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奈何生
秦家府宅院内
院落中浓烟四起,白色布陵挂满了院子每一个角落,院中摆着五口刷着黑漆的红木棺材,不少家仆跪在棺材前低头啜泣。
堂前站着一位黄袍道长嘴里念念有词,拂尘掠过烛台上香灰掉落在长明烛积落的厚厚蜡层上,门外的的道士跟着敲一下铜锣,跪着的家仆便更卖力二分对着连跪带叩首地。
叩叩叩的一声声连带着震感,一点点的传入了其中的一口棺材中。
棺椁中的躺着女子一点点被声音唤醒过来,眼皮打颤慢慢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无底漆黑。
“这是哪里……有人吗……”
醒来的女子正是沉睡许久的梁音,眼前的一片漆黑让她意识瞬间清醒过来,猛然想坐起身来却撞上了结实的棺门。
这一下撞得梁音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在窄小黑暗的空间里氧气也稀少起来,她想用脚踹开棺门却似千斤重似怎么也抬不起,只得用手一点点地拉拔着,十指刮过结实的红木涌出不少鲜血来。
“棺材……棺材里有响声!”
“刚刚那口棺材是不是动了!”
“有冤啊,秦家有冤啊”
“这是秦小姐的棺材,快!快,来人打开看看。”
堂前乱做一团,胆子大些的家仆们聚在棺前纷纷出力撬开了棺门一看究竟。
厚重的棺门一点点地被撬开,新鲜空气缓缓流入棺内,梁音深吸几口新鲜空气却被浓浓的香火烟气呛到,破气鲜血直流的双手一点点搀扶着边缘一点点挪坐起来,皱眉伸手捂住口鼻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半天也讲不出一个字,堂前的人们吓坏了,家仆们有胡言乱语的,有吓得往外跑的,更有年轻的道士抓起一把香灰便往梁音身上抛去。
还没缓过神的梁音被一把香灰糊了眼睛,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怒声道,
“哪个神经病丢我烟灰!”
资历尚浅的道士也是第一次应对如此场面,被吓得双腿打颤慢慢后退。闻声的家仆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在说道,
“小姐坐起来了,会动,是不是诈尸!”
“诈尸!这光天白日怎来诈尸莫胡说小姐!”
小道士却吓得不轻只听见了“诈尸”二字,吓得胡乱挥舞着。
“诈尸了,会说话,诈尸了!”
胡言乱语吵闹的人群推到了高高架立的烛台架,数个金铜烛台撞落,一个不巧正好落在梁音脑门上,咣当一声跟着鲜血便止不住直流,堂前瞬间静谧起来,众人大气不敢喘。
梁音扶着受伤的脑袋,原想看清哪个不长眼的砸她,奈何涌出的鲜血沾上香灰糊住了眼睛,疼痛感也使她意识一点点模糊,最后意识不撑又滑落晕回了棺椁中。
“会出血,哪里是诈尸,老天有眼,秦小姐还活着,快请大夫啊!”
随着梁音的倒下,堂前人群瞬间炸开,慌忙跑去为她请医官大夫。
迷迷糊糊中梁音感觉有湿润的手帕抚过自己脸颊一点点的擦拭着干涸的血迹,温润的手指滑过时不时触碰到她睫毛。异物感让眼皮轻轻打颤,缓缓撑起一只眼睛。
眼前是一名黄衣纱裙少女,梳着少女髻看着约莫十四五岁,眼睛似哭过肿得像核桃。拿着沾满血的手帕,身旁放的黄铜水盆也染得淡红,空气中微微弥漫着一丝丝铁锈味。
震惊感一下子冲击了梁音的思绪,届时她都不知自己是清醒还是做梦。
“我又活了……而且穿越了?”
大学生时期的梁音还是看过不少重生爽文大女主文学的,真实的环境痛感不可能是梦境,那就只有穿越了这一个答案。
“小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
思绪还没捋顺的梁音被眼前的黄衣女子猛扑上来,俯身在自己床前咽呜起来。
一时不知做何动作的她,条件反射抬起手臂轻轻抚摸黄衣女子后背安抚她,手指动作坚如磐石。
黄衣女子连忙抬眼看着梁音,举起衣袖囫囵擦起自己的泪花和鼻涕泡,举手投足间像只受惊的燕莺,看着十分叫人怜爱,梁音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怎么哭成这样我又没死,这哭花了脸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黄衣女子擦干眼泪,整好衣袖端坐起来。梁音也上下打量了眼,刚刚女子拿着沾了她血的手帕故此没太察觉,原来女子手帕下的纤纤玉指也是伤痕累累了,空气中弥漫的铁锈血腥味不止是她一个人的。
“小姐没事就好,差一点阿悠也陪着老爷和小姐去了,还好小姐回来了……”
话罢阿悠又抬起袖子默默抹泪。梁音此时脑子千藤缠绕乱得很,也不顾理清这些,抓起阿悠的手拉向自己。
阿悠的十指肿胀指甲充血甚至有些发紫,指间有破皮淤血的伤痕,看着这些伤痕梁音想起幼年时暑期电视台黄金档市场播出的一部爆款剧“还珠格格”。
眉头不由得紧皱,看电视带着戏剧效果不以为然,但这么小一个活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孩童,被用如此手段酷刑,作为一个21世纪活过有着自主人权意识的梁音可忍不了。
“手指怎么伤了,谁干的?”
