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兰馨儿替陈氏看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了,王玝、王玿、王琛与王彤听闻此事,都纷纷放下手头的事物前来。
甚至刚回去办事的梁氏听闻此事,又原路返了回来。
为了让兰馨儿心无旁骛,阿湘非常乖巧地搬了坐席,跽坐在陈氏屋子外的檐廊之下。
见他们过来,便连忙起身跑了过去。
王玝抓起阿湘便问,“小八,阿娘怎么样了?”
阿湘摇了摇头,“自我出来后,便再没进去看过了,不过这半个时辰里,兰娘子问刘嬷嬷要了两桶滚烫的热水,还有一桶滚烫烧红的鹅卵石,也不知要做什么。”
梁氏不解,“这位兰娘子看着只是个小娘子,她当真能治好阿家积了这么多年的病?”
阿湘为兰馨儿抱不平道,“嫂嫂,这位兰娘子是个非常好的医士。”
“好好好,兰娘子是位好医士。”
梁氏道,“也不知兰娘子何时能瞧好,这天色已经不早了,二弟明日要去衙门点卯,三弟与琛儿明日也还要去国子监,大家都先回去吧。”
阿湘有些恋恋不舍,她很想再等等这个结果,可梁氏却道,“听闻你与六娘明日要去公主府,若再不去就寝,明日可就起不来了。”
阿湘撇了撇嘴,终究还是听了梁氏的意见,回了芙湘院。
翌日一大早,街鼓还未响,阿湘便醒了。
她连朝饭都没来得及用,简单洗漱过后,便跑去了陈氏院子。
刘嬷嬷侯在院中,看样子像是一夜未睡。
“刘嬷嬷,阿娘怎么样了?”
刘嬷嬷见她来,慈爱地笑了起来,“夫人今晨寅时正刻才睡下,不过兰娘子说了,只要夫人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后便会渐渐好起来了。”
阿湘往里探了探,“那兰娘子呢?”
“兰娘子已经在西厢耳房睡下了。”刘嬷嬷道,“娘子要不要进去看看夫人?”
阿湘摇了摇头,“阿娘刚睡下不久,我还是不打扰了。”
她顿了顿,“兰娘子可曾说过阿娘得了什么病?”
刘嬷嬷道,“婢子听了几句,像是说夫人郁结难消堵塞了经脉,不过这位兰娘子委实厉害,几针下去,夫人便说她舒服了好些。”
说话间,王彤也过来了,她也问了阿湘方才问的一些问题,知道得了答案,她只点点头,便对阿湘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启程吧。”
阿湘点点头,屁颠屁颠地跟上了王彤的步伐。
八公主的府邸在万年县的靖安坊,距离兴化坊也有好些路程,她们辰时正刻出发,巳时初刻才到。
崔汲与谢霖也刚刚到,几人在公主府前碰了面后,便由几位寺人领着进了府。
阿湘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荥阳侯府是她见过最大的府邸,而且无论是园林、布局、装饰以及院落的布置都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好的。
原以为八公主府好说歹说也会像侯府那样,可谁想刚入府门阿湘便莫名觉着有些朴素寒酸。
园林里除了几棵树,没有旁的什么植物花草不说,就连院落也不过那么几处,更别说布局了。
这好歹这也是一座公主府啊!
她有些不大明白。
寺人将他们带到了内院的花厅中,亓官若早已经在里头等候。
她的脸色有些不佳,看样子是一夜都未曾睡好。
王彤从侯府给亓官若带了些东西,刚送出去,便问道,“公主可安?”
亓官若一把抓过王彤的手,神色依旧难宁,“六娘,昨夜我又梦魇了!”
刚说完,她似乎才反应过来此刻花厅还有两位外男,于是她道,“两位郎君,可在我府上发现了什么异样?”
崔汲道,“还容公主让在下去探查一二。”
亓官若连忙道,“两位郎君尽管查探!务必要查探出凶手!”
崔汲点点头,便同谢霖一道起身,“公主放心。”
“等等!”阿湘拉着王彤的手道,“阿姊,我也想一道去看看。”
王彤恐她扰乱两位郎君的查探计划,便要制止,可谁想阿湘坚持,那两位郎君也没反对,她也只好作罢。
只吩咐了一句不许胡闹,便让她跟着去了。
初初入府时,阿湘不过是粗略地看了一眼,而今跟着两位郎君细细地巡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她方才的感受当真没错。
这公主府大约只有侯府的一半大,所有奴仆侍婢加起来也不过五十几人,再加上圣人赐下的寺人,统共也不过是六十一人。
就连芙湘院都有二十几个侍婢奴仆呢。
阿湘跟着两人来到了公主府的马厩,马厩中那十几匹神俊的马儿吸引了她的注意。
公主说过,她喜欢击鞠,看来这便是公主击鞠骑的马儿。
看了一圈之后,谢霖才打算询问,他向公主要了一间屋子,随后点了几人进屋问话。
阿湘挠了挠头,她明明跟着一道转了一大圈,没发现任何异常,可他为何就能从中挑了几个问话?
