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路臻一怔,急忙道:“不行,已经麻烦你太多……”
她话音未落,樊淑伊激动地说:“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1
秋瑜坐在驾驶座上,听见樊淑伊的话,无奈地抠了抠眉毛。
傅斯年淡笑,“从这边过去不远,大约十分钟就到,不会很麻烦。”
“可是——”路臻还想说话。樊淑伊一把拽住她,冲她挤了挤眼睛,“人家都说了不会很麻烦,你还纠结个什么劲。”
说完,樊淑伊又望向傅斯年,“你说是不是?”
“是。”傅斯年淡淡一笑。
路臻无话可说,心里对他的愧疚更深一分。傅斯年替她们把车门拉开,让她们坐进去。经过他身侧时,目光恰好和他对上。那双眼清黑,深邃,一如往昔地温柔。
路臻脸颊发热。
坐进车里,奔驰的后座很宽敞,容纳他们三人绰绰有余。傅斯年坐在副驾驶上,秋瑜则负责开车。
大约是五个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今晚齐聚一起,局面相当怪异,秋瑜一路上沉默地开车,倒也没说话。
樊淑伊在车里左摸一下,右摸一下,感叹地道:“小伙子,你这内饰是真皮的吧,手感好舒服1
路臻精疲力尽,实在没精力去应付樊淑伊的神经质,上车后便托着额头靠在椅背里。
路嘉鸣抱着手,偏头望向窗外,同样一语不发。
“山羊皮的。”傅斯年礼貌回应。他透过后视镜望向后座的人,见路臻靠在椅背里,车窗外洒落进来的灯光,在她脸上流水般划过。脸色略微苍白,疲态很重。
也是,今夜实在折腾得太久。
秋瑜开着车,不屑勾了勾唇,只觉得这一家子神经又市侩。
樊淑伊从前是过惯好日子的人,今晚傅斯年突然出现,又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开着豪车,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身份不菲。
又是自家女儿的上司。
樊淑伊殷勤起来:“小伙子,你家住哪里?公司是做什么的?有女朋友没有啊?”
秋瑜:“……”
路臻:“……”
路嘉鸣:“……”
“妈!你能不能适可而止?”路臻气得立马清醒。
“噢哟我就问问能怎么啦,你在他们公司做事,不问清楚一些,妈妈怎么放心?”樊淑伊有理有据。
话虽如此,有必要连人家住哪里,有没有女朋友,这些事都问那么清楚吗?
路臻无语。
傅斯年道:“目前住在御南公馆,集团以经营连锁酒店为主,所以基本在各地都有房产。”
听听。
这就是高级的凡尔赛。
樊淑伊微愣,“御南公馆……那就是市中心的楼盘,一平方要好几十万的……”
“……”
路臻感到丢人,抬手捂住额头。
傅斯年淡笑解释:“那带属于集团旗下的楼盘,今晚我们去那儿祝”
“……”
你这不是有一套房产,是有一片房产。
樊淑伊当场就震惊了,她想这个年轻小伙子有钱,却没想有钱到这种地步。不禁觉得他身上的佛祖金光更浓厚了些。
“你比臻臻大好几岁吧?”
“嗯,大挺多的。”傅斯年温和回应。
一旁秋瑜终于听不下去了,阴阳怪气地开口:“傅先生目前没女朋友,不过也快到年纪了,家里迟早会给安排。不是哪个财团的继承人,就是哪家豪门的千金。”
秋瑜这话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让她们不要痴心妄想。像傅斯年这样的人,本不该跟她们扯上半点关系,彼此本就是云泥之别。
路臻没真的对他动过心思。当然俊男美女人人都爱,何况傅斯年两次三番替她解围,她对他半点没有好感是不可能的。然而她心知彼此的身份,她配不上,也不会痴心妄想。
只是秋瑜一番话说得直白,让她的心隐隐刺痛,脸也发热。
傅斯年侧眸警示地看秋瑜一眼,觉得他失礼。秋瑜手握方向盘,把装聋作哑进行到底,刚才怼了一顿,心里很痛快。
轿车驶入御南公馆,保安见是傅斯年的车牌,提前出来迎接。就连大堂物业也来了,阵仗大得像迎接某个领导人光临。
不过他确实是恒世集团的领导。
傅斯年到后座替她们拉开车门,这回路臻从车里下来,看也没看他。
秋瑜先开车回去。逃离这一家子怪胎,秋瑜把油门踩得飞快。傅斯年和她们一起进去,期间看见路臻手里提着背包,她手心有伤,主动想去接。
却被路臻避开。
淡声婉拒:“不用,我自己拿。”
傅斯年心觉她情绪不大好,摁了电梯,一行人随电梯上行。他道:“我就住在你们楼上,有事情可以让路臻随时找我。”
路臻闷不吭声的,指尖抠着自己的皮包。
樊淑伊侧眸瞧她一眼,神色古怪:“人家跟你说话呢,没听见么?”