她声音压得低沉,阿悠反而有些被吓到了,急忙抽回双手。
“阿悠没事,这都是小伤,不敢惹小姐担心。”
说完不自然地低头眼神避开梁音的直视,也不顾双手的疼痛,紧张得手指不停扣缠。
“秦家上下何等惨案,就她一个婢女相安无事的活着回来,她就应该去给秦老爷,给秦家其余上下陪葬。”
声音从房门外幽幽传入,进来的是一个老者,虽然穿着家仆装束,但是昂首挺胸的姿态梁音猜想应该是府里稍微有职位的人物,譬如管事管家。
“李管事,阿悠同你说了千万次,事发时我确实是替小姐送信去了,李管事今天就是把阿悠打死,去给老爷陪葬,阿悠也不会改口半个字。”
说着阿悠就朝着着李管事跪下,虽然低着头但是梗直了脖子,一副凌然赴死模样。
“谁说要你死?谁敢要你死?”
从话语中梁音推测出,秦家家变,秦家老爷与这具躯壳的主人逝世,或许他们是父女关系。而活下来的只有秦家小姐的婢女,所以被府中管事用刑逼问,甚至乎在事后可能也会要阿悠陪葬。
想到这里梁音语气更重起来。
“信是我让阿悠送的,灵堂闹成这样李管事可是处理好了如此得闲?我刚死里逃生一回醒来就遭李管事如此质问。”
李管事听闻梁音的厉声索性也冲着梁音床榻跪下双手作揖,这老者看着年纪虽大中气却十足。
“幸得秦家上下列祖列宗庇佑,小姐今日平安无事回来了,秦家这最后一点血脉,今后老奴用尽性命也会保佑小姐平安。老奴也相信府里的仆人们都对秦家忠心耿耿,但如此大事连一个婢女都不追罚,传出府外,秦府如何立足,若是有心人加以打压,这婢女怕是连性命都难自保。”
这李管家说得道事诚诚,但听入梁音耳里都是歪理诡辩,若真是威严在外,岂能因为一点人言撼动。但梁音此时作为这个世界的乱入者,还在状况外脑子里也一团糟,也懒得与他争吵。找了个头疼的理由就让李管事先行离开去请医官了。
“下次有人欺负你,他既也不占理,你就要会反抗,这砧板上的鱼都会动弹两下,你就这么伸着脖子让他砍啊?”
梁音语气缓和些,跟阿悠打趣道,心里也暗自祈祷眼前这个女子是真的完全站在秦家小姐这边才好。
“阿悠知道, 以前小姐就总跟阿悠说,秦家的的上下哪怕是仆人都代表的秦家颜面,不能给秦家丢脸面,谁敢欺负我就是欺秦家的颜面!”
她听闻惊得眉毛都打颤,这秦家小姐生前是个怎么样的人,这番发言真是……壮志凌云……不输男子气概啊。
不过这番话她也只能在心里默念想道,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在未知的情况下暴露自己是个入侵者。只得冷静装作无事道,手扶着自己受伤的脑袋哀恸道
“许是刚才撞到了脑袋,为何我现在一点事情都记不清了,现在头真的好痛啊。”
说罢便更发作的装作头痛欲裂的样子,一顿捶头顿足然后再顺势一昏就躺倒在阿悠的怀中。
也许也是撞到脑震荡了,这一躺没等医官来意识又开始迷糊沉睡过去,梦里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一个宽厚的大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接着温暖的鼻息在她额间传来,温软的气息一下子充斥了感官,如同春风化雨。
意识到这不是梦境,而是有人来了。动作如此亲密,难道是秦小姐的相好情人?她想睁眼一看眼皮又如千斤重般,只得在挣扎中又失去意识昏昏睡去。
当梁音再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医官开了煲不完的药材,府中整日弥漫着煎熬的中药味。
府中的上下也都知晓的他们的小姐受伤过惊失忆一事,似乎只是震撼了一夜大家都已恢复平日里的状态,没人敢出来质疑或是多语半句。
梁音也有意无意的去询问一下关于秦小姐,秦老爷的事情,没过几日便理清了关系。
秦家原来是武将家族,秦家老爷竟是当朝定远将军秦郜,夫人早逝,膝下只得一女,也就原先这副躯壳的主人秦路遥。先夫人逝世后也未再纳妾,对秦路遥这个独女也是百般疼爱,从小跟着父亲胡闹,对武学也喜爱钻研,外人评价性子洒脱不输江湖侠女,实则在这楚安城内公子哥女公子们都是称她为武痴子,琴棋书画样样稀松,唯独挽了一手好剑花。
秦路遥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模样竟然与十五六岁的自己无异,比起那时候的自己,没有被高中生涯摧残过的躯壳果然气色也好了几分,皮肤也更加白皙,鹅蛋脸精致如润玉,一双丹凤眼低眉微垂楚楚惹人怜。
如今的秦路遥整理着收集回来的信息也是暗自头疼,琴棋书画到武功绝世她是样样不通,她在大学里是心理学和经济学双学位,又想起读书时候看的大女主穿越爽文,女主们都是医学生或者生物学生,甚至是特工,总能在异世界混得风生水起。
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秦路遥悔恨得狠拍心口。要是自己能少看点言情小说,多刷题再修一个医学位今日也不用在这里暗自伤神捶头顿足。