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柚，你简直不孝不悌
和小姑一样纳闷的，还有大伯三叔。
前者往火堆丢进一把枯枝，对后者问：“柚子怎么回事？”
“见了咱们也不亲近，似乎还像防贼一样防着咱们？”
“你想多了。”三叔摇头，“孩子刚失了父母，沉默点正常。”
老太太听到，冷哼一声，“她沉默？咱家从宁古塔改道琼州那种穷山恶水，还不全是你这好侄女闯的祸。”
二人惊讶了，他们刚从牢里出来，不知道花柚不仅拒绝了皇帝入宫为妃的圣旨，还当众顶撞。
让当今在百姓面前大失颜面，这会儿听了老太太讲述，二人一脸复杂。
大伯脸色沉了沉，不快之意溢于言表，倒是三叔蓦地笑了，点点头，非但不怒。
反在长兄和老娘面前夸起花柚，“她做的对，皇帝有心斩草除根，无声无息离开，我们就危险了。”
“相反，走前闹上一场，引起各个世家关注，那位忌惮之下，我们反倒安全。”
“小柚做的漂亮。”
被夸赞的花柚笑了笑，目光自三人面上掠过，没看出什么不对，重新低下头。
百年大树一朝倾塌，究其原因，还是树根烂了。
花家组训，每代只从嫡系和旁系各挑一人，自幼培养，继承花旗军。
一人主，一人辅。
战场刀剑无眼，花旗军就是把双刃剑，得到权利的同时，也面临随时死在战场的风险。
不让花家全部男儿入伍，老祖宗初衷，可能是想为家中保下大部分血脉。
可权力下滋生的野心，威力大到可以燎原。
流放的第一夜，大部分人都失眠了。
对于高床暖枕习惯的众人而言，更难受的，是一下从天堂掉落深渊的落差。
花柚累了一天，夜间也不敢睡得太熟。
时不时摸摸哥哥的额头，担心发热。
也还好，花时自幼习武，体格比一般人强健，这一夜烧起两次，在药物的辅助下，很快压下了。
第二日启程，面色明显比昨日好转一些。
其他人可就不行了，两块干巴巴的饼子，是流犯一天的食粮份额。
在场很多人都没吃，加上睡得不好，一个个起床以后面如土色。
脚步不自觉慢下，被官兵举着鞭子狠抽了几下，才配合的走起来。
两个时辰以后，陆续开始有老人晕倒。
急得叔伯一辈团团转，四下问人寻药。
流放犯人不许带走府中一草一木，这是律法，可除非是傻子，谁家不懂得偷藏。
这不，已经开始有人捧着银子去官兵手中换药。
午时休息，不仅换回了药，还带回来了尚可入口的食物。
老太太看红了眼，派出长孙花竖，去打听官兵手里食物的价格。
不久后花竖一脸红光的走回来。
迫不及待说道：“祖母，一人只要十两银子，走出幽州前，热馒头管饱，随便吃。”
看他那样子，好像还觉得很值？
花柚算了算，一两银子大约可以买一千个馒头，从此地到幽州，按他们脚程，最多五天。
每人就算一天吃十个，五天五十个馒头才值多少铜板？
一人十两银，哦豁，赚翻了。
才想到这里，只听老太太追问，“包子呢，怎么卖？”
“五十两，出幽州前随便吃。”
最后几房商量，给老太太是包子‘随便吃套餐’，其余人……吃馒头。
银子宫中出，谁家想吃更好的，就自家掏钱。
花柚看着老太太从鞋袜中摸出带着味道的银票，交给花竖，吩咐对方按照商量去做。
官兵一把扯过花竖递上来的银票，放在眼前再三确认，一百两没有错。
放缓脸色的递出一盆馒头，其上，零星摆放几只肉包子。
说是随便吃，最后一样是给多少，拿多少。
花竖心中有火不敢发。
看到他拿回来的食物，倒也没人怪责，心中差不多有了预计。
一家人沉默的吃着，啃着包子的老太太，眼眶忽而就红了，恶狠狠的剜了花柚一眼。
“你爹跟着上战场，为什么连老头子性命都没保住？”
“如果不是……不是老头子没了，我武安侯府，哪会落得流放的境地。”
她疼爱大儿子，宠溺小儿子，独独这个婆婆养大的老二，被她不喜。
老头子偏偏还选中对方作为花旗军下一任统帅，如果……如果老头子培养的是老大……
侯府一定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账不是这样算的吧，祖母。”花柚终于懒懒掀起眼皮，扫一眼神色各异的叔伯堂哥们。
“与其想些不切实际的，不如想想，是家中哪个吃里扒外的，把所谓的谋反证据，放入祖父书房。”
从前祖母对她和哥哥就只是面子功夫，过去只以为是娘亲的缘故。
毕竟……爹爹娶娘亲的时候，祖母是坚决反对。
现在终于明白，老太太哪里是对娘亲不喜，分明是对她全家都有意见。
还是因为爹爹是祖父亲定下的世子吧。
看，就连家中主内的老太太，都对兵权有这么大的掌控欲。
“顶撞祖母，花柚你……你简直不孝不悌。”大伯没忍住怒气冲冲指责。
花柚回以一个似笑非笑且意味深长的目光。
接着，背上哥哥，毫不犹豫走向大部队后方。
直至那道背影远去，大伯才从她那一眼中回神，更生气了。
“我说什么了吗，她摆脸色给谁看！”
三叔劝道：“小柚刚没了爹，情绪不好，大哥别和一个孩子计较。”
花大伯怒，“就她一个人没了爹吗，我爹也没了，我有像她那样过分？”
这话三叔没法接了，默默拍拍长子的肩膀，示意让他看顾一下花柚兄妹。
后者点头，表示明白。
望着人越走越远的背影，老太太没拦，冷哼，还命令儿子孙子谁都别拦。
死丫头有本事顶撞她，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来。
花柚背着哥哥慢慢退至大部队后，仆人的队伍，官兵看到了，没拦。
只以为她是背着人，走得慢，只要不掉队，他连抽人都懒。
“郡主！”人群中，两道身影急速迎上花柚，一人想去接她背上的花时，一人扶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
“郡主，您没事吧。”
看到自幼贴身一起长大的两名婢女，云卷和云舒，少女终于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意。
唇瓣张了张，刚想说她没事……
这时……背后悠悠飘来一声极轻的感叹，“小妹，又冲动了啊！”
“哥，你醒了！”花柚一惊后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