“听见了。”路臻低声说。把脸别开。
傅斯年透过电梯的玻璃镜瞧她,一时也没说话。
她们住三十楼,傅斯年住三十一楼。这边都是一层两户的设计,除了傅斯年住的顶层,是一套复式大跃层。
走出电梯前,傅斯年对她说:“等下来楼上找我。”
……
路臻是他的秘书,按理说是应该随叫随到。但这都凌晨了,加班也不带这么晚的。
路臻浑身疲惫,回去洗了个澡,换身衣服,便到楼上找他。怀里还抱着一份食盒,刚才路嘉鸣和樊淑伊点的宵夜,给他也点了一份。
路臻听说佛修之人讲究食有时,过点数是不进食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抬手摁了几下门铃,里面没回应,又给他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她尝试推了推门,发现门没锁紧,一推就开了。
傅斯年住的是复式大跃层,前厅十分宽敞,吊顶有七米多高。装修偏简约的欧式风,以黑白色调为主,客厅中心垂坠着一盏华丽的水晶灯。
墙壁上挂着许多书法丹青,看下面署名,竟大多出自他本人之手。字画苍遒有力,利落分明,倒与他本人清隽的气质浑然一体。
玄关尽头,挂着一幅画像。
是一个女人,穿着非现代的衣衫,宽敞的袖管和裙衫,有点像汉服,又不是汉服。长发垂曳腰际,仅鬓角两侧略微挽起。戴着一面妖狐面具。
胸前坠着一枚吊饰,像是玉髓,上面却有奇异的花纹。
路臻想走近看,旁边忽传来一道声音:“来了?”
路臻脑袋里一个激灵,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傅斯年刚洗完澡,身上穿着件纯黑睡袍。他身姿颀长,肩宽腰窄,系带随意在腰间缠成一道结。
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只简单用浴巾擦拭,一簇簇微潮地拉耸在额前。眉眼浸了水汽,更显温润清隽。
明明一副禁欲清冷的长相,私下却十分诱人。衣袍底下隐约透出的胸肌,延伸至紧实的腹部,腰部窄紧有力,一看便知有常年锻炼的习惯。
腿也修长,笔直,苍劲如松柏。
路臻看得人有点恍惚。
傅斯年见她换了身清爽的短裤短衣,脸色好了不少。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食盒,问:“给我的?”
“啊,对。”路臻回过神来,匆忙打开,“是我妈妈给你点的宵夜。”
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路臻发现,她拿错了自己的炸鸡。
傅斯年是个素食主义者。
现在将近凌晨十二点半,也早过了晚饭的时间。他说:“我不爱吃,你替我吃吧。”
“……”
路臻无言,本来这份炸鸡也是她的。
路臻见他在沙发那头坐下,推开笔记本电脑。从背影看,感觉他的肩膀更宽,碎发短且利落,扫过衣领。
露在袖口外的一截腕骨清削分明,沾些水汽,佩戴一串沉香佛珠。
整个人清冷却欲。
路臻红着脸在他边上坐下,折腾一个晚上,肚子饿得不行,干脆吃起炸鸡。
傅斯年今晚叫她过来,是因为淩海隧道动工在即,集团在淩海市投资建设的度假村也将于同步动工。但这次的度假村建设与以往不同,他们决定直接买下凌海市当地一座岛屿,在酒店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造。
岛屿主人是淩海市的知名富豪,从前很是仰慕路鸿川工程师的大名,听说这次淩海隧道是参考以往南海隧道设计的,就想见见他的女儿。
原本约好月底的会面,对方得知路臻现在是他的秘书,便性急说想提前见。
这才安排了视频通话。
傅斯年给对方发了消息,对方还没回。听见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炸鸡的肉香味十分浓郁。他向来吃素,公司员工通常在开荤这件事上会特意回避他。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啃炸鸡的,她还是头一个。
她洗了澡,身上有些香橙沐浴露的味道,气息丝丝清甜。混合着鸡肉的香气,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等路臻回过神来,傅斯年敲键盘的动作已经停了,目光正凝着她。客厅内部灯光明亮,路臻倏然发现,两人的距离其实很近。
心脏蓦地漏跳一拍。路臻目光和他相视,抓着炸鸡的手不由有些颤抖,“怎、怎么了?”
傅斯年瞧她半晌,女生的神色略微惊恐,一双明眸睁大了,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白肤红唇,很是明艳。
他伸出手,轻轻捻掉她唇角的一粒碎屑,嗓音很淡:“吃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