叶乔曾经救过的，后来在宋华所在的学校里读书的。再后来就不读书了，究竟去哪里了，宋华就不知道了。
没想到安邦和他混在了一起。
安邦今年十一岁。不过身高俨然是一个小大人了。那个小个子也长高了，比安邦还高出半个头。所以两个小大人在凌城酒店里吃香的喝辣的，酒店的服务员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当然，这其中也有顾客就是上帝的心理。
“猴子哥，来，咱再喝一杯。”
那个小个子脸瞬间变沉下来，“都说了，不要叫我猴子了。猴子那是我被压在五指山下时的称呼。现在的我改叫大圣哥。”
安邦在心里纳闷齐天大圣是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之前自己给自己封的称号。怎么这小子来个时光逆转？
“对，对，大圣哥，来干一杯。”安邦脸上挤出笑脸来，把小个子的酒杯斟满酒，又把酒杯递到他跟前。
小个子接过一饮而尽。几杯下肚，小个子有点飘飘然。“安邦，你实话和你说，你跟我是跟对了。以前我们是大水进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小个子想想好像又不对，“其实啊，我之所以这样刁难你，这样刁难你的舅舅，我那都是身不由己啊。”
安邦一听一愣，随即嬉皮笑脸，“大圣哥喝高了，开玩笑。这凌城地界还有谁能让我大圣哥身不由己的？”
“有——有——”小个子闭着眼睛嚷嚷。
“别开玩笑了。逗我玩呢？”
小个子忽然凑近安邦，眯着眼睛说道，“那个姓叶的，以前老是指使我去刁难你舅舅。要我带人去搞破坏。”
“哦。哪个姓叶的？”
“就是被你舅舅杀死的那个，那个公安局局长，叶——乔。”
安邦一下子来了兴趣。“啊，还有这种事？”安邦将信将疑。
“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叶局长救过我，又是公安局长，手握生杀大权，他叫我做的事我敢不做吗？”
“对，对，对。”安邦不住点头的同时，继续给小个子倒酒。
忽然间，小个子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让小个子的后背直发凉。也就是这件事情，让小个子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安邦大哥，”小个子拍了拍安邦的肩膀，“以前我是身不由己，有得罪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
安邦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我先干为敬。”小个子举杯一饮而尽。
安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真没有听错。安邦嬉皮笑脸，“我安邦何德何能敢让你称我为大哥啊？”
小个子吓得赶紧站起来，连连哈腰点头，“安邦大哥，您大人有大量柳原谅我之前的莽撞，之前对您的无礼吧。我求您了。”小个子的模样差点就跪下来了。
安邦还是弄不明白，一脸懵逼。
安邦愕然的表情让小个子以为他还是自己计较之前的行为，于是“扑通”一声跪下了。“安邦大哥，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为难我，我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
“得了吧，。我哪有这个能耐？”
“有的有的。现在全凌城谁不知道您舅妈的哥哥是公安局长。”
“哦——”安邦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恍然大悟地安邦看向小个子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杀气。
“安邦大哥饶命，安邦大哥饶命。”小个子连连磕头，弄得地板“嘣嘣”响。
“行了，起来吧。”安邦一挥手。
那个小个子立马起来，猫着腰低着头站立着，像个犯错的小孩。
“倒酒。”安邦把杯子拿起又重重地放下。
“好嘞。”小个子麻利地拿过酒瓶往安邦的杯子里倒酒。
安邦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放下。
小个子好像经过训练一样，麻利地给安邦倒酒。
安邦没有再喝，而是盯着小个子。
小个子害怕得直打哆嗦。
安邦知道小个子不是装的。“我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一定一定，一定老实回答。”小个子连连点头哈腰。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