她难道又错漏了什么?
崔汲见她这般苦恼,抿唇一笑,手里的扇子亦是轻柔地摇着。
他等着阿湘来问,可阿湘就是埋着头苦恼地思考着,丝毫没有想要询问的意思。
没过多久,屋子里便进来了一个负责在公主院内洒扫的奴仆,谢霖只简单地问了几句关于公主平日里的状况,奴仆都一一作答了。
原来八公主这种情况一年前便开始了。
起初只是自说自话的说梦话,后来便是半夜里被噩梦惊醒大喊大叫,再后来就像是被梦魇着了,自己做了何事她自己都不知晓。
谢霖问:“何为做了事自己都不知晓?”
奴仆道,“原本府内奴仆侍婢有百余人,可不知为何,某日公主醒来后,自己点了园林后,大发雷霆,将府内大部分的奴仆侍婢全都赶出去了。”
谢霖再问,“公主为何要自己点园林?”
“小人不知啊。”奴仆道,“原本府上的园林有好些花草树木,而今被公主糟蹋得只剩下那么几根秃树,公主还……”
他突然顿住了,随后道,“这些也都是小人听说的,小人只负责公主院子里的洒扫,其他的一概不知。”
说完他便三缄其口闭口不言了。
阿湘看向谢霖,却见他只点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一句,只让他下去了。
再进来的是负责公主膳食的厨娘。
厨娘说的与那奴仆差不多,大抵都是公主说了什么总会否认,甚至会大发雷霆怒斥厨间要下毒害她。
如今这府上已经快要人心惶惶了。
“听说公主还赶了好些奴仆侍婢?”
厨娘欲哭无泪,连连喊冤,“那些奴仆侍婢们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每回都是公主觉着他们在害她,便将他们赶走了,小人而今也是每日提心吊胆的,若非公主习惯了小人的口味,小人怕是早就已经卷铺盖走人了。”
“你是说,是公主觉着他们害她,便将他们赶走了。”
厨娘抿了抿唇,默认了。
“公主是何时有的这种状况?”
“大概一年前左右便陆陆续续开始了,那时小人以为是公主不想嫁给顾家郎君闹脾气,便没当回事。”
谢霖微微蹙眉,“那顾郎君可是顾驸马家的?”
“正是。”厨娘道,“公主殿下刚及笄,圣人便给殿下定下了这门亲事,此事满京都城里的人都知道。只是那顾家郎君名声不大好,殿下兴许是因为这个,才会如此的。”
阿湘在昨日回府的路上听阿姊提过,昨日她们在灵石斋遇见的柔皙郡主是长公主殿下与顾驸马的独女,而八公主要嫁的那个顾郎君便是柔皙郡主的堂兄。
长公主殿下十分宠溺柔皙郡主,所以柔皙郡主才敢那样对八公主。
接下来的几个奴仆说的都与前头两个一致,谢霖也都是问了两句便让他们下去了。
最后进来的是负责马厩喂养的小厮。
阿湘以为他还会问同样的问题,谁想谢霖问的第一句便叫阿湘诧异了。
“今日是你收拾马厩?”
阿湘:???这问题能问出什么来?
小厮点点头,“这几日都是小人在收拾。”
“这几日马厩里的马吃得如何?”
小厮道,“公主殿下最喜爱马厩里的那些马儿,马食自然都是最上等的。”
“昨日公主殿下可有什么异常?”
小厮摇头,“殿下与往日一样,并没什么异常。”
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平日里殿下出门是谁挑的马?”
小厮道,“是我们管事。”
“昨日的马也是管事挑的?”
小厮想了想,“昨日的那匹是公主殿下自己挑的。”
“殿下出门都喜欢自己挑马?”
“正是。”小厮道,“殿下最爱马,平日里也喜欢来马厩同马儿们说说话,连马儿的起居偶尔也会亲自照料。”
“昨日公主挑了几回?”
小厮道,“两回,大约是先前那回挑的不甚满意吧。”
说完他微微一愣,这位郎君怎么知道公主又挑了一回?
谢霖点点头,挥挥手便示意他下去了。
阿湘有些搞不懂了,为何他不再多问几句?
譬日这小厮知不知道马鞍里有针,又知不知道到底是谁放的?这小厮平日里默默地在角落里干活,定能看清的。
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谢霖便起身,往中厅走去。
他们懂了,可阿湘还不懂啊,于是追了上去。
“谢郎君!”
谢霖停顿住,扭过头来冷着脸道,“若王八娘子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某劝你多看多听但莫要多问。”
刚想问出口的话,一下子被她咽了回去。
谢霖方才那冷冰冰的样子,实在有些吓人。
跟在她身后的崔汲只淡淡的笑了笑,“八娘子莫要心急,谢兄这般冷着脸,就说明他心中已然有数了,只是或许有哪些地方没有想明白。”
阿湘撇了撇嘴,她只是想着,跟着谢霖兴许能学到些什么,可谢霖似乎并不愿意理她。
哼!他果然是一条没有人情味的黑色大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