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亓官若的情绪被王彤安抚得渐渐稳定了下来,阿湘回来时,亓官若又变成了她在灵石斋时初见时的样子。
见几人归来,亓官若虽有些着急想知道真凶,但比早间见着他们是心平气和多了。
亓官若命人在厅中设置了坐席,邀请他们坐下之后,才道,“几位郎君可曾探查出什么来?”
侍婢给他们纷纷上了茶,谢霖才道,“殿下府上并无异常。”
他顿了顿,“听闻殿下近日睡眠一直不大好?”
亓官若微微一愣,旁人都说那些事都是她睡眠不好臆想出来的,难不成这位大名鼎鼎的陈州谢三郎,也是如此认为的吗?
侍婢玉梅开口道,“自半年前起,殿下的睡眠便一直不好,时不时半夜就会被梦魇惊醒,用了许多安神的方子也是时好时坏。
可就算如此,殿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几位郎君,当真是有人想要害我家殿下!”
谢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玉梅道,“我家殿下最怕黑,可有时晚上屋子里的灯总是无缘无故全都灭了,直到婢子将灯全都点亮,桌几上总能发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时是匕首,有时是死老鼠,有时甚至是砒|霜!婢子怕吓坏殿下,只要发现了就都偷偷藏起来,可近日也不知怎么地,那些东西已经不在桌几上出现了。”
阿湘脱口而出:“那这些东西出现在何处?”
亓官若道,“在我的床榻上。”
玉梅端来了好几只锦盒,打开一看,里头全都是玉梅所说的那些东西。
其中一个锦盒里头竟是放了一把染了血的匕首。
“日前我醒来时,发现这把染了血的匕首正放在我的枕边,我也因此才去见了太虚真人。没成想,我的马车当真出事了。”
亓官若越说越觉着心颤,“能如此不知不觉地对我出手的,定是我身边的人,所以我才遣散了府上所有奴仆侍婢,只留下几个忠心的。
只是如今看来,这剩下的里头,还有不忠心的。”
“听闻公主爱马?”
亓官若淡淡道,“消遣罢了。”
“也不知公主更爱哪一匹?”
亓官若又是微微一愣,“谢郎君此话何意?”
谢霖继续道:“听闻昨日那匹骏马是公主亲自挑选?”
“是。”
亓官若越回答越觉着不对劲,“谢郎君的意思是,昨日那马儿身上的手脚是我自己做的?是我自己要害我自己?”
“公主息怒,在下并非此意。”
谢霖道,“公主在换马之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亓官若虽生气,但还是静下心来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谢霖继续道,“劳烦公主将昨日发生之事详细告知。”
亓官若思考了一会儿,道,“昨日我与往常一样,早起洗漱用完朝饭之后,便去了马厩喂马,晚些时候,我便出门了。”
“出门之后,殿下去了何处?”
“直接去了灵石斋,接着便遇上了王六娘,说了会儿话,出来之后便遇上了那些事。”
谢霖蹙了蹙眉,“公主再没去其他地方?”
亓官若道,“受了如此惊吓,我还能去何处?”
谢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闭上了嘴。
谢霖的戛然而止,让众人无不微微一愣,亓官若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崔汲道,“公主殿下睡不好,可用了什么安神的东西?”
“用了,所有安神的香囊、香薰、安神汤我都用过,圣人甚至还赐给我一些安神香,我每日睡前都会点,可总是不起效用。”
崔汲点点头,手中的玉扇却一直摇个不停,像是在催促着谢霖。
阿湘在一旁认真地琢磨着谢霖问的那些问题的玄机,可琢磨了半日都没琢磨出什么来。
她正要放弃,却听谢霖道,“许是殿下这些日子太累了,殿下可有想过别居?”
亓官若顿了顿,这府邸是圣人赐予,她理应该住在里头,如今若是贸然别居,圣人会不会不高兴?
但一想起这些时日遇到的事,她竟是有些心动了。
别居之后,便能名正言顺地重新换一批新人,那么她便不必再担忧到底是谁在害她!
思及此,亓官若豁然开朗,“多谢谢郎君指点。”
原本阿湘想着,等到两位郎君问完话了,她便要寻着机会同崔郎君说说话,可没成想,他二人说完之后,中午便走了。
然则阿湘还没来得及惋惜,又有一个问题钻进了她的脑海里。
明明公主府上连带着公主算进去也不过六十几人,谢霖能在几息之间便能从五十几人中找寻到可疑之人,没道理从这六十几人中找不出几个可疑之人吧?
