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两难
宋华带着吴妈的东西和凤老板硬塞来的十几个包子往柳志明家走去。
“说实在的，我是真不相信柳少爷会是这样的人。”临走时，凤老板跟宋华说的话在耳边不断地回响。
“那柳志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宋华心中。
不知不觉宋华来到了柳志明家。对这条路的轻车熟路，宋华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你可回来了。”唐宋的两只因缺眠而产生的熊猫眼特别明显。
“你怎么还在这里？”宋华毫无心情措辞，心中的疑问便毫无掩饰地破口而出。
“我——”彬彬有礼的唐宋显然被宋华的无礼弄得颇为尴尬。“我本来已经走了。后来，我又来了。”
“哦。”宋华疲惫地进屋，然后把自己扔在凳子上，顺便把那装有十几个包子的袋子放在餐桌上。
“吃东西吧。”
宋华左右环顾，没有见安家和安邦。宋华正要开口叫唤，就被唐宋堵住了。
“嘘，别喊了。他们两个都睡下了。”唐宋指了指原本安邦睡的那个房间，然后打开袋子，从里边拿出一个包子直接往嘴巴里送。
宋华看着唐宋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你走吧。”说着，拿起两个包子往唐宋手里塞。
“你不要赶我走。你这里需要我。我还要帮你的忙呢。”
“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你走，你走。”宋华把唐宋往屋外推搡。
“我不走。我要帮你安葬柳老太太。”唐宋极力矗在原地。
“这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处理的。”宋华不容分说。
“你是不是还想着等柳志明回来见他奶奶最后一面。你别妄想了。他回不来了。”唐宋一急便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意识到说错话的唐宋极力否认。“没什么，没什么。”说完大口大口地啃包子吧嗒吧嗒地吃起来。
宋华一把抓住唐宋的脖子，“你瞒不了我的，老实交代。”宋华的手加大了力度。
唐宋难受至极，嘴巴动弹不得。包子塞了一大口，两边脸颊鼓鼓的，像只青蛙。
“快说！”宋华加重语气和手上的力度。
“呜呜呜。”唐宋发出类似求饶的呜咽声。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宋华倏地松开手。
唐宋剧烈咳嗽起来，连同嘴里的东西一并咳了出来。
宋华见状，起身给唐宋盛来一碗水，“喝吧。”
唐宋咕噜咕噜地喝起来。待嘴巴和胸口都顺畅后，唐宋放下碗，正好瞥见宋华那不容抗拒的目光。
“我——”
“你最好实话实话，不要耍花招。”宋华善意地提醒。
唐宋咽下口水，“你没回来的时候，我送我妈回家。医院里的人已经在家门口等我妈了。说是在水厂发生枪战。死了一个公安局长。”
“还有呢？”
“我跟医院的人一起送我妈到医院去。听医院里的人说，是柳志明杀死了那个公安局长。”
“什么？”宋华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瞬间不省人事。
在凌城政府里，凌城市委书记常满正在看宋然写的关于柳志明越狱意图往水厂里投毒的报告。
常满书记的办公桌站着宋然。
常满书记仔仔细细地研读了这份报告后，抬头看着宋然，“对于叶局长的事情，我感到很痛心。我们失去了这样一个好同志。”
宋然抿了抿嘴。“叶局长是我的大学同学，是我的引路人，同时也是我的红颜知己和爱人。”
“请你节哀。”常满书记悲切地说道。
宋然挺直腰板，“解放事业还没有完成，我一定不能松懈。”
常满书记点点头，然后又皱起了眉头，“你在报告里说，因为当时是晚上，你们谁也看不清楚谁，于是叶乔就开枪暴露自己，引柳志明出手。柳志明暴露后，你就趁机枪杀了柳志明。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局长。”
“你在报告里说，叶局长分析柳志明的最终目标是水厂，而不是电厂。于是你们匆匆赶去水厂阻止柳志明投毒。可是，从你们所在的位置来看，为什么你们靠近清水池房门，而柳志明远离清水池呢？”
“其实，我们和柳志明到达的时间差不多。只是我们一个劲儿马不停蹄地冲到清水池门前，早一步占据有利位置而已。”
常满书记听了解释后，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你的报告里没有说到这一点，得把它加上去。”
“好的，明白。”宋然挺直腰板，昂起胸膛。
常满书记看着宋然，“水厂那边的水质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报告书记，结果出来了。水质一切正常。水厂的水没有受到污染。”
常满书记松一口气，“这就好。多亏你和叶局长的努力啊。”常满书记站起身，走到宋然面前，一手放在宋然的肩膀上，充满期待地看着宋然，“叶局长牺牲了，敌特分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保护凌城的安危的重担就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宋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一副俊俏的面容。“志明？志明。”
