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恣意行
里里外外又忙活了两日终于到了去赴宴的日子。
秦路遥穿着那日凌天纵赠与的烟灰色绣纹软缎制成的新衣，头钗银镶璧翡紫珠钗。
未施粉黛她的在这寒秋阴天里，反而倒显得更加清新动人。站在院子落叶堆里一站，更是有一种清冷柔弱感。
赏菊宴定在下午时分，宾客们可以在下午赏菊作画，到了晚间还可以饮酒用膳。
此时距离约定赴宴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有多，秦路遥还在院子里踩着枯树叶子玩，留阿悠和李管事两个人在边上焦急地镀步急蹿。
终于还是阿悠坐不住开了口：
“小姐，已经迟了两个时辰了，我们该出发了，李管事已经备好轿子在外头等候了。”
最后一片完整的落叶在秦路遥的鞋底下被碾碎，发出嘎吱脆响，她满意地一笑，拍拍双手提起裙摆，笑靥如花向两人欢快跑去。
“好了这下可以出发了，我和阿悠步行过去即可，晚些再唤轿夫再来接我们。”
这些天相处下来两人也知道自家小姐性子古怪，但没没成想过会提这种古怪要求，两人不解地开口问道：
“小姐这又是为何，宴会之地可是雀鹰楼的近郊别院，步行好几里路起码一个时辰带能到。”
习惯了他们的疑问种种，每次秦路遥都会耐心的解答。
“戏要开演了，哪有主角先登场，先让他们把这戏唱一会儿，我们只管压轴出场。”
阿悠挠了挠脑袋依旧是费解模样。
“什么戏？谁是主角？那也不用走过去吧？”
被逗趣的秦路遥伸手刮了一下阿悠鼻尖笑盈盈道：
“近郊定是许多武客侠士聚集之地，不顺便走去看看先？”
李管事看出了自家小姐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示意阿悠不要再过问，只是走出门外同轿夫交代了两句。
“已经同下人都交代过了，晚些人会府外伺候着，轿中有御寒衣物夜里若是凉了阿悠你便替小姐去取来。若是遇事不可冲动胡来……要记得……”
受不了李管事的念念叨叨秦路遥还是忍不住打断了。
“好啦，李管事放心吧，阿悠精得很才不会胡来。”
听完此番李管事和阿悠两人都面色尴尬。
“小姐，李管事说的胡来阿悠觉得是说的你吧……”
秦路遥听完倒是不在意，掸了掸裙边枯叶碎，笑嗔嗔的开口道；
“我既能过得了这奈何桥，还不敢赴这个鸿门宴吗？”
说完就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去了，虽然阿悠一句没听懂带上也迅速地跟上了小姐的步伐。
一路上碰面了几位背着长剑的江湖侠客，满腹经纶的文人墨士都让秦路遥震惊又好奇。站在一旁细致揣摩又小声嘀咕道：
“倒是和电视小说里描述得一个样，一眼就能看出谁习文练武。这人人羡慕向往的侠客武士们，比起人们常提起的江湖气概，其实也十分洋溢着生活气息，人果然还是要多瞧多看多学。”
“噢？你是如何看出他们身上的生活气息？”
由于看得太入神秦路遥没反应到背后来人被狠狠吓了一跳。转过身刚想指责来人，发现竟然是那晚上见到的玄衣男子顾言祈。
他今日也是身着一身玄青色衣裳，整齐舒雅的束发，再对上他这张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的脸，她也是一时哑语说不出话来。
看着秦路遥久久未语顾言祈倒是倒是显得镇定大方，步步靠近她的身前紧盯她的双眸道：
“见到我好似很震惊？我说过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顾言祈步步逼近的压迫感反而使得秦路遥迅速的冷静下来，后退了两步与他拉远了些距离才用不亲不疏的语气慢慢开口道：
“顾公子，突然在我身后确实是把路遥吓得不轻。”
对方发出一声哼笑，紧盯着她的一双秋水明眸桃花眼此时却像蛇吐信子般让人发寒。
“顾公子能难理解生活气息吗？你看这侠客的包袱沾着汤水油渍衣襟上却没有说明他进城前定是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但从包袱沾满油渍，鞋面干涸的淤泥看来，他并非注重外表之人。那特意去换衣打扮了一番你猜是为何？”
眼前男子目光随她一起扫过面前的持剑侠客，思虑了一番开口道。
“或许是进城来找他的小娇娘，又或者是另有目的乔装打扮预谋行凶。”
秦路遥浅笑着摇了摇头，声音也放得轻柔了些。
“都不是，若是找小娇娘应该还得再洗把脸，要是说预谋行凶他这泥印子怕是想追上也不难。顾公子可有想过他只是来见世面的，见一见的楚安城和天地广阔。”
这句话似激起了顾言祈的滔滔兴致，他不再看那江湖侠客反而又把目光转向眼前这个妙龄女子。
“何以见得？”
目光全部投入在那恣意侠客身上，秦路遥没发觉边上人的豺狼目光。继续悠然自得开口道：
“持剑抱胸前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便是有谋财害命只想吧，其实不尽言，他身体成防御姿态手掌抱剑但其实蜷缩在内，是不自信的表现。
说罢又抬指隔空点了点他的衣鞋。
“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他的包袱衣物鞋履多半都是淤泥黄灰，但是进城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却没换鞋，说明他很在意这次进城，干净的衣裳能给他增添信心。连同一路的破烂衣缕却让他很自在，所以鞋并没有换下。”
“这能说明什么？”
秦路遥转头对上他的如炬目光，这次没有在退缩避开反倒是笑脸相迎。
“这就像我一开始说的，顾公子并不是一个懂得生活之人。侠客以最得体的姿态去来到这个他憧憬的地方，小心拘束努力地去融合在这都城之中，但他深知自己只是一位过客，心之所属仍然是旷阔天地江湖人生，过客匆匆，或许过些日子他的见识宽广了，又会回到那江湖人生中，这就是生活气息。”
顾言祈没有再做声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双眸交汇一个笑脸一个冷脸应做鲜明对比。
不理会他的冷颜冷色，秦路遥反而走上前两步，顾言祈身形高大修长比她高了一个头，她也只是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扯出假意虚伪的笑颜。
“知道从哪来，想要到哪去这便是恣意人生，但就是这般如此简单的生活，恐怕我没有，顾公子也没有。”
说这番话时越靠越近看着顾言祈的眼睛，甚至额头处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有些慌乱。但是她没有退缩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两人似乎都期望能做眼神中看出对面的心思心境。
最后还是阿悠慌忙的拉开了两人，从一开始他们对话时的大气不敢喘到后面冷汗渗满后背，索性连身份仪态都不顾了直接拉开了两人。
“小姐莫在耽搁了，我们走吧……”
听得出阿悠的声音颤颤巍巍鼻音厚重被她此举吓得不清，她此时再犹豫多一秒不答应阿悠的眼泪就能大颗大颗滚下来。
“顾公子路遥还有事便在此别过了，方才是路遥说不中听的话，还望公子别放心里去才是，每每相见总是不欢而散，以后我们还是不必再见为好。”
双手交叠下巴浅浅轻点一下便算道别之礼了，也不等对面人回应便和阿悠大步离去。
顾言祈站在原地看着背景一点点走远消失，勾唇一笑道；
“还是会再见的，下次可不会再让你躲这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