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YKBZ09
天空飘着点小雨，路上行人较少。
面馆是粤菜系的，门口有一颗树，初春的树枝刚抽了芽，路灯被树枝包裹着。黄色灯光倾泄，投在略微潮湿的地面。
穿着黄绿色毛衣的姑娘撑着下巴，坐在廊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树底一朵不易被人察觉的小花被从树上滴下来的水滴砸到，又溅出一朵好看的水花。
“陆琪媛。”
她转过头去。
穿了一件白色连帽宽松外套的男人正走来，黑色的衣链半敞，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他的衣肩上落了些水珠。
对上陆琪媛的目光，段和唇角勾出一个笑来：“我来了。”
“来得巧，下一桌就是我们。”
“嗯。”段和背着包，站到店门口，微微弯腰朝店里探了探，“有人出来了。”
陆琪媛期待着站起身。
“052号。”
她将牌子递给服务员。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店里。
陆琪媛：“今天怎么还加班的？不是项目才刚开始。”
段和：“加班做的不是君豪的项目，是之前的。甲方提出要修改，稍微改了改。”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没人让我做要修改的页面啊？”
“蔡钱说，我们就根据之前写的页面，自己改改，不走设计。”
陆琪媛砸了咂嘴：“呵，好吧。不要我管那我也不管，我还高兴少了麻烦事呢。”
“我看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公司就是这样，反正我这设计说的什么都不算，最后还不是蔡钱、老板他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摆烂了，随便吧。”
“你可没摆烂，不是说要开始学习前端。看看吃什么？”
陆琪媛接过他的手机，上面是面馆的点单页面：“你吃招牌炸酱面？那我吃个销量第一的臊子面，我排了这么久的队伍呢，得吃卖得最好的。”
“怎么想到这家来吃面的？”
将手机递还给段和：“中午我们不是都没吃到么？我闻这家味道好香啊。晚上有时间，人也少，我们顺便来尝尝。”
“嗯。”
“对了，我把面钱转给你了。”
段和动作一顿：“……好。”
服务员将两碗面送上来，面汤浓稠，细白的面躺在汤里，露出一个顶，顶上是色泽诱人的浇头。
面汤的热气带着浇头的香味飘入鼻中。
陆琪媛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闻着很香。”段和递给陆琪媛一双筷子，“要加料么？”
“谢谢。”陆琪媛接过筷子，“不用了，我先尝一口，再加。”
“嗯。”段和在自己面里加了一点辣。
吃面的时候，陆琪媛偷偷看了段和一眼，他只是认认真真吃面。
眼珠转了转后，放弃说话的她，低头也专心吃起面来。
店里人声鼎沸，都压过不大的音乐声，一切都很热闹。除了陆琪媛和段和这一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仿佛是这个热闹店里的一方清净之地。
段和看了陆琪媛一眼，然后他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他眼里的情绪。
陆琪媛打破这一隅的安静：“我们吃完面去哪里，比较适合学习？”
“往南过三个十字路口是图书馆，去那里？”
“好。”
“那我们怎么去？”
“共享单车吧。”
“行。”
在三言两语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拉近了些。
吃了饭，已经不下雨了。
两人扫了车，一起去图书馆。
陆琪媛将ps基础入门课，分享给段和：“想做界面设计需要会很多东西。虽然我现在不怎么加班，但是我在之前的那家公司基本是天天加班的。”
“设计这个行业起步太难，工资太低。当然，还是没有你们程序员加班厉害，但是你需要不停追赶潮流、提高审美、学习新的设计软件。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万事ps，ps只是设计入门的基础。”