可阿湘眼下却不能开口问,阿姊说过,有些不合时宜的话,千万不能说,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阿湘又不蠢,这种当面让人下不来台面的话,她是不会问的。
所以她只暗暗多了个心眼,打算先观察一圈再说。
因着昨日那件事亓官若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昨晚又没睡好,她便将王彤与阿湘留了下来,她也顺便拉着两人商议着,去哪里别居好。
公主别居是一件大事,除了风水,还需要看周围的环境,甚至得看交通便利问题。
这么一聊便聊到了下午。
阿湘对这种事实在不感兴趣,于是在她们聊天时,她便一个人在府上瞎逛。
她将谢霖走过的路重新再走了一遍,先去了起居室,随后去了花厅、厨间、客厅、庭院、花园、客院、水榭、亭台、园林,最后才去了马厩。
这么一圈下来只遇见过那么几个人,兴许是人手不够,那些侍婢奴仆们几乎是一天忙到晚。
如此忙碌,他们当真还有机会杀害公主吗?
而且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杀害公主?
最终她实在太累了,便独自一人坐在马厩旁的一个高台上,默默地坐着思考着。
早间询问过的那个小厮此刻正在马厩中处理着马儿的排泄物,见她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便跑了过来。
“王家娘子,这里是下风口,实在难闻地很,不如您去那边上风口去坐着?”
好像空气中确实有些味道。
阿湘抬头看着他,问出了方才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你说昨日公主来选了两回马?”
小厮点点头,并转身指了指马厩中的那匹枣红马道,“那匹枣红马驾的车最稳的,公主出行若是坐马车,定会挑它。”
“那她为何挑了另外一匹呢?”
小厮摇了摇头,“这小人便不知道了。”
阿湘想了想,问道,“那你可知昨日拉着公主殿下出行的马儿马鞍里藏着一枚针?”
小厮倒是没想象中那般诧异,这叫阿湘起了疑心。
她接着道,“正是那枚针才使得公主殿下发生意外,险些丧命的。”
虽然速度很快,但阿湘依旧从小厮的眼神中抓到了一丝异样。
这是心虚的表现。
好家伙!看来她就要找到那个凶手了!
过了一会儿,小厮才恍然大悟道,“竟原来是这样!那歹人着实可恶!”
啧啧,这样子更像是欲盖弥彰了!
果然是他!
阿湘暗自握拳,凝起真气,试探道,“原来你不知晓啊?”
阿湘这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个强抢民女的小土匪,小厮觉着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小人哪里知晓?小人还是方才听娘子提起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
啧啧,嘴还真是有些硬的呢!
阿湘打算再诈一诈。
“可是谢郎君说了,那个在马鞍里藏针的就是你!”
阿湘笃定道,“整个府上也只有你有机会接触马鞍,不是你还会有谁呢?”
三全寺李家郎君的案子便是那谢郎君破的,整个京都城都传遍了,肉眼可见的紧张爬满了小厮的脸,他连连道,“小人冤枉啊!”
小厮就差给阿湘跪下了,“小娘子,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啊!小人不过是个养马小厮,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阿湘道,“那你说不是你还会有谁呢?”
小厮快哭了,“小人在这府上伺候这些马儿都快十年了,又岂能干出这种事?”
阿湘撇了撇嘴,就是不信,“我阿兄可是大理寺丞,听闻大理寺里有好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刑具,你现在不招认也可以,等到我大兄将你抓回去,看你说不说!”
说着她作势要走,谁想却被他叫住,“小娘子且慢!小人有话说!”
阿湘手里的招式险些被她打出来,好在她稳住了,她回过头,双手环胸看着他。
小厮这才小心翼翼道,“那枚针,其实是殿下自己放的。”
阿湘:???
哪里有人会自己害自己的?
阿湘不信,并默默看着她,像是要在他身上看出个窟窿出来。
小厮终于被她看怕了,叹了口气,寻了个角落蹲了下来。
“小娘子有所不知,我们殿下她病了。”
这她还真不知道,阿湘紧紧守着出口谨防他逃跑,“公主殿下得的什么病?”
“小娘子可听闻过一种叫癔症的病?”
阿湘摇了摇头。
小厮指着他手里的空桶道,“好比说人便是这么一个桶,里头盛放的是牛乳,那便是牛乳桶,但里头盛放的是马粪,那便是马粪桶。可同样一个桶,却不能同时盛放牛乳与马粪,若是同时存在了,那这桶不就……”
小厮没往下说,但阿湘却已经懂了。
他的意思是,公主殿下此刻身体并非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小厮索性摊牌了,“这种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上一回,明明是殿下在自己的汤中放了一只虫子,可她转头便说这是厨娘办事不利想要毒害于她,最终将那厨娘赶出府去了。”
说完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娘子,小人求求您,您可千万莫要将此事传扬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哭着道,“我们殿下虽有时跋扈,但她待马儿却是格外地好,小人坚信,公主殿下是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