宋华伸手要去抓住眼前的人。
得到的回应是一个温暖的充满力量的手。“是我。唐宋。”
宋华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柳志明，而是唐宋。心情一下子跌入低谷。手顺从内心地要从那只手里挣脱。
唐宋识趣得松开手。“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再加上疲劳过度。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粮食拿去补贴安家安邦？”
“什么？我昏迷了三天三夜？”宋华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刚起来头又马上晕了。
“宋华，宋华，你别急别急。”唐宋扶住宋华重新躺下。
“我怎么能不急。家里柳老太太，还有安家安邦——”
唐宋抓住宋华的手，“安家和安邦现在我家。至于柳老太太，我请医院的工人把她的尸体运来了医院的太平间。”
宋华还有话要说，但仔细想想，这样的安排眼下是最好的了。“谢谢，谢谢。”
“宋华，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感谢。也许你觉得我是趁人之危，但是请你想想，现在柳志明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就算他活过来了，杀人的罪也足够他判死刑的。”
宋华深呼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考虑一下你的将来。考虑一下我。我知道你跟那个柳志明曾经有过一段往事，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唐宋充满期待地看着宋华。“我跟我妈谈过这个问题，也问过我爸。他们两个都同意我们，也同意把安家和安邦收养。”
宋华不可思议地看着唐宋，“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真的。”
“我说值得就值得。别人怎么说我不管。你宋华在我心里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孩子，是我喜欢的类型。”
宋华冷笑两声，“既然你知道我重情重义，我又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对柳志明的情？既然你知道我重情重义，我又怎么可能会拖累你？”
宋华精神稍微好点后，就立马安排柳老太太的后事。
宋华在柳志明爷爷的坟墓旁安葬柳老太太。下葬完毕后，宋华带着安家和安邦来到柳老太太坟墓前跪拜上香。
“奶奶，宋华不孝，没能把你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请您老人家见谅。至于柳家的后人安家和安邦，我一定把他们抚养成人。有我宋华一口饭吃，就有他们半碗饭吃。请您老人家放心。”说完，宋华带着安家安邦磕头。
一旁的唐宋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唐宋身旁的宋医生直摇头。
上完香，宋华又带着安家和安邦给柳老太太鞠躬。
一旁的唐宋和宋医生也跟着一起鞠躬。
五个人一起慢慢离开墓地。
“宋华，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宋医生小心翼翼地问。
“宋医生，您都开口这样说了，就把你心里头的话全说了吧。我不会介意的。”
“你刚才在柳老太太墓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死者为大。有什么问题吗，阿姨？”宋华停下脚步，看着宋医生。
“我是一位母亲。所以我很清楚作为一位长辈的心理。如果你是柳老太太，你会希望自己的子女怎么做呢？”
宋华听了愣住了。宋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宋华知道，柳老太太拿她的拐杖去典行无非是为了换钱给柳志明他们换个好点的房子。她老人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宋华正要说些什么，前方走来两个人。是宋然和凌城市委书记常满。
宋华有点愕然。他们两个怎么回来？
倒是常满书记先开口了。“宋老师你好。我是凌城市委书记常满。我特意来祭拜柳老太太。”常满书记身旁的宋然朝宋华点点头，然后目光轻轻地扫过唐宋和宋医生。
宋华上前一步，颇高一位略微拘谨地说道，“常书记您好。您的好意奶奶泉下有知一定会感激不尽的。只是现在的情况这样，您的身份是不是——”宋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一码归一码。柳老太太是柳老太太，柳志明是柳志明。现在不是封建社会，没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一说法。况且柳老太太是女中豪杰，虽然一生经历坎坷，但为人光明磊落，为凌城和凌城的老百姓做过许多贡献。我今天来，是以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来祭拜柳老太太。”常满书记说得很诚恳，宋华无以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