段和点了点头：“我也没有想那么简单，毕竟每个行业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陆琪媛有些意外，因为大部分的设计师其实在职场上并没有话语权，也没有多少尊重。
在图书馆，两人互相交换了基础的课程后，各自上课。实操的时候，若是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直接当面问，很方便。
陆琪媛、段和就这样开始了互卷的生活。陆琪媛以图书馆和公司为焦点，圈出一个椭圆。
下班后，在椭圆范围内选一家店吃饭。然后去图书馆，学习到8:30，再各自回家。
她对段和说：“正好有机会，我们能一起将这附近的饭馆都尝一尝呢！”
段和：“你以前没想着去都尝一遍？”
“一个人吃总觉得有点寂寞，现在有机会，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遍饭馆，不是很有趣？”
段和深深看了她一眼。
陆琪媛有些尴尬：“呃，我哪里说错了么？”
“没。”他唇边带笑，继续慢慢走向前去，“你说的对，我们两个人一起。”
“……”
陆琪媛歪了歪脑袋。他说话是没错，但是怎么好像变了味呢？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他只是单纯重复一样的话而已。
周三，林可带着坏笑凑到陆琪媛身边：“陆姐，你真跟段和每天都在学习？”
“是啊。”
“只是学习？”
“是啊。”
“没有什么授题指导？手指触碰？心跳失控？”
陆琪媛嫌弃的目光很明显：“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不可能手指触碰，就心跳失控的。”
“真没有？”
“真没有，我们眼里只有学习。对了！”陆琪媛兴奋朝林可招了招手，将她叫到身边。
以为有糖嗑的林可开开心心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陆琪媛打开一个网站，点开给林可：“看，这是我自己做的网站！还没完全做好，不过我已经放了一部分过去的作品进去。”
“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说什么小秘密呢。”
林可撅着嘴看了眼网站，然后惊呆，“这是你自己写的？哪里来的后台？”
“后台服务器是段和租的，他借我挂着。”
林可点了点鼠标，浏览页面。
这是陆琪媛的个人作品展览的页面。作为一个设计，她也知道这种能点开的设计作品汇集网站对以后找工作大有好处。
“陆姐，你们的学习，能不能带我一个？”
“之前叫你一起，你不是说没空？”
“我男朋友这周老加班，我一个人挺无聊的。求求你了，陆姐带我一个吧！”
“没问题。”
晚上，段和盯了眼跟在陆琪媛后面的林可：“怎么回事？”
陆琪媛很开心一起学习的人多了：“她也想学前端！”
“那你教她，就当复习你之前学的基础。”
陆琪媛看了林可一眼，问她的意思。
林可连忙点了点头：“没事，陆姐教我就行。”
两人小组变成三人。
吃饭的时候，林可话很多，陆琪媛一直在和她说话。
图书馆里，段和坐在一边，陆琪媛和林可坐在一起。
8:30，从图书馆出来的林可，看着街头路灯，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上夜自习的时候。
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只有学习，压根没有cp能嗑，连渣渣都没有。
看了身边还意犹未尽还在讨论问题的两人，林可表示：夜色衬托下两人这画面还挺美，就是讲的代码问题，太难了。
太卷，太累了，没力气嗑了，磕不起来了。
周四晚上。
陆琪媛惊讶看着跟在段和身边的汪许蓝：“怎么回事？”
段和：“他想学点ps修修图，放心，我教他就行，就当复习基础。”
“好。”
三人小组变成四人。
吃饭的时候，林可不怎么说话了。
图书馆里，林可对教汪许蓝ps基础很感兴趣。陆琪媛一开始和林可坐在一起，后来她和汪许蓝互换位置，坐到了段和身边。
8:30，林可从图书馆里出来，她脸颊通红。
身边的汪许蓝笑呵呵：“我今天居然用ps画了一只米老鼠，我真是太厉害了！”
林可：“大哥，说实话，我建议你不要继续学ps了，谁家米老鼠是绿色的？耳朵还一只红一只黄？红绿灯成精了么？”
汪许蓝：“你不觉得很可爱？”
林可：“你离我远点，我怕你的极端审美会传染给我！陆姐，他的色感简直是世界灾难型的！”
陆琪媛看着呼天抢地、十分夸张的林可“哈哈”笑了。
汪许蓝：“我觉得我还行啊？”
林可：“您可真会自己夸自己。”
看两人斗嘴觉得十分好玩的陆琪媛，无意回头，恰好和走在身边的段和四目相对。
他的眼里也带着笑意，一如初见的温柔。
“陆琪媛，你好像还没发现，你今天又落了东西在图书馆。”他说。
“啊？我落了什么？”陆琪媛立马停下脚步，把背上的包拿下来，就要拉开拉链翻找。
“哝。”段和拿了一支护手霜放在陆琪媛面前，“柚子味的护手霜。”
“还真是我的。我什么时候丢的？我都没注意。”
“临走的时候，你好像总是丢三落四的。”
“被你发现了，哈哈哈。”
陆琪媛从段和手里接过护手霜。指尖碰到他的手，很温暖。
护手霜管身上还有他的温度。
陆琪媛心跳漏了一拍。
段和：“那…拜拜，明天见。”
握着那片温暖，陆琪媛和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两人背对背走向不同的方向。
陆琪媛回头，路灯下的段和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很长，好像要长到人心里去。
她收回目光，转过身继续走。
一开始互相学习的时候，陆琪媛心里还有些担心的。
但是段和这几天没有任何行为让她误会。
他们只是同事而已，顶多多了层互助的关系而已。
就是这样的吧。
她仰头看了眼漆黑的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
段和匆匆绕了一图书馆大圈，看到前面不远熟悉的背影才慢下脚步，默默跟在陆琪媛后面。
不近不远，只是远远看着。
目送她安全进了小区门，他才转身离开，就像这些天他一直做的那样。
回到家的陆琪媛接到老妈的电话。
“媛媛啊，最近公司没有加班了吧？”
“没，新公司不加班。”
“那你现在也是双休了？”
“是，我好像和你说过，我找了个双休不加班的公司，而且我都转正一个月了。”
“很好很好，现在这个公司好啊。你一定要好好做啊？可不能再被裁员了。”
“妈，我之前被裁员也不是我的错啊，我一直有好好做的。”
“你一直好好做，那人家怎么只裁你不裁别人，你肯定哪里做的不好。”
陆琪媛真的有被气到：“妈，你打电话给我就是说我以前工作不努力这件事？”
“不是啊，我就是随便和你说说话嘛。”
“我要去洗洗睡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新公司有没有小伙子啊？”
“没有。”
“……你骗我。”
“我是在骗你。”
“我就知道！你还想骗我，我可是你妈。”
“妈，没事我挂了。”
“不行！还没说两句咧。对了，我今天在店里居然见到了以前住我们家隔壁的那个田芳芳阿姨咧！”
“哪个田阿姨？”
“以前我和她一起在工厂上班，后来她搬走了。她不是还有个儿子，比你大几岁，你小时候还跟他一起玩过的。记得么？”
压根不知道妈妈嘴里的是哪位阿姨，陆琪媛如实回答：“不记得了。”
“怎么会呢？她儿子就是那个经常来武馆，被踹出去的那个，你怎么叫他来的？哦！小江哥哥啊？”
陆琪媛脑子里闪过一个短发白净的小男孩。
他一手捂着被踢的胸口，一手摸了摸小小陆琪媛的脑袋，眼里带着温柔：“陆小媛，你长大了一定要会回旋踢啊！”
“……我好像想起来了。”
“我就说你应该记得的。那个小男孩，总是来武馆，做沙袋一样的活计。你以前就喜欢跟着他，说人家长得好看。”
陆琪媛：“……”
死去的记忆突然复活并对自己进行了攻击。
半夜，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陆琪媛突然睁大眼睛，她突然发现她为什么会喜欢温柔的人了。
那个“小江哥哥”就是个温柔的人，而且长得还好看。
他就是罪魁祸首！
“咦？我口味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等等！我居然从小就是颜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